第九十二章 純情鬼新郎（九）

  「這裡便是道友們所在之地了，」易大師青澀少年般嗓音操著老成話語，讓奕璽不由頻頻側頭。

  而易大師另一側，之前接待奕璽的那名天師被涼風吹的索了索手，小聲咒罵，「該死的東西。」

  ——他其實有帶外套過來，正放在副駕駛位上，但他知道，這冷風並不似單純秋風這般簡單，而是惡鬼聚集所產生的陰氣。

  在人氣的影響下聞著味找過來便成了風。

  

  「等級不高，可在是多，」易大師擺出請的手勢，招呼著神色如常的奕璽，「道友，請吧。」

  「請，」奕璽偏著頭也擺出同款姿勢，嘴角笑意如常。

  看了眼身後的天師，易大師客套的擺了擺手，隨後在奕璽手勢下，大搖大擺走進墓園，「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打頭，其他道友都在墓地教堂內，我們就在那碰面吧。」

  踏入白霧後，易大師說的話越來越輕，不知是有意還是惡鬼搗亂，右腳收回才步入白霧中，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兩人面前。

  抬頭看了眼黑壓壓的天，奕璽緊隨其後走了進去，只留下那名天師，他猶豫抬出左腳，又在烏鴉的叫喚聲中縮了回去，一把坐在副駕駛上系住安全帶，「還是……不要參合的好。」

  濃霧中，奕璽眼前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就連耳邊也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樣，聽不太清聲音。

  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空白黃紙，奕璽手中捏訣；那黃符在奕璽的念叨有詞下詭異的懸浮在她的周圍。

  將食指湊在嘴邊，奕璽剛要咬破手指以血為媒介，完成符紙繪畫最後一步時，右肩被手心布滿老繭的人拍了一下。

  「心無雜念，這些白霧不足為懼，道友只需閉上眼心中自有路。」刈晁的聲音在奕璽右後方響起，但緊跟著他再次開口，「在墓地里直走便是抵達教堂的捷徑，道友還是別藏拙，叫他人看了笑話。」

  只是……

  奕璽閉上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同是刈晁的聲音，但那兩道聲音穿來方向截然不同，一方在背後，而另一方……

  聽聲音，距離大概四米；他是如何做到短短几秒內從自己的身後走到前方？

  奕璽正疑惑時，刈晁的聲音又再度響起，「道友，墓地教堂離大門不遠，沿著有水的小路走，等會就到了……」

  「快點，道友，往右手邊方向走……」

  「不對，是左手……」

  刈晁說話的頻率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到之後，聲音交雜著迴蕩在著依山而建的墓園內。

  也正因如此，奕璽手指夾住那張浮在自己身邊的黃紙，對半摺疊兩下後，她睜開了眼。

  凌厲雙眸掃視一圈後，奕璽又將舞動的髮絲盡數綁與腦後。

  見奕璽不肯再挪動一步後，那墓園內的鬼魂在暗處發笑，做實是故意模仿刈晁的嗓音目的來嚇唬她的。

  鬼笑聲迴蕩在墓園內，陰冷又尖銳，奕璽不滿的皺了下眉頭後，從口袋中拿出兩枚已經被折好的黃符；手輕輕一揮，那兩枚黃符變成紙人。

  沒等奕璽吩咐，那兩紙人順著奕璽頭髮邊的長條髮帶自動爬上耳邊，左右試探的踩了兩下後用自己的紙板身子擋住奕璽的耳朵。

  耳邊鬼哭狼號的聲音減輕後，奕璽用小指勾住粘在自己眼角邊的碎發，輕聲道，「七七，平面一比一地圖。」

  話音才落，奕璽黑色眼瞳中閃爍金黃，透過倒影看去，一條淡金色實線出現在奕璽眼中。

  是上個世界獲得的能源後，七七更新系統而新開發的一項功能——腦內地圖生成器。

  簡單來說，便是將地圖與現實重疊，在現實中透放出一條旁人都看不見的線，指引使用者輕而易舉到達目的地。

  儘管這功能出現是被七七如何嫌棄吐槽，但現在……

  在神識里看著外面一圈臉上懵圈，看著奕璽閉著眼精準避開墳包，驚訝到懷疑人生的鬼，七七心中樂開了花。

  這就叫做科技改變生活。

  擁有高智能系統的好處。

  七七出手，奕璽無視墓地內出現的各個鬼魂，很快就來到了刈晁嘴中的教堂。

  和刈晁說的不同，教堂外不見人影，透過窗戶看去，教堂內也不見亮光。

  大門被奕璽輕輕一推後，如碎紙般轟然崩塌，厚重的灰土在空中飛舞。

  放眼望去，教堂內空無一人。

  刈晁騙了自己。

  從布滿細灰的桌子上拿起一把灰撲撲看不出原本雕刻的燭台，奕璽手中黃符一揮，微軟燭光搖曳在自己的左手邊。

  拿起燭台，奕璽不急不慢走在過道上，木質結構的地板似乎是太久沒有承載過人的體重，每走一步嘎吱聲透過走廊傳到教堂深出，又因回聲，重回到殿中。

  隨便挑了個位置，奕璽抬眸看著那無人維葺的神像，在昏暗燈光下顯露出猙獰無比的臉龐，隨後又淡然的收回視線，坐在不動。

  刈晁故意讓自己來可光不是以墓園中的小鬼給她教訓，而是……

  「大佬，有人在靠近。」七七輕聲提醒道。

  來了。

  奕璽嗯了一聲，依舊是眼神平淡的往下一路延深不知通往何處漆黑走廊，絲毫害怕情緒都不曾生出。

  說是人，其實也並非是人。

  七七才說完，那人彎著四肢手腳並用飛快爬向奕璽，邊爬著那人身上白淨的皮膚開始脫落，露出殼子下藏著的黃色毛髮。

  「是妖。」七七稀奇的喊了一聲。

  人類依靠智慧的發展，讓這個世界存在的妖變得數量稀少，近一百年來，連天道都不曾察覺還有妖怪的存在，準備再次變化發展，淘汰妖們，創造成弱肉強食人鬼共存的世界。

  所以七七看到眼前披著人皮的妖格外興奮。

  輪瀕危物種在眼前出現並朝著自己的宿主衝來是什麼感覺？

  冷眼注視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妖，奕璽拍出一張黃符。

  那黃符飛快衝向妖人，霎時間符咒爆炸聲響起，那妖迅速撲上牆壁與陰影融為一體，地板上則被轟出了一個大洞。

  「嘻嘻嘻……」飄過來看戲的鬼魂好不熱鬧，教堂中縈繞起鬼魂們尖銳無比的笑聲，似乎是嘲笑奕璽抓不到妖。

  耳邊紙人繼續自己的工作，緊緊貼住奕璽的耳邊，嘴角裂開條縫隙，無聲的嘲笑起那些鬼魂。

  盯著妖消失的陰影奕璽若有所思，隨後抬起腳往陰影出走去，快燃燒殆盡的燭火也在這時劇烈晃動起來。

  鬼魂的嘲弄聲一直為停息過，在奕璽看不見的地方渾濁白濛濛一片的眼瞳注視著奕璽，眼神中露出期待不已的情緒。

  ——他們是想讓妖殺了這個人類。

  可惜，鬼魂的期盼並為實現。

  奕璽面無表情走到陰影出，有條不紊的拿起因妖橫衝直撞而掉落的蠟燭，象徵性吹掉灰粒，點燃，固定，一氣呵成。

  「道友確實天賦異稟，」奕璽正逐個點燃教堂蠟燭時，刈晁的聲音從門口邊響起。

  抬眸望去，刈晁神色不變，朝著自己微微點頭。

  「過獎，」見刈晁肯現身後，奕璽放棄點燃教堂蠟燭，轉而拿起另一燭台遞給他。

  燭光映照下，奕璽神色稍暗。

  刈晁雖然看上去淡定，要是自己記得不錯的話……

  墓園前的他可和現在穿的不同……尤其是袖口邊高家徽章的佩戴方向錯了。

  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奕璽不經意語氣問著刈晁，「其他道友呢，可不是迷路了？」

  「哦！」

  奕璽話語才落，刈晁驚訝的語調響起，尾音拖的極長迴蕩在教堂中。

  隨後他又尷尬的咳嗽兩聲，「怪我，怪我。」

  「這家墓園特殊些，山腳下一個教堂，山坡還有一個，道友們都在那呢，」刈晁解釋道，「是我沒說清楚，是在是抱歉。」

  「給你們添麻煩了，」奕璽微微點頭，含著歉意，「是我不熟悉這裡，胡亂跑來了。」

  「哪裡哪裡，」刈晁斂著眼底神色，舉著燭台往外走，「我們去山坡上教堂匯合，他們可等著急了呢。」

  刈晁在提到「他們」二字時，似乎是有意般咬的極重，叫人不太舒服。

  身後，奕璽玩味的盯著他的背影，唇角微勾，「那就麻煩易大師帶路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中前行，對人來講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但奕璽兩人，像是沒收到影響一樣，一個手握著硃砂染紅的符咒穩穩走在前方，後方則是有智能系統的輔助，閉著眼如履平地。

  「大佬方向錯了。」七七開口道。

  刈晁倒沒有說謊，墓園確實特殊，從成立時建造了兩家教堂，原因是為了方便家屬，但現在，掌握著地圖的七七明顯的察覺到刈晁並不想口中說的帶奕璽去往山坡上的教堂……

  奕璽淡淡睜開一隻眼，看了始終保持兩米距離的刈晁後，又淡定無比的閉了上，「他要去哪？」

  七七答，「懸崖。」教堂依山而建，有些開發不下的地方被立上警示牌，尤其是這裡還存在著兩座山之間因地殼活動存在的深不見底裂縫。

  這樣來看，刈晁的目的並不友好。

  「道友，我們到了。」離崖間只一尺之遙，刈晁停了下來，他爽朗一笑，「其他道友也終於能見到夢寐以求，天賦異稟的同歲天師了。」

  「沒有光，」關掉地圖的奕璽緩緩睜開眼，一隻手抬起接住耳邊跳下的紙人，一邊問想他，「和上個教堂一樣。」

  刈晁微怔，朝懸崖的地方看了一眼後，打著哈哈，笑道，「那是這裡搗亂的鬼魂太多，特意設下的陣法，只要擁有天師血脈的人走近些，亮光自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