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歸來

  鏡湖城外。

  紀少游帶來的府城兵馬與霍家軍兩相對峙，分庭抗禮。

  原本，府城兵馬在江南養尊處優慣了，和在疆場上廝殺出的霍家軍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奈何紀少游的手裡有聖上親筆所書的聖旨。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兩方人馬尚未開戰，霍家軍便已經輸得徹底。

  紀少游一介書生，此刻卻也騎在高頭駿馬之上，威風凜凜地看著江雲楓。

  「大舅哥，聖上下旨命我等焚城，你卻多次阻撓，是想抗旨不成？」紀少游惡狠狠地問道。

  江雲楓雙手持劍，胳膊微微顫動，豆大的汗水順著額角接連滴下，可他卻還是寸步不讓。

  小妹一日未歸，他便一日不退，定要為小妹守好鏡湖城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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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雖然下旨焚城，卻並沒有規定時限。」女扮男裝的陸琳琅忍不住開口道，「江公子已經去千丈崖尋藥了，如今他尚未歸來，你們卻迫不及待地想要焚城，分明是不將城中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裡！邢大人，你如此行事，對得起這麼多年讀的聖賢書麼！」

  「放肆！」知府大喝一聲，「黃口小兒，不知所謂！我且問你，江離那小子走了多久了？」

  「她……」陸琳琅語塞。

  「記不清了麼？」知府吹了吹鬍子，冷笑道，「本官告訴你吧，他已經走了整整十七天了！從鏡湖城到千丈崖來回不過三天時間，可他卻耽擱了這麼久，焉知他是不是因為害怕疫病而選擇棄城逃跑了？」

  「江公子絕非貪生怕死之人！」」陸琳琅反駁道。

  「他若回不來呢？」知府反問，「若是他永遠都不回來，難不成我們要在這裡等他一輩子？」

  「不可能！他一定會回來的！」

  「呵！」

  看著陸琳琅一臉堅定的模樣，馬背上的紀少游忍不住放肆地笑了起來。

  「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們的江公子只怕是回不了了！」

  「你胡說什麼？」江雲楓脫口而出。

  陸琳琅和霍文君亦是緊張得瞪大了眼睛。

  「怎麼？你們還沒聽說麼？」紀少游挑了挑眉，「江公子失足落入懸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說完，似是怕眾人不信，他還好心地將飛虎爪丟了過去。

  「這是千丈崖附近的村民撿到的，你們不會不認得吧？」

  江雲楓走上前去，顫抖地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飛虎爪的另一端只剩下短短半截繩子，斷裂處異常平整，明顯是被匕首割斷的。

  「不是失足！」

  江雲楓目眥盡裂，青筋暴起。

  他握緊手中寶劍，劍鋒直指紀少游。

  「是你殺了她！」

  紀少游本能地縮了縮脖子。

  「大舅哥，空口無憑的，你可別冤枉我啊！」

  他躲開了江雲楓的劍，訕訕笑著。

  「其實江離究竟是怎麼死的並不重要！」他壓低了聲音，輕聲道，「大舅哥，我來江南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如今我遲遲未歸，令妹還不知要擔心成什麼樣子呢！要我說，咱們不如早些了了此事，也能儘早回去和家人團聚不是？說到底，咱們才是親人，又何必為了一個外人……」

  「你閉嘴！」江雲楓紅著眼睛怒吼道。

  紀少游愣住了。

  江雲楓和江念辭的感情一向很好。

  本以為江雲楓會看在江念辭的面子上對自己客氣一些，卻沒想到他竟會為了江離和自己翻臉。

  難不成……

  有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努力弄清真相，可腦袋裡卻像是蒙了一團霧氣，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大舅哥，你這是執意要和我作對了？」

  他皺了皺眉，拉緊韁繩，調轉馬頭，退到了隊伍後頭。

  「眾人聽令！放火！焚城！」他揚聲喊道。

  說完，他便奪過府兵手中的火把，猛地向城門口扔了過去。

  這命令下的突然。

  不僅府兵們來不及反應，就連江雲楓也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把飛向了澆了桐油的草堆之上。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厲喝

  「住手！」

  眾人尋聲望去，正見江念辭駕馬而來。

  她一路狂奔，終於在火把落下前趕到了城門口。

  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拿著馬鞭。

  輕點足尖，在馬背上穩穩站了起來。

  馬鞭捲起火把，在長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再輕輕一甩，點燃的火把便朝著紀少游的方向飛了過去。

  紀少游雙目失神。

  他已經被江念辭的出現嚇呆了。

  就連火星在背後燒了起來也渾然未覺。

  「什麼味道？」

  他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什麼東西燒焦了？」

  「大人，是您的頭髮啊！」府兵指著紀少游的後背，連話也說不清楚了，「您、您身上著火了！」

  「什麼？」

  紀少游大驚失色，扭頭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後背，卻又因騎術不精，狼狽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水！水啊！」他倉惶大叫。

  「嘩！」

  一桶涼水兜頭而下，及時澆滅了紀少游身上的火苗。

  紀少游猛地打了個寒顫兒。

  再抬頭時，就見江念辭已經下了馬，正一步一步，緩緩逼近。

  「你、你沒死？」紀少游結巴了起來。

  「是啊，我沒死。」

  江念辭俯身抽出紀少游的匕首，似笑非笑地拍打著他的臉蛋，

  「紀大人，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江念辭朝他笑。

  笑得如同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紀少游顫抖不已，手忙腳亂地向後挪著。

  一邊挪，一邊大聲喊著，「救命！救命啊！」

  府兵倒是想救人，可江念辭手握匕首，眨眼睛就能要了紀少游的性命，他們又怎敢輕舉妄動。

  「江公子，有話好說，咱們有話好說嘛！」知府跳出來打起了圓場。

  江念辭沒理他。

  她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向紀少游。

  「這就怕了？」她嗤笑道，「紀少游，你別急！這筆帳，咱們日後慢慢再算！」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了江雲楓。

  「將軍，我回來了！」她衝著江雲楓眨了眨眼。

  江雲楓尚未從江念辭的死訊中緩過神來，一轉眼，就見妹妹正喜笑顏開地望著自己。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只好回了江念辭一個憨憨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