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舐犢情深

  一聽到這話，還沒等鍾明華開口，廚房裡「砰啷」一聲，大舅媽拎著鍋鏟就沖了出來。

  「老不死的，你講么子？」

  大舅乾咳一聲，「老婆子，你這是做啥？快收起來！」

  大舅媽鍋鏟稍稍放下，依舊虎著臉，「我告訴你，王友仁！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疼她，我疼她！我明天就收拾東西去看么妹兒！」

  一聽這話，鍾明華的冷汗都下來了。

  王曼曼現在還在醫院裡，腦震盪雖然不是個要命的病，但也得好一段時間才能養好。

  鍾明華萬不敢叫兩個身心脆弱的老人去醫院看人，只得推脫道，「大舅，大舅媽，我今天來這個事，曼曼姐其實不知道……你們兩個願意照顧她是父母之愛子，但是曼曼姐恐怕現在還沒準備好……要不，咱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然後我再吹吹風，到時候孩子的事情也解決了，曼曼姐心情也好了，咱們大家再見面，你們說咋個樣？」

  大舅媽頭一撇，眼淚珠子就掉了下來，「我苦命的兒……」

  大舅一看大舅媽哭了，頓時也沒章程了，「老婆子，你莫哭啊，咱們就是玩兩天，又不是不去，正好，等小遠放了假，咱們一塊去，你看咋樣嘛！哎呀，你莫哭了！」

  大舅媽順勢坐在沙發上，嘟囔著，「阿明，你還沒說，叫我們咋個幫他們娘倆啊？那個娃兒，是不是真的學好了？別像他那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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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一臉不贊同，「說這些個幹什麼，閨女生的孩子，那不也是咱們家的孩子，教書育人，全在一個教字，就算有些個小毛病，咱們慢慢改嗎！」

  大舅媽冷哼一聲，「阿明，你來說，大舅媽是看著你長大的，就相信你。」

  鍾明華抓了抓後腦勺，尷尬地說，「大舅媽，你的外孫子學習成績還是蠻好的，現在學校的老師我也去了解過，說那個娃兒脾氣是有點犟，不大好說話，但是心地善良，而且好孝順的，經常去夜市街幫曼曼姐張羅生意，自己還打了幾份工，要不是……」

  鍾明華心念電轉，大舅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地看了鍾明華一眼，沒作聲。

  大舅媽催促道，「娃兒，要不是什麼，你繼續說啊？」

  鍾明華咽了咽口水，「要不是那個當爸的不做人，他現在早就上重點班了。結果被幾個壞孩子逼迫地去做了錯事，因為曼曼姐沒有房子，也沒有固定收入，小豪他爸又要判刑，法院那邊說考慮要給王梓豪重新指定監護人……咱們國家法律規定，未成年的孩子，家裡爸媽要是沒能力養了，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就是第一選項，王梓豪的奶奶還在世，但是對孩子很不好……所以我就來找你們了。」

  大舅媽聽得直抹眼淚，「可憐的娃兒，我可憐的孩子！」她一抹眼睛，「堅決不能叫那個老虔婆把娃兒領走了！我們來當孩子的監護人，小明，你說要啷個做才好？」

  鍾明華鬆了口氣，「這個好辦，你們家的房子不是有房產證嘛，主頁附頁複印過來，再加上你們二老的證件和銀行流水，再給我寫個委託書，到法院去分說一下，就差不多咯。」

  大舅媽頓時看向大舅，「老漢兒，你倒是說句話啊！」

  大舅長嘆一聲，背著手站了起來，「還說么子？我去翻產證，下午吃過飯，咱們去街里把流水印了！」

  大舅媽抹了抹淚花，「這還像個人！」

  說著又急急地喊道，「小明，鍋底熬好了，洗洗手咱們吃飯，抓緊辦，不要叫那個老虔婆搶了先了！」

  鍾明華笑了，「還吃什麼呀，先去街里，晚上再吃！今天沒車了，明早上我就回埕口，不辦妥了堅決不回來！」

  大舅媽連聲兒答應著，圍裙一摘，「那我去找房本，老漢兒你不知道咱家的房本在哪！」

  大舅被大舅媽從屋子裡推了出來，瞧見鍾明華蹲坐在門口台階上，也漫步走了過去，輕輕將一個信封塞進了鍾明華的背包里。

  鍾明華不解，「大舅？」

  大舅低聲道，「拿去，把娃兒的病治了，別叫她媽知道了。」

  鍾明華咧了咧嘴，「大舅？看啥子病？你莫是聽岔了吧，都好著呢！」

  大舅沉著臉，「你莫瞞了，我從小看你看到大，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腦子裡轉的是什麼主意，剛剛你就是說漏嘴了！那孩子去偷東西，一定有什麼萬不得已的理由！我就問你一句，曼曼她，病得重不重？」

  鍾明華慢慢搓了把臉，「不重，曼曼姐她……以前孩子小的時候，不能出去打工，就在家裡頭熬夜做塑料花，幹得太久了，把眼睛累壞了，雷射手術修復，要七千塊錢手術費，那孩子著急他媽媽，實在沒辦法了，才走錯了路。」

  「這一次回去就好了，我回家其實也是從我爸媽那裡取了點錢，打算給曼曼姐做手術的。她那個前夫，您也不用擔心，他現在被逮進去了，以後要在大牢裡頭蹲到五十開外，倆人沒辦結婚證，曼曼姐也不用養活他。等他出來，小豪的翅膀早就硬了，再加上他舅舅在幫襯著，誰也不能再欺負曼曼姐了。」

  大舅微微點頭，花白的頭髮在微風中凌亂拂動，「那就好，那就好……你是個好娃兒，等小豪出來，我就把他帶在身邊教他，以後小遠是他舅舅，你也是他的舅舅，將來，我們要叫小豪記著你的恩情。」

  鍾明華慌忙擺手，「大舅，我們家小時候窮得吃不上飯，我上不起學的時候，您給我交了多少回學雜費？要是這麼論，也該是我還你們的恩情還不完啊！」

  大舅欣慰地拍了拍鍾明華的肩膀，「好孩子，建國兩口子土裡刨食一輩子，供你讀書的時候，村子裡都說他們倆腦殼壞了，殊不知他們倆含辛茹苦地養出了你這個好孩子來，下半輩子，那是比金山銀山都保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