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暖房

  名單這東西，不上的話，大家都當作沒這回事，但是一旦榜上有名，那誰也裝不了糊塗了。

  三個大廳工作的同事開始日常上班，四個局裡的聽說也開始早八晚五了。

  小鐘的工作輕鬆了不少，趕上周六，就去黃慶豐那取了鑰匙，蹭了溫曉曉的車，搬進了他的新家。

  溫曉曉說到做到，興沖沖地提著禮物來給鍾明華暖房，翟秀蘭家裡有事兒，只是托溫曉曉帶了一份禮物，冉曉晨也沒來，特地打電話說明是去辦執照的事情，鍾明華收拾了一大桌子的肉菜，還去火鍋店打包了一份底料回來，最後只剩下溫曉曉跟他大眼瞪小眼。

  「這……是不是有點多了啊？要不你凍起來一點吧，咱倆吃不完都浪費了。」溫曉曉盯著一盤子郡肝語氣艱難地說。

  鍾明華大手一擺，「你可算了吧，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一個人飯量抵得上三個曉晨姐了！」

  溫曉曉氣得破口大罵，繼而化憤怒為食慾，怒而幹掉了四盤肉外加兩盤菌子，鍾明華筷子都夾出了殘影，也沒搶過她，只吃了個八分飽，溫曉曉的肚子鼓鼓的，好像懷了五個月一樣，攤在椅子上哼哼。

  「鍾明華你這廝好歹毒，竟然用激將法害我破功，我這個月又白減了……」

  鍾明華眼巴巴地從鍋底撈出肉渣，聞言長嘆一聲，「下次我吃飯之前一定修閉口禪，吃飽了再開口。」

  溫曉曉白了他一眼，「東西買齊了沒？姐姐今天發工資，花點封口費給你置辦點。」

  

  鍾明華掃了一眼這間小屋子，「沒什麼買的，我感覺有上下水有煤氣，而且通了電就不缺啥東西了。」

  溫曉曉從椅子上跳下來，背著手在他的屋子裡轉了一圈，「要我說，你這屋除了你說的那幾樣，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啊！」

  「你好歹叫個喬遷新居，屋子裡怎麼連床被子都沒鋪啊？」

  鍾明華倒是挺滿意，「三百二十塊錢一個月，怎麼可能還給我送一床被子……再說了，過兩天我就放假了，家裡有的是，拎一套來就得了。」

  溫曉曉面無表情地舉起小手鼓掌，「哦，那你還得再拎一套廚具、一套洗漱用品、床上用品兩套、還有洗衣機、淨水器、空調……哦，還有一套新紗窗和窗簾。」

  鍾明華瞬間頭大，「我覺得我只需要一個枕頭和一套被褥。別的沒啥必要的就可以不買，就保持低欲望生活蠻好的。」

  「你是嫌麻煩以及嫌棄花錢吧？」溫曉曉吐槽。

  鍾明華大義凜然，「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別的暫時都不缺。」

  「我可去你的吧，給美芳姐花錢的請律師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說。」溫曉曉撇嘴道。

  鍾明華憨笑，「那不一樣……那個叫助人為樂，是做好事來的。」

  溫曉曉從鍾明華廚房的袋子裡摸出一瓶汽水，喝了一大口，打了個嗝，「算了！溫同志這個人也喜歡日行一善，你的冰箱我出了，明天估計就能到，自己接收哈！」

  見鍾明華要拒絕，溫曉曉一抬手，「別來你那套，我蹭飯也有要求的，你啥都可以沒有，冰可樂不能沒有！」

  鍾明華尷尬地說，「不是，我是怕你這個算行賄，到時候我可說不清楚……」

  溫曉曉忍了忍，「鍾小哥，實話跟你說，我這輩子還沒得給人送過啥子禮，你就好好把心放進肚子裡，退一萬步說，就咱們倆這個級別，你就算找那位小於同志去告狀，他都得說你妨礙公務好嘛？」

  鍾明華尷尬地輕咳一聲，「那我下個月發了工資給你，說實話，還是挺熱的哈……」

  溫曉曉大喇喇的說，「對嘛，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我再幫你買個空調，一級能效，只要1999，包安裝到家，這個嘛，你就下下次發工資再換給我噻！」

  鍾明華愁眉苦臉，「你說，我要是化名去開個代寫訴狀的網店，算不算違法兼職啊？」

  「其實要年入五萬的零花錢，也不是很難啊。」溫曉曉一臉無辜地說，「只要在銀行存一百萬，一年就有五萬的利息收入了，要不要試試？我知道誰家利息高。」

  鍾明華面無表情，「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好吧，不過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溫曉曉聳了聳肩，「好像從我太姥爺那一輩，家裡就兢兢業業地做生意了，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努力的話，到你的曾孫那一輩，就可以生活得很好了。」

  鍾明華一臉無奈，「我能不能娶到媳婦都不好說，還曾孫？還有啊，很多家庭的貧困，並不是因為工作不努力導致的，相反，很多家庭條件不好的人，工作都非常努力，有的人甚至打四份工……」

  溫曉曉瞪大眼睛，「我當然知道，一場疾病就可以讓一個家庭風雨飄搖，所以越是條件不好，才要更加努力地向上伸展，躺平難道不是對其他家庭成員的不負責任嗎？」

  鍾明華眨了眨眼睛，「我沒有躺平好嘛？我爸因為我考上了編制，族譜都提前把他加進去了！」

  溫曉曉等著鍾明華，「所以說，你想怎麼帶領家人過上好生活啊？靠這兩千八百三十五塊錢的工資肯定是不大行。」

  鍾明華皺眉，「你不是也考了這個兩千八百三十五的工作嘛，說說，有什麼高見？」

  溫曉曉神神秘秘地說，「別說，我還真有辦法，跟你說老實話，我手裡頭這幾十萬，可不是我媽我爸發給我的零花錢，都是我自己掙的！」

  「……咱說歸說，可不能幹違法亂紀的事兒啊。」鍾明華有點緊張地說。

  溫曉曉「害」了一聲，舉起手機給鍾明華看，「什麼呀，我是去寫書了！某非著名文學網站超高產連載作者就是我了。」

  鍾明華湊過去看了一眼，「圖靈密碼同人篇……你還懂計算機？」

  溫曉曉臉色一紅，打了個哈哈，瞬間關了手機屏，「哈哈，略懂，略懂而已，你自己考慮考慮看要不要試試，不要跟別人說爆我馬甲哈。」

  鍾明華尷尬的撓撓頭，「我計算機不大行，寫學校時候跟老闆打官司的事兒又怕被告，要不我寫寫工作日誌？」

  「……你加油。」溫曉曉充滿同情地說。

  鍾明華還真把這事兒放在了心裡，公租房裡沒有電腦，他吃完飯乾脆就回了局裡，打算蹭一下單位的電腦，看看寫日誌，不是，寫書到底行不行。

  大周六的下午，就連門衛鄭大爺都在門衛室裡頭打著瞌睡，鍾明華沒打擾他，悄悄繞到後門，剛打算開門進屋，就見到一個人坐在門口遮陽板下邊的陰影里。

  鍾明華問道，「您好？您是來辦事的嗎？中心周六不上班。」

  那人就從陰影里站了起來，是一位比鍾明華大點的青年，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衣著倒是挺體面的，只是神情看著有點憔悴。

  他和緩地笑了一下，「我跟你們老孫主任約了一塊碰個面，不過現在還沒到時間，他還沒過來，我就坐在這歇一會兒，我是匡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