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年輕氣盛

  翟秀蘭一個電話，很快就叫來了大成農貿公司的負責人毛斌斌。

  「哎呀，秀蘭姐，好久不見了啊！你還是這麼的漂亮！」毛斌斌梳著油頭，西裝革履，皮鞋上還沾著泥點子，一上來就張開雙臂，熱情地給了翟秀蘭一個擁抱。

  翟秀蘭忙給了他一下，將他撥拉到一邊，啐了一口，「沒個正行！喊你說正經事，你少來這套啊！」

  毛斌斌表情遺憾，「你早說嘛，說正事我就不來了嗦！我剛從地里趕回來，鞋子還沒得換呢！」

  劉宇光認識毛斌斌，在一邊打趣，「你毛經理的鞋子比別人的衣服還多，不差這一雙嘛。這是收板栗去了？」

  「板栗早收完了，去收核桃，驗核桃驗得舌頭都黑了！」

  「早知道不如去賣化肥了，一年忙兩季，巴適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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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斌斌表情十分嫌棄，但眼裡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劉宇光立刻拍了一句馬屁，「誰不知道埕口40萬畝核桃地，一半的核桃都在大成公司毛經理的手裡？俗話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您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受累了，受累了！」

  毛斌斌被拍到癢處，哈哈大笑，「小劉啊，你小子，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晚上一起吃個飯，我來看看，你這條舌頭，在酒桌上是不是一樣的靈巧啊！」

  劉宇光連連點頭，將毛斌斌讓到沙發邊上，「好好好，那就跟您沾沾邊，多多學習，多多學習！」

  眼看著這兩人越聊越歪，翟秀蘭拉了一把鍾明華，「毛總啊，今天我請你來，是為了你們公司僱傭的網紅的事情來的，你就跟我們小鍾隨便聊兩句哈，曉曉，咱們倆去給毛總準備點茶水飲料，邊喝邊說嘛。」

  毛斌斌客套了一下，「不忙，我那邊事多得很，坐不了多久，你有啥事就直說嘛。」

  鍾明華主動伸手跟毛斌斌打招呼，「您好毛經理，我是鍾明華，您叫我小鍾就好，這次是我求翟姐聯繫您的，實在是不好意思哈。」

  毛斌斌正要坐下，哈著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乾咳一聲，隨意地跟鍾明華搭了一下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這個手黑皴皴的，別弄髒了你們大學生白嫩嫩的手哈。」

  鍾明華順勢坐在毛斌斌對面，拿出記錄本。

  「是這樣的，毛先生，我是申請人趙美芳的對接援助人員，請問，趙美芳是不是在你們公司簽訂過一段時間的勞動合同啊？」

  毛斌斌眼睛一轉，「趙美芳是誰？」

  劉宇光提示：「就是那個小芳姐！」

  毛斌斌恍然，「哦，你說那個小芳姐啊，她……她也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啊？你不是問錯人了吧！」

  鍾明華動作一頓，「不是你們公司的員工？你們沒有簽訂過勞動合同？」

  毛斌斌嘴角掛著一絲譏誚，「我們是農業專業合作社性質的，國家可是有農業合作社法的，不是外頭那些阿貓阿狗皮包公司，享受國家財政的補貼，受到農業農村局的扶持和指導，好歹也算半個鐵飯碗了吧？」

  「她一個主播，一沒林二沒地，連個社員都不是，我們怎麼跟她簽合同？」

  鍾明華眉頭緊皺，「您能確定麼？如果確認農貿公司和趙美芳之間存在用工關係，但是沒有簽訂勞動合同的話，趙美芳可以要求你支付雙倍勞動報酬，甚至與你成立無固定期限用工合同的。」

  「對，我能確定，趙美芳如果有合同，她大可以去告我，你問問她，她有合同嗎？」

  眼看著毛斌斌越說越過分，劉宇光開始拼命地給他使眼色，但劉宇光全部視而不見，反倒流露出一股子匪氣來。

  見毛斌斌這態度也沒得談，鍾明華緩緩地合攏了記錄本：「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談話就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我會跟趙美芳確定她的僱傭情況，如果真的是貴公司與員工未簽訂用工合同，並且可以確認成立用工關係，那您的公司將會為此承擔法律後果。」

  聽到這話毛斌斌有些意外，盯著鍾明華看了幾秒，突然嗤笑起來，拍著大腿對劉玉光說，「哈哈哈哈，這小子，我說怎麼有點眼熟，原來是有點像你年輕時候啊！小劉，那個傻勁兒，你說像不像？」

  劉宇光有點尷尬，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害，您這不是拿我打趣兒呢！」

  「毛經理，我們這是公務問詢，您可以不配合，但是損害國家工作人員的名譽，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溫曉曉「啪」的一下把茶壺放到桌子上，杏仁眼憤怒地瞪著毛斌斌。

  毛斌斌抬頭看到溫曉曉晃了下神，「喲……這妮子好看，你也是新來的？」

  一邊的翟秀蘭、湊過來咳嗽一聲，「這是我們北渝區溫區長家的女公子，今年剛考過來的。毛經理，你不是跟溫區長還見過面的嗎？」

  溫曉曉冷哼一聲，「我可沒見過我爸爸跟這樣的企業代表見過面！」

  毛斌斌的臉皮抽搐了一下，麻利地站了起來，「哎呀，這不是沒認出來嗎！姑娘都長這麼大了呀？你當然不記得我啦，那得是你還沒上學的時候，我作為農業代表去市里開會，溫區長還跟我說過話呢！」

  溫曉曉嘟囔了一聲，「不知道我爸爸知道當年的農業代表現在變成這樣，會是怎樣的表情？」

  毛斌斌這下是真的額頭見汗了，「同志，你是真的誤會我了呀！哎，這事兒我說了你也不信，我跟那個趙美芳，真的沒有僱傭關係，不信，你去問她自己嘛！」

  溫曉曉一把拉起鍾明華，「我跟你說不著，我們立馬就去找趙美芳取證，到時候我看你怎麼狡辯！小鍾哥，咱們走！」

  鍾明華冷著臉「恩」了一聲，「翟姐，那我先去取個證據，也好往下走流程。這件事，就算咱們中心不打算幫她，我也會管到底的。」

  說著兩個年輕人就抱著本子，逕自走了，身後的幾個人雖然沒過一會兒就照舊談笑風生。

  翟秀蘭搖了搖頭：「這倆孩子，氣性還挺大的。」

  毛斌斌彈了彈菸灰，「誰還沒年輕氣盛過呢？碰了頭，吃了虧，自然就乖了。」

  劉宇光看了看兩個人離開的方向，沒吭聲。

  原本鍾明華對翟秀蘭還有幾分好感，不過現在看來，翟秀蘭明顯是更加傾向於毛斌斌的，劉宇光更不用說，對毛斌斌農貿公司經理的身份畏懼不已，就差上趕著說這件事跟他沒關係了。

  鍾明華不禁生出一股意氣來，沒有人支持他，他就憑藉自己的力量，偏要把這件事辦成，把這個人的事情辦妥了！

  去趙美芳家的路上，鍾明華猶豫著說，「曉曉，我打算找我的同學來幫她代理這個案子，應該會按底價給我，如果到時候還差律師費，可能還得跟你借一點。」

  溫曉曉擺了擺手，「嗨，還找什麼同學啊，我爸他們單位就有聘請的法律顧問，到時候我直接找他們給代理一下就行，不用給錢！」

  「那怎麼行，溫區長那邊影響不好，也不好交代……」鍾明華想得更多一點。

  溫曉曉毫不在意，「我找他們辦事，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他們恨不得我多找他們呢，這種事情，操作得好了，大家皆大歡喜，對我爸才不會有什麼影響呢。」

  鍾明華堅持，「那可不行，咱們還是得按流程……」

  溫曉曉被鍾明華念得耳朵疼，「哎哎哎，別念了，我服了好吧，小鍾哥，那就聽你的，我卡里還有幾萬，夠不？不夠我回家哭去。」

  鍾明華長出一口氣，「夠了夠了，勞動仲裁的案子，有個萬把塊錢，能打得明明白白了。」

  溫曉曉開著車，突然好奇地問道，「小鍾哥，你這麼堅定地要幫趙美芳，就沒想過，趙美芳是騙我們的麼？」

  鍾明華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她沒有說謊。」

  「為什麼？」

  「她的衣著雖然昂貴，但是已經不大合身，甚至已經有些陳舊了，她的豪華包邊角也磨損開線了，植鞣革都浸色發黑了，這完全符合一個乍富乍窮的人的表現，剛剛有錢不知道儲蓄，大手大腳揮霍，驟然失勢之後，依舊沒辦法改變奢華的生活習慣，她可能相信自己還會富起來，所以即使是來尋求幫助，依然感到羞恥……」

  鍾明華話音一轉，「不過我更多的是看著她的眼睛，眼睛不會騙人。」

  「她需要幫助，如果我們不幫她，她憑藉自己很可能過不去這個坎。」

  「只要拉一把，就可以將她帶回平坦的路上，卻視而不見，看著她走最壞的那條路，不是我的性格。」

  溫曉曉靜靜地聽著，眼裡閃過敬佩。

  「小鍾哥，你以後也要記得現在做事的這個初心啊，堅持住初心，將來你一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的，這一點，我確信。」

  鍾明華失笑，「是嗎？那可借你吉言了。」

  溫曉曉調皮一笑，「將來當了大官，得請我吃一頓好的，我金口玉言，很靈驗的。」

  「好好好，我請你吃最好吃的小珺肝火鍋！」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