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戲骨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無時無刻不在死人，在我看來，死你這樣一個小姑娘根本無所謂，只是，我不想讓你白白死去，甚至是受人利用，含恨而終。」

  顧璃說得有些誇張，其實並非如此，即使嬰寧出手，也只是被擒住，她現在的功力尚淺，即使突然出手，也不可能傷到皇甫嬴。

  「你知道什麼？」嬰寧的目光陡然凌利，後退一步，與顧璃拉開了距離。

  顧璃不以為意，視線落在地上的屍體上，緩緩開口，講起了故事。

  「五日前，清音閣一代琴藝宗師雋娘，色技雙絕。受皇后召見進宮演奏。」

  「卻不想，五日後再回來已經是一具屍體，而且明顯死前被人挖了眼睛，剁掉了雙手，可想而知死前更是經歷了非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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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她屍體回來的人說，雋娘勾引皇上，被皇后處罰而死。她唯一的弟子兼養女起初並不相信，多方打聽，卻是打聽到皇后嫉妒雋娘美貌，故意找茬處罰雋娘，於是，她便要殺了皇后唯一的兒子來報仇。可是，她殺不了。」

  隨著顧璃的講述，嬰寧的表情卻越來越憤怒，最後憤怒又轉為悲涼：「是的，我進不了宮，殺不了皇后，可是我日夜被仇恨折磨，我必須要做些什麼，才對得起娘親，即使死了，也不過是和娘親團聚。這些事情我從未與人講過，你是如何得知的？」

  嬰寧的目光突然雪亮，如劍般射向顧璃，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匕首，顧璃表情不變：「先不要問我是如何知道，你真的相信，皇后會因為你娘美貌而如此殘忍地殺死她嗎？」

  「宮中嬪妃眾多，個個貌美如花，家世強大，皇后會在意一個沒有根基的琴師？說句不好聽的，即使皇上收了你娘親，皇后的地位也受不到絲毫的影響。」

  「真相或許另有隱情，你或許是被人利用了。」顧璃當然知道所有的真相，但她如果全說出來，反而會引起這個警惕少女的戒備，而半遮半掩地說一部分，才更能引起對方的好奇而追查下去。

  「可是，處罰我娘親的命令的確是皇后下的，這點我可以確認……」嬰寧的聲音也漸漸地小了下去，因為她也發現了這件事情的漏洞。

  是的，處罰令是皇后下的，有沒有可能，如何處罰卻是另有其人做的？

  「所以，你是誰？」嬰寧略作沉吟，突然轉頭看向顧璃，眼中的戒備之色沒有絲毫減少，匕首又往前遞了遞，「又為什麼救我？」

  聽到嬰寧說為什麼救她，顧璃立刻就不樂意了，她是免費救的人嗎？她的二十兩銀子的事兒怎麼不提了？

  「為什麼救你？為什麼救你你心裡沒點數嗎？我可是花了二十兩銀子買的你，你現在是我的人！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你懂不懂？」顧璃擦擦頭頂的汗，現在的小姑娘啊，也太聰明了，不插科打諢混不過去了。

  看著顧璃氣極敗壞的樣子，嬰寧原本冷酷肅殺的表情有了一絲動容，那似乎是——驚訝？她驚訝於除了娘親，竟然還有這麼有趣的人。

  顧璃話音落下，就見嬰寧面色變幻不定，最後還是跪地行了一禮，喊了聲：「主子！」

  她這一跪，顧璃又有些不淡定了：「趕緊起來趕緊起來，你既然是我的人，以後就要聽我的話，這種動不動就跪的毛病先給改了。」

  嬰寧有些奇怪，這些作主子的，不就喜歡奴才跪拜自己嗎？那種居高臨下俯視下屬的掌控感才是他們喜歡的吧？

  「可是主子……」

  嬰寧剛想再開口，顧璃又打斷她：「還有還有，這主子的稱呼也要改一改，就叫我……璃姐吧！」

  「理解？」嬰寧有些奇怪，為什麼管主子叫「理解」，難道是，理解萬歲嗎？主子想當萬歲？主子想篡位？

  嬰寧腦子裡的活動顧璃當然不知道，她要知道了肯定後悔救這個小丫頭了，她沉吟一下，開口道：「你先把你娘親安葬了吧，然後你帶著這封信去這個地方，找李大夫，就說我派你去給他打下手的，李大夫欠我個人情，他會收留你的。」

  顧璃沉吟了一下，還是沒有將嬰寧帶在身邊，她倒不是怕麻煩，只是怕引起背後執棋者的注意。前幾天李大夫收了她的配方，是不會不幫這個忙的，何況他又不吃虧。

  「謝謝璃姐。」嬰寧沒有下跪，而是對著顧璃行了一禮。

  「你不要想著一個人去報仇或者查明真相，如果你相信我，我會幫你找到真兇，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顧璃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道。

  嬰寧輕輕點頭，等她再抬起頭就發現面前談笑風聲的人已經消失了。

  顧璃看了看天，今天是休沐日，大哥顧塵也回來，正好去天香居買點好吃的，順便再跟哥哥們商量一下去在乾京買宅子的事情。

  天香居門口此時極為熱鬧，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正中間一個老頭，正被天香居的跑堂圍住推搡著，聽周圍人的議論，顧璃才知道這老頭吃飯不給錢，問及家人，似乎是也不記得了。

  老年痴呆？這也不像啊，顧璃看向那老頭，挺精神的，言談舉止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貴氣，應該是良好家教下出來的。

  「你們這是強買強賣，我吃飯前，你並沒有說是要錢的。現在又說要錢，那不是強買強賣嗎？」老頭振振有詞。

  「老東西，出來吃飯有幾個不給錢的？你別不識好歹，也就是我天香居要臉面，才沒有把你打一頓送官！」一旁的跑堂抓起老人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惡狠狠地道。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別動手，別動手。」老頭瞬間秒慫，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被人提著在半空中晃了晃，他的眼睛轉了轉，就看到了人群中抱著肩膀看熱鬧的顧璃，眼睛一亮。

  顧璃瞬間意識到似乎要有麻煩找上身，轉身就要跑，卻見那老頭動作比顧璃還快，一把按在了顧璃的肩頭：「閨女，別生氣了，好歹我也是你爹，你忍心看著爹爹被這群人毒打嗎？」

  顧璃心裡咯噔一下，得，這是遇到老戲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