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換藥

2024-10-04 00:05:53 作者: 蜜汁小排

  一陣天旋地轉,腳下踉蹌,一個沒留神腳下踩空,木塔姆竟從木梯上滾了下來。

  驚天動地的響聲驚動了藥鋪里的人,大家都紛紛圍過來看,只見他臉色慘白,蜷縮在地上抖動不止。

  「郎君,你,這可怎麼好。」

  小二嚇得說不成話,趕忙就要去叫大夫被木塔姆一伸手拉住衣襟:

  「無礙,我沒事。」

  小二都快跪下了,帶著哭腔道:「郎君啊,您可千萬別嚇我啊,真沒事嗎?」

  他搖搖頭,無心同他多說,緩緩爬起來朝客棧奔去。

  那是落胎藥,是沈確,她懷孕了。

  就是那一晚,是李鸞嵩的孩子,可是她竟然想要打掉這個孩子。

  

  那會很難受吧,會傷害身子吧,她會不會因此落下病根。

  她心裡應該也是極不忍的吧。

  這麼好的女子,竟讓李鸞嵩毀了……

  木塔姆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只覺得所有的想法一下子全都冒了出來,心裡頭除了憤恨就是心疼。

  心疼沈確要遭罪,心疼她一個人承擔下所有委屈。

  不行,得阻止她。

  那一晚畫舫上的事情本就傷了她的心,現在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她再繼續傷害自己的身體。

  木塔姆直接奔向客棧的小廚房,那裡是澤蘭這幾日煮飯的地方。

  腳步匆匆,最後竟跑起來。

  結果剛到廚房門口,一個不小心就聽「啊」的一聲,緊接著便是碎瓷的聲音,地上冒起一小陣白煙,紫砂陶罐破碎一地,那深赭色的湯藥汁潑灑一地。

  澤蘭攥緊自己的手指,疼得直冒眼淚。

  「澤蘭,你怎麼樣,有沒有燙到你。」木塔姆趕緊上前去查看,澤蘭搖搖頭。

  眼睛裡擎著的淚水滑落,「我沒事,就是藥灑了。」

  她看上去很難過,卻又有一點高興。

  木塔姆垂頭後退一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罐子,我跟你一起去向師父認錯。」

  沈確的房間就在二樓,方才那一聲碎瓷聲她已經聽到了。

  看著二人垂頭喪氣地進門,再看看外面已經暗淡的天色,沈確嘆了一口氣,道:「算了吧,明日重新抓藥,再煮吧。今日都這麼晚了,你們去休息吧。」

  她神情懨懨,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娘子……」

  「師父。」

  「我這裡沒事,你們都去休息吧。」她坐在窗前,目光呆呆地望向窗外,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們,「澤蘭明日一早便出去抓藥,不要再出錯了。」

  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澤蘭道「是」,便拉著木塔姆退出房間。

  關上門,澤蘭掩面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句話都沒同木塔姆說。

  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和兩扇緊閉的房門,木塔姆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他從未見過沈確如此頹喪過,她應該是積極快樂的,每日都帶著笑,活得通透又堅韌。

  可是方才她的背影,分明是孤獨、悲痛。

  他很心疼她,卻又無法做什麼。她一定不想多餘的人知道這個事情吧,他也不能去勸他。

  苦悶、煩躁,恨不能現在就去將那李鸞嵩暴打一頓。

  一步步走下木階走出客棧,外面的街市依舊繁盛熱鬧,夜晚才剛開始,街市上的攤販早已鋪開了自己的東西,賣力又熱鬧地叫賣。

  不知道要去哪裡,木塔姆木然地站在客棧門口。

  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是梁凡。他手裡拿著冰糖葫蘆,一臉興高采烈。

  「師兄,你怎麼了。」梁凡將手裡的一串冰糖葫蘆遞給他,「我買的,師父一定喜歡吃,這是給師兄你的,我還買了好些新鮮的小玩意兒,師父這幾日都病著,人也不怎麼高興,這些東西她看了一定歡喜……」

  他自顧自說著,還獻寶似的打開身後的布袋讓木塔姆瞧。

  木塔姆回神,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道:「師父休息了,別去打擾她了,走,跟師兄去喝酒。」

  梁凡自說自話認了師父和師兄,可是沈確和木塔姆都不承認他,今日他竟改口了,梁凡很是開懷,滿口答應。

  這是個傻子,所以,傻子才最幸福、開心。

  木塔姆想著,就將梁凡帶到了對面酒樓。

  二人找了一個角落裡坐下,全然不理會舞姬的挑逗和其他賓客的騷擾,木塔姆只一個勁兒地喝悶酒。

  梁凡酒力不行卻也捨命陪君子,幾杯下肚臉上泛起紅暈,整個人也開始打晃,看著木塔姆咧著嘴傻樂。

  「我知道,你,喜歡師父,對不對。」

  他喝高了,開始口無遮攔,木塔姆翻了翻眼皮看了他一眼,並未理他。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用否認。咱們師父的確是世間難得的女子。」他伸出手,掰著手指頭開始數:「人,漂亮,又,聰明,對人好,善良,而且……

  還胸襟開闊,特別,有想法。

  我每次跟師父聊天都收穫頗多,受益頗多,真想永遠待在師父身邊。」

  木塔姆又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他那一臉的花痴樣兒,道:

  「你們不合適。」

  「切。」梁凡大手一揮,「你們才不合適呢。你和師父,身份、地位懸殊太大,師父壓力太大,況且,你們都不是一個國家的人,沒有,共同語言,木塔姆。」

  梁凡開始直呼其名,「你的身份,你的未來,只會限制沈確的發展,只會讓她,不快樂,她沒有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你如果真的,對她好,就,應該,放手,徹底放手。」

  木塔姆很生氣,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梁凡說的都是對的,沈確恐怕也是這麼想的。

  她本就該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飛翔的小鳥兒,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可是,他,和李鸞嵩,他們都想將她困於金絲籠內,或者說,他們的一切本就是一個金絲籠,只能折了她的翼。

  對面,梁凡還在自顧自說話:「如果是我就不一樣,我跟師父都是商賈之家出身,我們有共同的體驗和經歷,一定能理解師父,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師父就是我心裡的女菩薩,女神仙,仙女下凡……」

  猛然間,一個想法在木塔姆的腦子裡閃過,他眯起眼看著眼前一臉漲紅的梁凡,這小子很機靈,但是心思單純人也直愣,而且不設防……

  *

  翌日,天光大好,沈確起得很早。

  澤蘭進來伺候,看著她已經好多了便要去給她煮粥,卻被沈確攔下了。

  「先去抓藥吧。」她的語氣堅決又冷肅。

  澤蘭說好,「原本是想先煮好粥,喝藥之前娘子總要先吃點東西墊墊吧,不然太傷身子了。」

  沈確說不用,「先去抓藥,免得節外生枝。」

  澤蘭咬了咬唇,便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藥抓回來的時候,梁凡已經起身了,照例過來看看沈確,請個安,沈確懨懨地打發了他,梁凡也沒多想,轉身去了小廚房。

  木塔姆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邊,不錯眼地盯著梁凡去了小廚房,一轉身也走出房間。

  澤蘭正在煎藥,愁眉苦臉地對著爐火添柴。

  「澤蘭。」梁凡溜達著進去,「可有什麼好吃的,我餓了。」

  澤蘭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吃吃吃,沒有。」

  梁凡一愣,這才發現澤蘭好似在生氣,便趕緊嬉皮笑臉地去哄:「好姐姐,別生氣,我隨口一說,你看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我來幫你。」

  澤蘭側過身躲著他:「沒有,一邊兒去。」

  梁凡狗皮膏藥一般攆都攆不走,耍賴道:「沒事,我幫你,你在煎藥嗎,這是師父的藥嗎,這是什麼……」

  「哎喲」一聲,蹲在澤蘭身邊的梁凡被撞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過去,就聽「撕拉」一聲,衣裳扯破了。

  「啊,好大的口子。」梁凡惱怒,轉身沖木塔姆道:「殿下賠我衣裳。」

  木塔姆趕緊道歉:「對不住,不是故意的,我賠就是。不過現在不行,不然你先讓澤蘭幫你縫兩針吧,我一會兒出去給你買兩身,好不好。」

  梁凡這才罷休,轉頭又去求澤蘭,澤蘭原本不想理他,卻架不住他的死皮賴臉,只好起身道:「好吧,我去拿針線,就在這裡縫。」

  見她轉身出去,木塔姆拍了拍梁凡道:「真是不好意思,你看,都怪我毛躁。」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梁凡轉了一個身,等藥罐在自己的身後方時,木塔姆指著梁凡身後問:「咦,那是誰,好眼熟。」

  趁著梁凡轉身去看的空,木塔姆快速將手裡的一包藥倒進那正在煎藥的紫砂罐里,然後謊稱還有事就走掉了,並且叮囑梁凡:「好生替澤蘭看著藥罐,千萬別馬虎。」

  梁凡坐下點頭,「放心吧,我師父的藥,我上心著呢。」

  澤蘭拿著針線回來,一邊煎藥,一邊幫梁凡縫衣裳,木塔姆則回到自己的房間裡聽動靜。

  果然,不多時,沈確的房間裡傳出來藥罐被打碎的聲音,緊接著便能聽到沈確問:「這是什麼藥,味道不對。」

  澤蘭道:「不會啊,奴婢親自抓藥又一直看著,沒有人碰過。」

  說完,猛然間又想起什麼,一回頭,瞪著梁凡:「你做了什麼?」

  梁凡愕然,呆愣愣道:「我,我什麼也沒幹啊。」

  木塔姆垂眸,看來,又熬過一日。

  可是沈確不信啊,聽著他們在房間裡吵嚷,又聽見沈確要親自去抓藥、煎藥,木塔姆終於忍不住了。

  「是我,東西是我放的。」木塔姆闖進沈確的房間,然後沖澤蘭和梁凡道:「你們兩個出去,我有話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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