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來自情敵的連環暴擊
2024-10-04 00:03:26
作者: 蜜汁小排
頭頂上毒辣辣的烈日,炙烤著大地,晃白一片。
兩軍對壘,鋼鐵甲冑反射著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沈確的眼神落在被吊著的那個人身上,他雙手被綁著高高吊起,身上衣衫襤褸,頭髮垂於臉前蓋住眉眼,看不清是誰,但是那一定很難受。
「會是誰呢?」沈確小聲嘀咕。
李鸞嵩說:「不知道,有些眼熟,但是別分心,小心有詐。」
是了,兩軍陣前兵不厭詐,對方使出什麼手段都不稀奇。
「需要讓咱們知道的時候,他們自會放出答案。」
李鸞嵩說完這句便策馬迎戰,對方已然出招,兩匹駿馬疾馳就聽「噹啷」一聲脆響,刀劍相撞劃出璀璨火星。
「果然。」李鸞嵩說了一句,「還是老二。」
又不是鄭煥嗎?沈確沒上過戰場,坐在馬上只覺得耳邊儘是呼呼的風聲,什麼也看不見。
她的雙手緊緊抱住李鸞嵩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和腰腹的力量,當真如銅牆鐵壁一般,硬邦邦的。
三五個回合下來,李鸞嵩就占據上風,沈確能感受到他的放鬆和遊刃有餘,這是她第一次參與作戰,還是以這種「掛件」的方式。
戰場第一視角了解一下,那和站在一旁觀戰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聲,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汗水,甚至看見刀劍碰撞擦出的火花,和寒鐵切入血肉的力量……還有那血濺了她一臉,腥臭。
沈確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好在是李鸞峰的血。
一顆心跟著他七上八下、提心弔膽,這一刻沈確突然非常理解孝淳帝為何不想讓李鸞嵩再上戰場了,親身經歷過的恐懼和旁觀者的擔心,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作戰其實是非常不方便的,但是李鸞嵩樂在其中,瞧見沒,有誰帶著娘子打仗,我,李鸞嵩,而且,身後是心愛的女郎,前面的勇士此刻必然是熱血上頭、激情澎湃的。
他比平常還要勇猛無敵,下手更加利落兇狠,不到十個回合,李鸞峰就不敵,頹勢已顯。
「老大,你勝之不武。」李鸞峰開始耍賴,「二打一算什麼好漢。」
「哼。」李鸞嵩也不讓他,步步緊逼,「你們是好漢,投敵叛國的好漢,虛張聲勢的好漢,出爾反爾的好漢。」
三招下來,李鸞嵩的長劍已經架在了李鸞峰的脖子上。
「瞧瞧你這個鼻青臉腫的樣子,怎的你那舅父還捨得放你出來丟人啊。」李鸞嵩揶揄他,長劍又逼近一寸,「李鸞峰,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讓我們殿下出手。」
「你少來。」李鸞峰被逼得退無可退,有些氣急敗壞,「我鼻青臉腫,我慫,你們優秀,你們厲害。」
「哼。」他突然冷笑了一聲,「李鸞嵩,你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深受子民愛戴的晉王殿下,救萬民於水火的活菩薩。看那長長的送行的隊伍就知道了,大哥,你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的確是高,甚至高過了父皇。」
他聲音輕蔑、戲謔,歪了歪嘴道:「那你看看這個人怎麼處理。」
順著他的眼神,沈確和李鸞嵩朝著被吊起的那人望過去,那人被慢慢地轉過身面對他們,那一刻沈確倒吸了一口涼氣,是張成儒。
狼狽、窘迫、奄奄一息的張成儒。
怎麼會是他?
「前幾日的晚上,在營帳內抓到了一名刺客。」李鸞峰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得意,「誰承想竟是這個慫包。」
情況急轉直下,戰局勝敗逆反。
趁著兩個人發愣的時候,李鸞峰躲開了李鸞嵩的劍鋒,看好戲似地道:
「瞧瞧,這是誰啊,你意中人的前夫,你的子民,你曾經提拔的人。」他將那張惹人嫌的臉湊近李鸞嵩和沈確,吐氣道:「怎麼樣,救不救?」
「李鸞嵩,你不是大英雄嗎,大鄴的戰神將軍。」李鸞峰越發囂張起來,「你不敢去救嗎,還是不願意去救那個人,那你的心上人會不會生氣呢,百姓會不會對你失望呢,大家會不會說你公報私仇、見死不救呢?」
他發出了猖狂又肆虐的笑聲,讓人想暴捶他一頓。
「殿下,不必理會他。」沈確在他身後小聲提醒。
這是激將法沒錯,可是李鸞峰說得對,如果不救,那是大鄴的子民,是她的前夫,他方才分明聽到了她發出的驚呼。可是,若是救,便勢必要闖過敵軍蓄勢待發的五千兵士,他還帶著沈確,只兩個人一匹馬談何容易。
李鸞嵩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臭死了,離我遠點兒。」
李鸞峰一愣,有點摸不著頭腦:「臭,誰臭。」
「你。」沈確沒好氣補充,「臭嘴,臭氣,臭人,爛人,屎一樣的人……」
配合,默契,天衣無縫。
「李鸞嵩,你有完沒完,你還小嗎,小時候這樣罵我,現在長大了還這樣……」
小時候被壓制,如果不及時治癒,那種陰影會持續一生。
趁著李鸞峰亂了章法的空當兒,李鸞嵩回頭沖沈確說了一句:「媆媆,坐好。」
說著便揚鞭沖向敵軍陣營,他從來都沒帶怕過的。
他一邊狂奔一邊抵禦來自敵人的進攻,一邊高亢地嗓音響起:
「那個人,是大鄴的子民,不管他是誰,就是大鄴的一頭豬,殿下也會救他回家。」
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那一刻,沈確看到了朝他進攻的兵士們臉上的尷尬、踟躕和異彩紛呈。
他們也是大鄴的子民啊,是被人蠱惑的大鄴的兵士,他們的親人、家人都在大鄴啊。
李鸞嵩的劍只虛擋住他們的進攻,卻沒有傷他們分毫。
沈確跟著他單槍匹馬勇闖敵營,她在他身後,抬起頭看向被吊著的那個人,那雙眼越來越近,充滿了愧疚和希望。
外圍的弓箭手開始搭弓引劍,千鈞一髮之際,身後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五月帶人及時趕到,掩護著他們的朔方軍霎時擋在他們的兩側,這個瞬間實在太快了,沈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嗖」地一聲,李鸞嵩的劍已經割斷了繩子。
「五月,帶他回營。」
他大喊了一聲,便策馬帶著沈確打道回府,好似……走馬觀花一般輕鬆。
「殿下……」
沈確在他身後,道:「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不會救張成儒,還是以為老二憑藉那幾下子就能拿捏我?」
是啊,以為什麼呢,她也不知道,總之,他今日讓她開了眼界,戰場上的他不但勇猛,而且足智多謀,信念堅定。
「我以為老二會學聰明點呢。」沈確換了個話題。
李鸞嵩道:「他這輩子都不會學聰明了,掉進了他舅父的坑裡,掉進了欲望的深淵,我看他要怎麼爬上來。」
「你以為他們這樣三番五次地挑釁、挑戰是為了什麼。」
沈確搖頭。
「他們應該是在拖延戰術,等手裡能拿得出手單挑的人用完了,時候就差不多了。「他一邊加速,一邊分析,「鄭煥背後的動作就要露出來了。」
「殿下知道是什麼動作?」沈確問,「那你肯定也想好了怎麼防範吧。」
李鸞嵩出乎意料地搖搖頭說:「還真不知道,也沒有想過防範。」
「戰場上瞬息萬變,就拿今日來說,若不是我們硬闖敵營,恐怕勝局就要逆轉了。」他說,「所以,見招拆招吧。」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他偏頭問她,「有些人正走在作死的路上,那就不要阻止他們犯錯,等毒瘤大了再連根挖去,斬草除根。」
他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沈確想起來了,這一年多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細想想,幾乎他都是這個套路。
「不是我不容他們犯錯。」李鸞嵩的眼神望向悠遠的前方,「不是每一個犯錯的人都值得你給他留機會的,有的人,比如老二,他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讓他早點見棺材。」
「再比如:」他看了她一眼,「張成儒,這樣的人就不能再原諒他。」
沈確一滯,這是在內涵她嗎。
「嗯,聽你的。」她把腦袋在她的脖頸間蹭了蹭。
真是個懂得軟硬兼施的小妖精。
當天晚上,沈確替張成儒包紮了傷口,他都是些皮外傷,並不嚴重。
她沉默又專注地做著一切,給他端來飯菜,熬了湯藥,李鸞嵩抱臂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忙進忙出。
張成儒道:「草民不敢勞煩殿下,我自己來。」
沈確將湯匙遞給他:「我是替媆媆做。」
張成儒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鸞嵩,沉默半晌,幽幽道:「殿下對沈確比臣好太多了。」
二人沒有理會他的話,依舊沉默著。
「沈確,我從前並不知道你還會功夫,馬也騎得這樣好。」張成儒問。
李鸞嵩:「人都是會變的。」
沈確:「我教的。」
多默契地配合,二人笑著對視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只有彼此才懂的溫柔。
張成儒點點頭,說:「沈確,對不起,我本來是想跑出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沒想到不小心誤打誤撞被他們當作刺客抓住了。」
「所以,我們所有人都為了你赴湯蹈火。」李鸞嵩毫不相讓,「就因為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我們就應該原諒你嗎,那些用生命保衛大鄴的將士們就應該體諒你嗎。」
張成儒愣住了。
「張成儒,不要自以為是,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們所有人都不需要你的道歉,也請你做個明白人,少自作主張少添麻煩就夠了。」
這話是沈確說的。
張成儒默默點了點頭,「以後不會了,我已經想通了,我這個人太沒用了,以後我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所以,我只是想親口跟你道歉,希望……」
「沒什麼希望,各走各的路吧。」李鸞嵩又一次截斷了他的話,拉著沈確的手轉身走了。
張成儒再不吭聲了,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個人默默流淚:沈確,這一生,我願補償你……
二人從房間裡出來,迎面看見五月,他是個敬業的人,之前負責大鄴的安防,李鸞嵩曾吩咐過他,好好守衛每一家的門戶,連一隻蚊子都不許放出大鄴。
這下好了,竟跑出來一個大活人。
五月無法原諒自己,看見沈確和李鸞嵩出來,忙問:「殿下,他,他是怎麼跑出來的,屬下安排過,挨家挨戶都有禁衛軍和御林軍把守,這……」
「豬圈,豬圈沒有人把守。」李鸞嵩頭也不抬,拉著沈確走了。
五月捂臉,痛心疾首: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生氣,太生氣了,他猛然回頭,衝著身後的小兵吼道:「去,快馬送信回城,增派人手,將大鄴的每一個豬圈都找人看守起來,一個都不許漏。」
「是。」小兵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報。」又有人來報,「敵軍送來戰書,約晉王殿下明日再戰,是鄭煥。」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