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次約會
2024-10-03 23:59:53
作者: 蜜汁小排
夏日炎炎,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檸香閣的院子裡蟬鳴蛙叫,鳥雀啁啾。
李鸞嵩難得起了個大早,挑了一身鵝黃色配白色對襟裙,穿在身上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又飄逸。
之後想了想,又特意給自己戴了頂幃帽,這才出門去。
馬車停在醉仙樓門口,李鸞嵩獨自一人上樓進了雅間,摘下幃帽呼哧呼哧地扇風。
這個醉仙樓是他費盡心思比對再三特意選定的地方,不僅環境好而且菜餚味道好,雅間裡頭更是布置得十分有情致,非常適合私密關係談事情。
嗯,對,私密關係,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他們兩個的關係更私密了。
想到這裡,李鸞嵩竟覺得有些耳熱。趕緊搓了搓耳朵開始斟茶,希望那位大娘子能夠喜歡。
今日街上逢集市,窗下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吆喝聲、叫賣聲,還有討價還價的聲音飄入耳中,這種接地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放鬆。
不一會兒,雅間的門被人推開,李鸞嵩看到沈確,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直綴,整個人筆直挺拔,臉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容,真是又眼熟又陌生的感覺。
李鸞嵩沒想到自己也能看上去如此儒雅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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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久等了。」沈確行了個女禮。
「坐吧,沒外人,不必拘禮。」李鸞嵩比手,又給她斟了一杯茶。
沈確也打量了一下李鸞嵩,笑道:「上次宮宴上就被您驚艷到了,沒想到殿下這樣會打扮,眼光真好,比我穿得好看。」
「是嗎?」李鸞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道:「你也一樣,讓我看上去更文雅了,像個讀書人。」
沈確掩嘴吃吃地笑。
彼此打了招呼就沒再說話,雅間裡的氣氛頓時有點怪,只聽得紅泥爐里被燒開的滾水咕嚕嚕地冒泡聲。
李鸞嵩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這種氣氛真真讓人渾身長刺啊。
沈確捋了一下垂下的髮絲,抬眸看了一眼李鸞嵩,對方也正在看她,視線相接,好像被燙到一樣,趕緊躲開,雙雙紅了耳垂。
「這裡應該很好找吧。」李鸞嵩率先開口,「這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地方,很出名。要提前預訂的,東家很會做生意,小二聰明伶俐,菜餚味道好,環境也絕佳,你從前來過嗎?」
真是沒話找話說,沈確剛要開口,門被推開,小二端著菜單進來,看了一眼李鸞嵩愣了一下,還未等二人開口轉臉就出去了,連菜單也拿走了。
李鸞嵩一愣,心想,這剛夸完就拆我台。
「小二……」他剛想將小二喊回來,門再次被推開,掌柜滿臉堆笑地進來了。
進門就衝著李鸞嵩俯身行禮,道:「東家,您來了。」
李鸞嵩:……
見沈確在對面看著他微笑,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這是她的店沒錯了。
李鸞嵩清了清嗓子,道:「我約朋友談點事情,有什麼好吃的儘管上。」
掌柜的道好,轉頭又看了一眼沈確,淺淺行了個禮,又問:「不知這位貴客可有什麼忌口,或者喜歡吃什麼,咱們準備著。」
李鸞嵩道:「不必,你就按照我的口味準備就行。」
掌柜的一愣,哪有人這麼請客的。
果然,那頭沈確笑說:「請掌柜撿著特色的葷菜多上幾樣,尤其是那盤紅燒肘子。」
李鸞嵩紅著臉阻止:「不用,不用。」
沈確說要的,要的。
二人這麼推辭著,把個掌柜的看愣了:這請客的小氣,做客的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最後還是照著沈確的話,點了幾道特色菜。
李鸞嵩笑得有些尷尬,繼續給沈確添茶水:「你不用顧及我,我現在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想什麼時候吃都行。」
沈確笑說:「既然一起吃,那就要兩個人都吃高興了。殿下若是喜歡這裡,可以讓他們給您留一個房間,日日都來。」
李鸞嵩笑了笑道:「不用不用,哎呀,這心裡頭很佩服大娘子你。」
他說的是肺腑之言,眼前的這個女子幾乎顛覆了他多年以來對女子的認知。
她不是高門大戶裡頭嬌滴滴動輒掉淚的女郎,也不是李樂那樣恣意張揚不識愁滋味的公主,更不是家長里短跋扈霸道的主母……
她懂詩詞歌賦,擅寫文章,為人勤奮聰明,會賺錢還很和善。
李鸞嵩再次在心裡默默感慨:張成儒啊張成儒,你可是這天底下頭號眼盲心盲的大傻子。
「這裡曾經只是一個小小的店鋪,是我阿爹開始一點一點經營起來的,後來買下了這個鋪子。」
沈確見他不開口,便主動打開話題。
李鸞嵩點點頭,問:「這條街上有幾家鋪面是你的?」
沈確道:「這條青龍街都是我的,還有隔壁的玄武街和白虎街,除了殿下住的那條朱雀大街,被皇室徵用一半地以外,剩下的一半也是我的。「
說完,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些事我從不跟人提及。」
哦,那就只跟他提及,李鸞嵩心裡頭莫名有點高興,又想起了澤蘭那個丫頭說的話:這大鄴看著是他李家皇朝,其實是誰家的,還真不好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李鸞嵩覺得,明明就是她沈確的。
汗顏啊!怎麼竟生出一種李鬼見李逵的感覺。
「殿下日後出門不用幃帽遮擋,大大方方的還舒服,反正掌柜夥計都認得你。」
沈確笑著看著他,陽光打在她臉上,眼睫上染了細碎的金色,那樣柔和,簡直光芒萬丈。
李鸞嵩說好,「上次見面太過匆忙,許多事情沒有聊清楚。」
沈確點頭說是,「您說咱們兩個是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我也不知道。」李鸞嵩搖頭,「你回憶一下那日交換之前你在做什麼。」
沈確說睡覺,「中了暑氣身子不舒服,就去睡覺了,結果一覺醒來就這樣了。」
然後又問李鸞嵩:「殿下那日在做什麼?」
李鸞嵩心想自己當時嘴欠,說了一句「要變小娘子」,可是這個事不能說,於是含糊道:「剛剛操練完,也睡了一覺。」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道:「睡覺。」
沈確說:「看來就得睡覺。」
李鸞嵩搖搖頭:「不對,這麼些天睡多少覺了,不還是什麼都沒發生嗎?」
趕巧門外掌柜的端了一托盤的菜送進來,一不小心就聽到了這最後兩句對話,一張老臉紅到了脖子根: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孟浪……
掌柜低著頭進門也不說話,弄得李鸞嵩和沈確莫名其妙。
李鸞嵩:掌柜的喝酒了?
沈確:他不喝酒,生病了?
掌柜的:二位能不能不要公開討論這麼難為情的話題……
未等二人開口,掌柜的就逃跑了。
沈確說:「殿下不用著急了,一切都是天意,順其自然吧啊。殿下不是喜歡這裡的菜嗎,索性就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
李鸞嵩說好,「敬大娘子」。
喝過一杯酒,他看了她一眼,笑說:「其實這樣也不是很糟糕,你看你當我當的多好,比我自己做得都好呢。關鍵是你還很享受,我呢,就趁這個機會幫你把張家好好修理修理,讓她們再不敢欺負,非但如此,還得供著你,求著你……」
沈確笑得很開心,道:「我太相信殿下有這個本事了,那我先謝謝殿下了。」
李鸞嵩頗有些驕傲道:「好說,好說。」
再喝一杯。
「小樂對你做的點心讚不絕口。」李鸞嵩道:「我也很喜歡。」
「是嗎?」沈確顯然很開心,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聽時公公說殿下愛吃重口的肉食,我還擔心您不喜歡那些甜膩的糕點呢,這下好,你喜歡哪一樣,我以後多做些給您送過去。」
李鸞嵩說都喜歡,「從前不覺得好吃,主要還是你做得好。」
瞧瞧,咱們的晉王殿下肉眼可見地會說話了。
菜餚很美味,二人淺淺地喝了些酒,李鸞嵩面上泛起一層紅暈。
沈確吃東西很斯文,慢條斯理的,她坐在陽光里,整個人看起來很明亮。李鸞嵩被她大拇指上的一個翡翠雕龍紋的扳指吸引了目光。
這不是父皇的東西嗎,怎麼到她手上了。
大概是察覺到了李鸞嵩的眼神,沈確也看了一眼那翡翠扳指,立刻拿下來遞到他手裡:
「這是陛下賞的,因為文章寫得好。」
她臉上帶著驕傲又羞澀的笑,李鸞嵩接過那扳指看了看,沒錯,就是這個,這可是父皇從未離身的東西啊。
李鸞嵩:……他爹對他這麼大方嗎?
沈確見他愣愣的,問:「怎麼了,殿下,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只是奇怪。」李鸞嵩將扳指還給他,「這是皇爺爺送給父皇的,據說是祖傳的,你能得,說明父皇是真心喜歡你。」
沈確笑了,說:「是喜歡殿下您啊,您怎麼糊塗了呢。」
李鸞嵩也笑了:「父皇那麼多兒子,我怎麼從來都沒覺得他喜歡我呢?」
沈確說不對,「陛下就是偏愛殿下的,皇后娘娘也這麼覺得。相比較二殿下和五殿下,還有其他幾位殿下,很明顯,只要您做出一點成績,陛下就特別高興。」
「可是我卻經常偷懶。」李鸞嵩笑得爽朗,「還經常著了老二和老五的道。」
「我卻覺得殿下不是不明白,只是懶得同他們計較,就像我懶得理會張家人一樣,寧願被罵、被欺負,也不想搭理他們的那些瑣碎,殿下說我說得對不對。」沈確歪著頭看他,一臉俏皮模樣。
李鸞嵩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麼回事,不勝其煩。」
沈確說:「現在朝廷缺人手,科舉之後等過完年還會有舉官制的政令頒布,二皇子和五皇子已經開始張羅著籠絡人才了,我這邊都會留意。」
李鸞嵩點頭:「這些文人看似柔弱,其實內心的那口氣最是剛硬,心思又深,認準的事情就會認真到底,我心裡是佩服的,而且覺得交人交心,若只是一時利用大可不必瞎忙活,不是我風格。」
沈確道好,接著便有些羞澀地低下頭說:「我擅自做主讓張成儒負責科舉,殿下不會不高興吧,其實我是想讓他忙碌一些,這樣就沒時間找你的茬,殿下也能過得舒服一些。」
天知道那一刻,李鸞嵩的心裡有多舒坦。
「我懂,那天你一個眼神我就看懂了。」李鸞嵩笑了笑,「咱倆還挺默契的。」
怎麼說呢,就是那種突然間這個世界上就有一個人,像你自己一樣堅定地相信你、支持你,那種感覺讓人特踏實。
李鸞嵩叮囑:「這些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只一樣,別太累,抽時間一定要鍛鍊身體。」
沈確點頭:「我會的。對了,上次殿下畫的小畫還真是不錯,那動作惟妙惟肖,只是我沒太看懂那話本子講的是啥故事。」
李鸞嵩一頭霧水:「話本子?我畫的小畫?」
沈確說是啊,「就是那個武俠的,有的小人在放風箏,有的小人在走木樁,還有兩個小人對打的……」
李鸞嵩捂臉嘆息:「那是給你畫的練功圖,不是什麼話本子。」
沈確:……這麼高級嗎,練功圖畫成那樣?看來公主說得對,還真是小時候看得多了。
「回頭我重新給你畫吧,從簡單的開始,太複雜的你理解不了。」李鸞嵩有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奈。
「這樣啊,那好吧。」沈確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為是話本子,我還幫您添上了花花草草和房子,還有好多情……節……」
李鸞嵩捂臉:……媽呀,救命。
沈確說:「您看,我多笨,就跟您看帳本一樣笨。」
李鸞嵩說不對,「你練功夫可比我看帳本笨多了。」
她掩著嘴笑得滿臉桃花,看得李鸞嵩也跟著無奈地笑起來,午時的日頭透過菱形窗格照下來,形成斑駁的暗影,也照得她們周身一層淡淡的金光。
走出客棧時,已是未時三刻。
二人道別,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往不同方向而去。
然,身後卻有兩撥人緊隨其後,一撥跟著沈確追,一撥跟著李鸞嵩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