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戈，我們活下來了

  她轉回身，明眸直直望進謝珏眼底，心裡早已有了問題的答案，默念著，「我願意。」

  「我願意。」謝珏認真低啞的嗓音仿佛二重奏迴蕩在她耳邊印在她心底，讓她不由想起十幾年前，她也曾大笑著在陽光海灘邊對著跪地的那人說過的那句，「我願意」。

  「好。」

  她俯下身子，靠近扶起謝珏，手貼上身，卻好似被炙熱的體溫燙到一般退縮了下，又貼了上去。

  控制吸收謝珏身上那股游物氣息並不容易，季淺鳶聚精會神，渾身猶如滾針板一般疼痛，死死咬住泛紅下唇，咬破了口子都渾然不覺。

  漸漸地，謝珏動了動僵硬的手腳和身體直起身來，她不受控制失力倒下，條件反射緊閉上眼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卻被人一把攬進懷裡扶起，睜眼才見謝珏將她抱至一側穀倉牆邊輕輕倚靠住。

  她撐起精神說道：「你先控制局面等我緩緩，我很快就好，之後我們合力，殺了那隻游物鯨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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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游物鯨鯊，季淺鳶眼神複雜，對這些傢伙她一直並未有多少惡感，畢竟，他們從未主動傷過人，只是如今，事態危急，只有這樣做，才能救最多的人。

  謝珏聞言，「嗯」了一聲，走出幾步加入獵殺行列，卻並未離她太遠。

  她閉眼仰頭無力靠著牆，體內瘋狂運轉淨化之力，心裡不斷念著快點，再快點。

  烘熱的午時光暈模糊了眼前這幅人間慘像，無意睜眼的瞬間被頭頂炙陽刺白了雙眼。

  赤紅鮮血屍塊，絢麗異能碰撞，刺鼻酸腐腥臭，悽厲人類慘叫，嘶啞喪屍低吼，都似離她遠去。

  睜著眼傾著耳，卻彷如出了竅，以旁觀者姿態俯瞰紛擾世間，心裡無悲無喜。

  只覺，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毫無生機，看著人類一步一步走進混亂與無望。

  剎那心有所感，遠處叢林山巔之上，一隻不似活人卻狀似活人的生物抬起頭，與她虛空對望，時間仿佛在這一個瞬間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季淺鳶受了驚般猛然清醒。

  一睜眼，謝珏一臉擔心蹲在她身前，手還搭在她肩上晃著。

  「阿戈，阿戈，怎麼了，剛剛你突然一直在抖，怎麼也叫不醒。」

  她回過神，發現身上疼痛大緩，立馬起身，快速說道：「我沒事，如今怎麼樣？」

  向前走了幾步，局勢盡收眼底。

  土牆岌岌可危，支撐不了多久，兩邊木籬尖刺上扎滿喪屍屍體硬生生堆出個坡道，卻剛好方便人們卡著通道來多少殺多少。

  前提是只要那鯨鯊不前去搗亂。

  場內堆滿不知是死屍還是僵直狀態的活人，可以戰鬥的人越來越少。

  「等我接近鯨鯊你就出招，我們合力擊殺。」

  話盡她疾步向前走去，胳膊卻被一把拉住。

  回頭望去，謝珏抿唇欲言又止，望了眼游物又看向她。

  「謝珏，相信我。」她靜靜站在那，眼神認真又堅定。

  謝珏終是點頭轉身面向十米鯨鯊等她靠近。

  季淺鳶在賭，這樣大小的鯨鯊她不知道能不能淨化吸收得了。

  以往淨化變異異能者本就稀少，她遇到的那些淨化異能者似乎都跟她有所不同，在這條進階路上，她從來都無人可問，只憑著直覺和勇氣向前。

  這次，也一樣。

  直覺告訴她，沒有比這更壞的情況，生死恰逢一線，就是干！

  看到季淺鳶順利繞到後面就位，謝珏凝氣聚力，之前的百里之威瞬間集中一擊釋放，眼前暴躁鯨鯊翻湧不止，她趁其虛弱，立時舉掌出手吸收淨化，那能量撐得她快爆了一般。

  差一點，還差一點，她可以的。

  ......

  一片刺目紫芒閃過，眾人親眼所見，謝珏雷霆一擊殺死了十米游物鯨鯊。

  這次，周邊沒了驚嘆聲，人們已經呆愣，這樣的情況，之前從未有過。

  忽而，如沸水漸開，細密聲響越來越大。

  「謝珏！謝珏！謝珏！」

  在場疲憊的人們呼喊著謝珏的名字仿佛一下子有了力量，謝珏站在瘋狂人群中心隔著黑壓壓人影直直望向她，眼中滿是擔心，她笑笑，揮揮手示意謝珏繼續。

  「大患已除，我們加把勁把這些喪屍趕回老家，我請大家吃肉！」

  人群中，謝珏激勵的呼喊聲無比清晰。

  季淺鳶低頭想笑，卻連再次扯起嘴角的力氣都沒了，漸漸退至之前的穀倉牆邊，吸收了那隻大鯨鯊她並不好受，還能站立著走兩步全憑她的意志力。

  緩緩坐下靠著牆壁看向前方，手腳再無法動彈。

  從凌晨到黃昏，就是鐵打的人這樣耗下去也要撐不住了，只謝珏一直穩穩地立於前方，除了之前僵直包紮傷口之後連休息都未曾有過。

  季淺鳶心裡的悸動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匯成一條長河，嗤笑一聲，她的眼光果真不差，即使這人負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謝珏自有他的人格魅力。

  終於，隨著太陽的落幕大批喪屍埋葬在了這裡。

  只留零星一些遊蕩在城外。

  她活動了下逐漸恢復知覺的身體，睜眼抬頭間一下怔愣。

  昏黃的夜幕下，謝珏身披晚霞仿佛戰勝的將軍一般凱旋，直直向著她的方向走來。

  那人半蹲下，滿是污穢的臉上無意露出一抹淺笑，自再次相遇她見過這人許多模樣，瘋狂的、哀傷的、擔心的、嚴肅冰冷的，只未見過像現下這樣輕鬆開心的。

  謝珏眼裡含著光，笑語：「阿戈，我們活下來了。」

  望著那人，她也不自覺勾唇笑起來，心裡那道細支匯成的河流決了堤，潰不成軍。

  低下頭不再看謝珏，快速眨著眼眶濕意，閉眼不斷告訴自己，斷了就斷了，沒有回頭路可言。

  只是，

  她還想在曙光待一段時間調查肖城實驗室的事，有些話就不得不說。

  掃了眼周圍，季淺鳶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說：

  「這次襲擊不對勁兒，你應該也感覺到了，昨天東城的小波襲擊明顯是調虎離山，今兒西城喪屍推進的位置似乎也是有選擇的，這些如果是人為原因，……」她瞥了一眼謝珏，話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