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收養之恩

  男人雙手接過符紙，連連道謝後離開。

  接近著是第二位客人，也是位年輕男人，看到南宮玥就恭敬地施了一禮，也不在意南宮玥年齡比他還小。

  「大師，我最近出門總是遇見鬼打牆，您快瞧瞧我是不是被鬼魂給纏上了？」

  南宮玥看向男人，只見他皮膚白得滲人，身上陽氣弱，但卻沒有沾染多少鬼氣，說明沒有鬼纏上他，只是容易遇見奇怪的事。

  南宮玥取出一張符紙，道：「驅邪符，你帶在身上。」

  「這樣就夠了嗎？」

  「不夠，你平時沒事就多曬曬太陽，多活動筋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慢慢就會好轉了。」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不管信不信南宮玥的話，男人的態度是沒得說。

  送走兩位客人，南宮玥白天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

  

  她剛想站起身離開，就有一位頭戴布巾的年輕婦人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

  年輕婦人抖著聲音喊道：「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兒！」

  南宮玥瞥了她一眼，語氣不冷不熱道：「有病去找大夫，我不給人治病。」

  圍觀人群中有人提出質疑，「大師不是說給皇上治過病嗎？怎麼皇上的病能治，普通百姓就治不得了？」

  好問題，南宮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雖然對方快速將眼神閃躲開，但南宮玥還是能迅速捕捉到說話人是誰。

  南宮玥搖頭冷笑道：「有的人值得救，有的人不值得。我雖擺攤給人算命，卻也不是什麼人都會出手的。再者，我剛才已經說過每日只給兩人算命，就不會更改。你收人銀錢來故意找茬，我勸你還是趁早收手，因為你不會成功，對方卻會因為你失敗而教訓你。」

  好累，又多看了兩個人的面相。

  人群中有人認出跪在地上的年輕婦人，尖聲道：「哎呦，這不是狗剩兒的娘嗎？狗剩怎麼生病了？他先前不還將同窗推入河中嗎？」

  「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狗剩想要推同窗下水，卻不知對方恰好錯開身子，狗剩自己先滑下去了。後來狗剩還讓同窗家賠了不少銀子，將同窗鬧得不得已換了家書院。興許是狗剩做了錯事心中不安吧，不然為啥會生病？」

  「我知道！我堂弟家的小兒子跟狗剩同一家書院，聽說狗剩在同窗的書箱裡偷偷藏了老鼠夾，那孩子的右手被夾到，沒能及時看大夫，整隻右手都廢掉了。同窗爹娘鬧到狗剩家，狗剩爹說這是他兒子的本事，要怪受傷的孩子活該，又笨，沒有他家狗剩聰明！這不，那位同窗家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狗剩回家的路上放了老鼠夾，將狗剩的腳給夾斷了。聽說治病花了不少錢，也沒能治利索呢。」

  「這不是活該嗎？這孩子壞成這樣，明知道手對一個讀書人有多重要，還往人家書箱裡放老鼠夾。」

  「狗剩家人這麼不講道理，會放過同窗？」

  「當然不會，鬧到官府了呢，可誰讓狗剩先把人家兒子的手給夾壞了呢，衙門也弄不清楚，乾脆就讓雙方互相賠醫藥錢。」

  又有人推翻那人的話，「你說的可不對，我聽說了，狗剩踩到的老鼠夾根本不是那位同窗家放的，是其他看不慣他的人。誰讓狗剩經常欺負同窗，還捉過毒蛇扔到老太太的菜園子裡，將老太太給咬的險些要喪了命，鬧到狗剩家也只說是孩子淘氣。老太太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也不知啥時候能好起來。」

  「怪不對大師不願意給狗剩治，這不是活該嗎？」

  「對沒錯！不能看著是個孩子就放過他！」

  年輕婦人捏著帕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兒才七歲，你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才七歲就這麼惡毒了？還留著幹啥？趁早關在家裡別出來禍害人了！」

  「就是，那個被夾壞了手的孩子才五歲，是俺們村的小神童嘞，前程就這樣被毀了，有誰為他可惜過嗎？」

  「狗剩娘，你還是回去好好教孩子吧，不然以後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

  「趕緊走吧，趁著年紀小好好管教，將來才不至於被官府抓起來！」

  周圍人指指點點，年輕婦人氣不過，也不哭了，站起身破口怒罵道：「我呸！你們這些人現在裝什麼？出事的不是你家孩子，你們當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治就不治，京城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會算命！我兒是文曲星下凡，等他將來考上狀元做了官，把你們都關進牢里！」

  說著，年輕婦人就用帕子胡亂一抹臉上的淚水，氣呼呼地走開了。

  南宮玥撇了撇嘴，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柳枝站在一旁不說話，對南宮玥的職業有了幾分了解。

  原來竟是算命先生嗎？

  怪不得能看到她娘。

  南宮玥注意到發呆的小丫頭，語氣尚且算是溫柔地問道：「餓了嗎？」

  這會兒也差不多到了午時，也該吃午飯了。

  柳枝搖了搖頭，她剛吃過三個包子，已經很多了，她還沒幹活，不能只想著吃。

  南宮玥看出小丫頭的顧慮，就拉著她的小手往住處走。

  小丫頭的手瘦瘦小小的一隻，幾乎沒長肉，皮膚粗糙，握起來有些硌手。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暖，柳枝眼裡閃著淚花，同齡的孩子都不願意跟她玩，嫌棄她能看到鬼，除了娘之外，這個姐姐是第一個拉她手的人。

  南宮玥裝作渾然不覺，小丫頭沒多少安全感，她默默陪伴就好，慢慢來吧。

  反正她一個人待著也無聊，帶個懂事的小丫頭陪她也不錯。

  路過酒樓的時候，南宮玥點了一桌席面，讓小二幫忙送到她家裡。

  柳枝緊緊握住南宮玥的手，跟她一起進院子。

  看到整齊乾淨的院子，柳枝拘謹地搓了搓衣角。

  「姐姐，這是你家嗎？」

  南宮玥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姑娘的頭髮乾枯發黃，摸起來手感也不好，渾身上下都透著營養不良。

  南宮玥心裡一陣心酸，這么小的孩子，卻被那一家人磋磨成這個樣子。

  南宮玥道：「以後也是你的家，安心住著，家裡暫時沒別人。」

  柳枝的眼神瞬間就變得放鬆了些。

  南宮玥飄在不遠處的江氏招招手，讓她進來。

  「你們母女倆今天多待一會兒，到晚上你就該離開了。」

  柳枝的眼睛裡瞬間就集聚了淚水，問道：「我娘要去哪裡？」

  「去陰司，鬼魂不能長時間待在人間，不然會影響她將來投胎。」

  「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我娘了？」

  話是這樣說，南宮玥卻沒將話說的那麼死，「也不一定，你娘要在陰司至少待個幾十年，你跟我好好學玄術，有機會能下去見她。對了，我前天才剛下去看過，下面環境不錯，各項設施都有，你娘過去後也會過得很好。」

  「我學，我跟著姐姐學本事！」柳枝舉起手，雙眼亮晶晶地喊著。

  江氏飄在女兒身邊，也不由紅了眼眶，溫聲道：「柳枝，快給大師磕頭。」

  柳枝很聽話，當即就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江氏眼眸中帶著對女兒的不舍道：「大師，柳枝將來就靠您照顧了。」

  南宮玥擺擺手，不在意道：「讓她起來吧，我這裡沒這麼多規矩。她只要好好跟我學，別惹麻煩就行。我會管她吃喝，也會讓她幫我做事，說起來也不全是我在幫她。」

  江氏卻很明白，以南宮玥的本事，完全可以去找其他人來幫忙，可她卻選了年紀小的柳枝。

  這份善心，她會銘記於心。

  江氏也跪了下來，朝南宮玥磕頭。

  「大師，若有來生，我定會給您當牛做馬！」

  南宮玥不在意這些承諾，對她來說，來生太過虛無縹緲，能抓住的只有現在。

  「行了，你跟她進屋好好道別，不著急，還有半天的時間相處。」

  一人一鬼又磕了個頭，才進了屋。

  不多時，小二將飯菜送來，足足十二道菜，將八仙桌都給擺滿了。

  等小二離開，柳枝才忍不住問：「姐姐，還有其他人要來嗎？」

  「沒有，就我們兩個，洗手吃飯吧。」

  雖說江氏也在，但她吃不了人類的食物，只能聞聞味道，也就算是吃過了。

  柳枝剛才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院子裡有口井，立刻就捲起袖子道：「姐姐，我幫你打水洗手！」

  南宮玥看著小姑娘的背影，欣慰地點頭，倒是有幾分眼力勁兒。

  柳枝看著滿桌子的飯菜，擔心吃不完再浪費掉，誰知道只是一低頭的功夫，再看向桌上就空了一盤。

  若不是柳枝就有陰陽眼，她甚至要懷疑是有鬼進來偷吃了。

  將滿桌的飯菜吃完，柳枝才對南宮玥的食量有所了解，不僅擔心會不會很快又沒飯吃。

  柳枝攬下收拾碗盤的活計，收拾好後，也不需要送去酒樓，晚些時候就有夥計來拿走。

  酒樓夥計離開後，又有裁縫上門，為南宮玥和柳枝量了尺寸，給她們做幾身新衣裳。

  柳枝簡直不敢相信，她今日已經買過新衣裳了，雖然不大合身，但她總會長大長高，到時候就能合身了，沒想到姐姐還會再讓人給她做新衣裳。

  柳枝激動到眼眶通紅，再看南宮玥的眼神更是帶著濃烈的感激。

  南宮玥讓她小孩子別想太多，會長不高，先去好好跟江氏道別。

  夜幕降臨前，南宮玥又讓酒樓送來一桌席面，江氏飄在柳枝身邊，無聲陪伴在女兒身邊。

  柳枝低著頭扒拉著碗裡的飯菜，看似吃得認真，實則眼睛裡淚水不斷地打轉。

  柳枝知道她娘已經死了，可她就是捨不得跟江氏分開。

  隨著天邊的最後一縷夕陽消失，鬼差如期而至，同來的還有喬水水。

  應喬水水的提議，南宮玥打開直播間，讓網友們共同見證江氏從人間離開的場景。

  看著江氏被鬼差帶走，柳枝咬著唇，噙著眼淚不掉下來，讓人看著都覺得揪心。

  【M星小哭包：嗚嗚嗚，主播你不做人，非要給我們看死別的一幕】

  【O星紫菜花花：一點都不好哭/墨鏡.jpg】

  【M1x星遊客993：樓上的你把墨鏡去掉再說話】

  【O星紫菜花花：去掉了/流淚.jpg】

  【辰星小雛菊：應該還好吧，柳枝不是要跟主播學玄術？主播就能進陰間，柳枝將來應該也可以，江氏要在陰間待到陽壽耗盡才能開始排隊，母女倆總能再見到的】

  【M星小哭包：謝謝你，沒那麼傷心了嗚嗚嗚】

  眼瞧著江氏的鬼影徹底消失，柳枝才控制不住淚水，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南宮玥還沒來得及安慰她，今晚需要幫助的鬼就出現了。

  來者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後背佝僂著，走路的速度卻並不慢，她在南宮玥面前停下，朝她點點頭。

  「姑娘，我想讓你幫我找找我重孫，他才只有三歲，五日前我帶著他出門的時候被人拐子給拐走了。」

  南宮玥看向老婦人，看出她的死因，搖頭道：「你兒子兒媳也是對被人拐子帶走的孩子擔心，才會對你說幾句重話，你又何必想不開，服毒自盡呢？」

  提起這個，老婦人再開口說話時就帶著哭腔：「我也是自責，都怪我一把年紀，出門連個三歲的孩子都看不住，把他給弄丟了。」

  南宮玥能感受到老婦人是真的自責，不然也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結束她的生命。

  「拐走你重孫的人拐子今日剛被官府抓住，他們還沒來得及將你重孫轉手賣出去。明日官府會通知最近因丟孩子去報過案的人家，你家人就能把你重孫接回來。」

  老婦人聽聞後，激動地捂著臉落淚，「太好了，太好了，只要孩子能平安回去就行。」

  南宮玥很想問老婦人後不後悔自盡，畢竟老婦人就算服了毒，弄丟的孩子也回不來，無外乎讓家人為她傷心難過罷了。

  老婦人是被兒孫頤養天年的面相，卻因為一時自責結束生命，如今就算死掉也不得安穩，每日要一遍又一遍地經歷服毒後的痛苦，直到她這輩子的壽元耗光。

  南宮玥見老婦人沒了牽掛，就將她送到陰司，才不至於讓她四處飄蕩。

  營業結束，南宮玥跟觀眾道別後關閉直播，便梳洗回房休息。

  租來的宅子房間不少，柳枝躺在屬於她的屋子裡，盯著窗外的淡薄月光發呆。

  明日起，她要好好做事，努力學本事，才不辜負姐姐的收養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