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蕭臨，你醒醒！

  山谷的上空站著一個人影，赤紅色的衣衫被風捲起，幾乎融進了夕陽的晚霞中。

  夜秋桓往後的很多年，都會記得這一幕。

  世人皆說他悲天憫人，是個仁德君子。

  

  可是他卻覺得，那個站在山谷頂上，手拿死神鐮刀的人，才是這世間的神明。

  她是他見過，最是無情，也最是心軟的人。

  刀刃白光一閃，刺痛了夜秋桓的眼睛，山谷上空，無數草垛落下。

  越來越多。

  繩子綁著的，只是秦阮做的偽裝，真正的殺器，是她從空間中直接甩出來的那些草垛。

  百餘畝的草垛，一卷一捲地滾落山谷。

  專挑人多的地方落下。

  苟將軍嘶吼著，「閃開，閃開！」

  然而沒有中的，山谷中的小路就那麼一點，他們就算是想要跑，都來不及。

  很多人和戰馬當場被掉下來的草垛，砸成了肉泥。

  前後都是巨大的草垛，擋住了這個隊伍的退路。

  僅有百餘人最先進入山谷，才勉強逃出。

  「想要我的命，苟將軍，你當真是妄想！」

  「我平生最討厭言而無信之人！」

  苟將軍逆著光，看不清秦阮的五官，「是你，我的人都是你殺的？」

  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派去解決那些無關人，他的人沒有回來，竟然是折在了他手上。

  他伸手掐住夜秋桓的脖子，「你就不怕我殺了他！」

  秦阮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是為了他？真是笑話，這位夜公子不是告訴過你，我只是路人！」

  「與他並不相識！」

  「狗將軍，末日到了！」

  她手中舉著的東西落下，重重砸落在地上。

  「嘭——」

  爆炸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慘叫，火焰沖天而起。

  那個狗將軍眼神裡面變了，變得驚恐，變得畏懼。

  「快走！」

  他調轉馬頭，想要離開，那些名為兄弟的兵，任憑他們在火海中掙扎，一點都不想管。

  然而手中的韁繩，卻被夜秋桓死死地咬住，無法離開。

  狗將軍心中氣憤，「賤人！」

  當下一拳頭打在夜秋桓的後腦，將他扔到一邊，像是扔一塊破布。

  秦阮縱身一躍，從山谷上飄然安而下，踩著旁邊凸起的巨石，卸了力度。

  平穩的落在地上。

  攔住在山谷出口處，手裡握著匕首，嚴陣以待。

  「諸位想走，晚了！」

  苟將軍雙眼猩紅，「我不管你是什麼妖魔鬼怪，給我殺了她！」

  「我就不信，區區一人，還能攔住我百人騎兵！」

  他似乎忘了，他身後困在火海中的一千七百人，都是出自眼前之人的手。

  還有之前的兩百人，也是。

  戰爭一觸即發，出谷地口很小，打鬥中騎兵想要穿過，很是困難。

  更何況地上，秦阮還放置了扳馬繩。

  想要從她手裡，離開，沒有她的允許，就是閻王爺來收人，也要排隊等著。

  她早早將手中的匕首用綁帶，綁緊，一步收割一條性命。

  夜秋桓悠悠轉醒，就看見蕭臨渾身浴血，殺紅了眼睛，她的身後是山谷出口，一地的屍體。

  有馬的，有人的。

  百餘人，僅剩下二十，還個個帶著傷。

  她的情況也很不好。

  握著匕首的那隻手，正在往地上滴著血，血流如注，單膝跪在地上。

  一雙眸子警惕地盯著自己的獵物，仿佛下一秒鐘，她就會躍起，殺了那些惡人。

  苟將軍的傷更嚴重，腳步顫抖，握著長槍的手指少了一根。

  躲在屬下身後，拿著布條，給自己止血。

  夜秋桓愣住，他暈倒的這個時間發生了什麼。

  然而，這時，他看見，蕭臨身後已經倒下的屍體，忽然抬手，手中的弩箭對準了他的後心。

  「蕭臨——」巨大的吼聲，讓秦阮下意識回頭，弩箭飛出，錯開了她的後心，扎在了肋骨上。

  她抬腳，重重落下，一腳捻碎了那人脖頸骨骼。

  眾人再次圍殺上去。

  秦阮本能地殺著，只要喘氣的，都會被她補上致命的一刀。

  苟將軍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永遠都不累。

  他受了那麼多的傷，手上，身上，刀刀都奔著致命的地方去。

  可是她始終都沒有倒下。

  兩千人，整整兩千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上，她究竟是誰！

  然而一切都沒有答案了，眼睛裡殘留著恐懼，帶著滿滿不甘，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秦阮憑藉著一口氣撐著，她知道，她若是不殺，就會死。

  她沒有活夠，她要活著。

  哪怕眼前已經看不見任何的東西，感官被提升到了最大，任何的呼吸聲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舉起匕首，腳步踉蹌，卻始終奔著那道呼吸而去。

  夜秋桓被她的樣子嚇壞了，恐懼著後退，蕭臨殺瘋了，他竟然也要殺了他。

  「蕭臨，你醒醒....是我啊....」

  他試探的喊道，然而只是讓秦阮的腳步緩了一緩，繼續向他走來。

  夜秋桓慌亂的爬行，想要躲開蕭臨。

  但是他之前被狗將軍下了藥，此時渾身酸軟無力，連動動手指都難。

  「蕭臨，是我，你醒醒！」

  他喚不醒秦阮，她握著匕首，蹲在他身前，口中吐出冷冰冰的字眼，「死！」

  匕首舉起，瞬間落下。

  這一刀落下，他會頃刻斃命。

  夜秋桓從來沒有怕過，被狗將軍追殺，被下藥，被言語羞辱，被帶走，明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都沒有害怕。

  現在他是真的害怕了！

  閉上眼睛大吼。

  「蕭臨，是我啊，夜秋桓！」

  「我是夜秋桓啊！」

  山谷中迴蕩著他的喊聲，秦阮的匕首的刀尖落在他的鼻尖，有些微微的刺痛。

  身前的人呢喃，「夜...秋....」

  夜秋桓睜開眼睛，看著恢復了清明的蕭臨，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裡，差點哭出來。

  「你嚇死我了！」

  秦阮手軟軟地垂落一邊，「抱歉...」

  她的聲音嘶啞，眼神一晃，便昏迷著倒在地上。

  一身鮮血，混合在泥土中。

  山谷中的火勢很猛，他們在這裡被炙烤的皮膚乾裂，隱隱作痛。

  夜秋桓掙紮起來，搖晃著秦阮的身體，「蕭臨，你醒醒，你醒醒啊！」

  然而秦阮卻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