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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大地之子

2024-10-08 12:50:08 作者: 何香久

  1

  肖長茂老人、梁老漢、豹子、劉秀芝等蘭考的鄉親們還有朱曉、吳子明、張小芳、二萍來探望焦裕祿了,男男女女十幾個人,有的提著雞蛋籃子,有的抱來兩隻老母雞。他們被護士長攔擋在樓道里。

  護士長一個勁地勸著鄉親們:「對不起老鄉們,你們焦書記需要靜養,不能吵著他、累著他。院裡規定,現在不能探視。」

  梁老漢說:「妮啊,你不是蘭考人,不懂俺的心。從打焦書記住進了醫院,俺們哪裡吃得下、睡得著哇!妮啊,你就讓俺們看他一眼吧。」

  肖長茂說:「妮啊,俺鄉下人沒進過省城,坐了火車坐汽車,來一趟不容易。俺是替全村鄉親們來的,焦書記是為俺們累病的啊,你就讓俺看看他吧!」

  

  劉秀芝說:「好妹子,你放心,俺們見了焦書記,就在他病房裡呆五分鐘,中不?」

  淚花在護士長眼裡打轉,看著這一雙雙布滿血絲的憂傷、渴望的眼情,她真想把鄉親們到他們日夜思念的焦書記身邊,可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已弱不勝衣,哪怕不經意的一次情緒波動,都可能引出不堪設想的後果。她只能硬下心來再次勸導鄉親們:「老鄉們,你們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焦書記確實需要靜養,他再也經不起勞累了。」

  劉秀芝哭了:「妹子,俺們隔著窗戶看他一眼行不?」

  護士長決絕地說:「不行,大家還是回去吧!」這句話,她是帶著哭腔說的。她背轉身子,再也無法忍住滿眼的淚水。

  病房裡,焦裕祿問小劉:「小劉啊,你聽聽外邊樓道里有人說話,挺耳熟哩。你去看一下。」

  小劉打開門看了看:「鄉親們來看您,護士長怕吵了您,把他們攔住了。」

  焦裕祿起身下床:「我去看一下。」

  小劉忙攔住:「焦書記,您……」

  焦裕祿說:「沒事,我能動。」他打開門,對護士長說:「鄉親們既然來了,還是讓他們進來吧!」

  老鄉們一起喊著:「焦書記!」

  焦裕祿喊著:「鄉親們,快進來。」

  老鄉們湧進病房。護士長在後邊喊著:「老鄉們,記住馬上要出來啊!」

  大家把焦裕祿扶到病床上,拉著他的手不願鬆開。梁大爺說:「焦書記啊,你瘦多了,瘦脫了形啊。」

  肖長茂給焦裕祿墊了個枕頭:「昨天早晨,俺說進省城去看焦書記,鄉親們擠了一屋子,都讓俺給您帶個好來。俺那瞎老婆子非要跟了來。俺說:你少眼沒戶的,俺替你去看不是一樣?俺瞎老婆子說:俺眼看不見,心看得見,俺摸摸俺兒的臉……」梁大爺說不下去了。

  焦裕祿眼裡含著淚:「梁大爺,您回去告訴大娘,我的病進了醫院好多了,回去我再去看她。也謝謝鄉親們了。」又問肖長茂:「肖大爺,您的牛屋又添丁了吧?」

  肖長茂說:「添啦,今年一冬一春,添了兩匹小騾駒,三頭小牛犢。」

  焦裕祿說:「好啊,繁殖牲口的獎金髮給您了嗎?」

  肖長茂說:「發了。焦書記你還惦著這事。」

  焦裕祿又問朱曉、吳子明:「小朱、小吳,苗圃怎麼樣了?」

  朱曉說:「今年苗出得更好,張集、胡集和十幾個村都建了育苗基地,咱蘭考真的又成為泡桐王國了。」

  焦裕祿說:「好!秀芝啊,你們大隊的大窯怎麼樣了?」

  劉秀芝說:「焦書記,今年春上俺們又建了一座大窯,收入翻了一番,現在有一半社員蓋了新房。大夥都說,等您出了院,把您請到俺村新磚房裡住幾天。」

  焦裕祿說:「我一定去。前幾天這場雨,咱們縣淹了沒有?」

  豹子說:「沒淹。咱們壓鹼的地上種的麥子長得可好了。」

  梁大爺說:「焦書記啊,咱蘭考除三害,給沙丘『貼膏藥』、『扎針』,這一招最靈,用淤泥封沙丘,再種上泡桐,從根上治了沙,太好了!」

  豹子說:「程縣長又包了咱村的點兒,天天長在咱村里,咱村的沙丘,全封住了。」

  焦裕祿高興起來:「好!好啊!」又問豹子和秀芝:「你倆的事怎麼樣了?」

  劉秀芝看看豹子。豹子拿出一張大紅結婚證:「把證領了。年前辦喜事。焦書記,等你出院喝我們的喜酒。」

  焦裕祿說:「好好!小朱、小芳,還有小吳、二萍,你們呢?」

  小朱、小吳也拿出了結婚證:「焦書記,俺們也帶來了,讓您看看。」

  焦裕祿看著:「我答應過你們,出了院,給你們主婚。」

  護士長進來了:「焦書記,您得輸液了。」

  焦裕祿說:「晚一會再輸吧,我再跟鄉親們聊聊。」

  護士長說:「焦書記,您得配合治療,一定不能累著。」

  劉秀芝說:「焦書記,俺們看見您就放心了,俺們走吧。」肖長茂等人全都站起來準備告辭,大家都流起了眼淚。焦裕祿說:「鄉親們,別哭。我不能死,我為黨、為蘭考人民做的工作還太少。」

  護士長也在擦眼淚,焦裕祿說:「護士長,我再和鄉親們聊十分鐘,還有一些情況沒問呢,就十分鐘,中不?」

  護士長無奈地搖搖頭。

  2

  鄉親們來的那一天,是焦裕祿住進醫院以來最興奮的一天。興奮加上肝疼整整一晚上睡不著,不疼時就和俊雅不停地說話,一直到上午八點醫生查完房,才眯了一會,縣長程世平來了:「老焦睡著了?」

  徐俊雅說:「昨天來了幾個鄉親,說話太多,興奮了。晚上疼了一宿,剛睡著。程縣長您坐。」

  程世平示意別吵醒焦裕祿,他坐在焦裕祿床邊,看著他。

  焦裕祿嘴角掛著笑容。突然,他笑醒了,看見程世平坐在床邊:「老程啊,你來了。」

  程世平說:「你看看,怕吵醒你,你還是醒了。」

  焦裕祿說:「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啊,咱蘭考的小麥豐收了,收的麥子是倉滿囤流,家家都蒸白面饃。你回去,一定讓人把鹼地上的麥穗給我捎一把來,叫我看看。」

  護士長進來了:「焦書記,打擾一下,報一下飯,今天中午您吃點什麼?我們一定準備。」

  焦裕祿說:「不要麻煩你們,只要肝不痛,啥飯都能吃。現在的伙食己經夠好了,你們知道蘭考人民吃啥?紅薯干也吃不飽啊。我現在吃的,已經過份了。」

  程世平說:「老焦,你是病人,想吃啥,這裡沒有的,我去辦!」

  護士長說:「住了這麼長時間了,焦書記沒吃過一回小灶,也從來沒給我們伙食提過意見。」

  焦裕祿說:「護士長,今天我真還想提一條意見。」

  護士長急忙掏出小本本。

  焦裕祿笑了:「別記。不過這個意見不是對廚房說的,你們各方面都很好,就是報紙太少了點。」

  程世平說:「老焦啊,你住進醫院是治病來了,這病三分在治七分在養,對不對?你注意休息,報紙還是少點好。護士長,這條意見不算數。」

  大家笑了。

  3

  焦母讓孫子守忠陪伴著,去縣城趕火車。

  她問守忠:「守忠,這封電報上咋說,你叔要緊不?」

  守忠說:「奶奶,我叔不要緊。他就是太累了,住進醫院養幾天就好了。」

  老太太說:「那咋不住蘭考的醫院,住了省城的大醫院呢?你叔的脾性我知道,他但凡病得不嚴重,不會去住醫院的。我這些日子心裡覺得有些慌,總是惦著你叔。」

  守忠寬慰奶奶:「奶奶您放心,我叔不會有事的。坐上火車,在車上喝點水。」

  車到鄭州已是深夜,老太太下了火車,站在站台上向人群中眺望。

  終於,她在接站的人群中看到了兒子。

  英俊挺拔的兒子邁著矯健的步子,揮著手向她走來。

  兒子高聲喊著:「娘——」

  她答應著:「哎——」

  這時才看見喊「娘」的是一個陌生的小伙子。那個小伙子攙住了身邊一個老太太的手臂。焦母揉揉眼睛,她這才意識到剛在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悵然地立在站台上。站台上的人已走光了。空蕩蕩的站台。冷月如鉤。

  有人喊著「娘」向她走來。她不敢貿然應聲,揉著昏花的眼睛。

  走過來的人喊著:「娘……娘……」

  老太太仍然無聲地佇立在站台上。來人喊著:「娘,我是俊雅,我接您來了!」

  老太太這才回過身來,叫了聲:「俊雅!」

  俊雅撲在婆母懷裡,放聲大哭。

  病房裡,處在肝昏迷中的焦裕祿嘴唇微微動著,輕聲呼喚著:「娘……娘……」

  徐俊雅對婆婆說:「他這幾天總是昏迷,一昏迷時就喊娘。娘,他是想您啊……」

  老太太也喚著:「祿子!祿子!娘來了!娘來了……」

  焦裕祿醒過來了:「娘……」

  看著瘦得不成樣子的兒子,老娘肝腸寸斷:「祿子,娘來了……」

  「娘……來了……我,我不是……不是在做夢吧?」

  徐俊雅附在耳邊輕聲說:「老焦,真的是娘來了!我從車站接回來的。」

  焦裕祿挪了一下身子:「娘,您老……累了吧……坐了,坐了這麼遠的火車……」

  「娘不累。娘看見你就不累了。」

  焦裕祿說:「娘,我……我沒想到……病成這樣……讓娘掛心了……娘您老別擔心,我病好了,還要回……回博山老家看看……」

  「兒啊,你這麼想就對了,等你好了,娘陪你一塊回老家。娘給你做了新鞋。娘老了,這鞋做得越來越吃力了。」

  焦裕祿接過鞋:「娘,不知道,我……我還能不能……穿著這雙鞋……再回博山……」

  娘給他理了理頭髮:「孩子,咋說這話?娘就不信還有治不好的病!等你病好了,就回老家養些日子。咱崮山上也找到水了,聽說將來還要修水庫呢。」

  焦裕祿問:「找到水了?在哪兒?」

  娘說:「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闞家泉。你方開叔說是你畫的圖,村里讓水文隊給把水找到了。」

  焦裕祿說:「好……有了水,再栽上……栽上果樹,崮山就好看了。蘭考……蘭考的沙丘……用淤泥封固,又栽上泡桐……」

  他一陣咳嗽,大口地喘氣。

  小田進來了:「焦書記,您累了,先休息一下吧。一會又要輸液了。」

  她示意了一下俊雅,老太太會意,站起身子:「兒啦,話多傷身,你還是個病人呢,娘又不走,有的是說話的時候。你呀,就先歇會兒。」

  看見俊雅陪母親出去了,焦裕祿撐起身子:「小田……我提一個要求……」

  「焦書記,您說。」

  焦裕祿說:「不要給我……使用那麼貴重的藥了,應該……應該留給比我更需要、更有希望的同志。」

  4

  在張營公社,老洪匆匆收拾行裝。劉旺進來了:「洪社長,出門?」

  老洪說:「我剛得到信,老焦在鄭州住院,病危。我馬上去鄭州。」

  劉旺:「快去吧。」

  老洪敲著自己的腦袋:「老焦住院前,專門來看我,我犯混,又沒開門。劉旺你說我咋這麼糊塗!」

  劉旺說:「洪社長,別說了。焦書記不知多想你呢。」

  坐上了火車,老洪恨不得這火車再生出一副翅膀。出了火車站,他急匆匆向醫院跑去。他越跑越快,不斷地撞倒與他擦身而過的行人。

  5

  此刻,病房裡,醫護人員在搶救又一次進入肝昏迷狀態的焦裕祿。

  女兒焦守雲扶著奶奶站在他床前。

  站在床前的還有前來看望他的省委、地委組織部的部長和地委、縣委的幹部。

  徐俊雅掩面哭泣。

  昏迷中的焦裕祿出現了幻覺:蘭考的泡桐林。一天一地的桐花。

  蝴蝶在花團錦簇中穿飛。焦裕祿拉著徐俊雅的手,在桐樹林裡奔跑著,

  桐花落了他們滿身。不知什麼時候,徐俊雅鬆開了她的手,向桐花深處跑去。焦裕祿在後邊喊著:俊雅、俊雅……

  他用微弱的聲音喚著:「俊雅……俊雅……」

  徐俊雅伏身在他耳邊喊著:「老焦!老焦你醒醒啊!」

  焦裕祿慢慢睜開了眼睛。俊雅輕聲說:「老焦,省委組織部的謝部長、地委組織部的郭部長看你來了。」

  焦裕祿伸出了無力的手。謝部長、郭部長的手與他握在一起。

  焦裕祿無力地抬下手:「部長,坐……坐吧……俊雅,給領導……搬……搬個凳子坐下。」

  謝部長說:「裕祿同志,你不要管我們……」他給焦裕祿掖好被角。

  焦裕祿看著謝、郭兩部長:「請……組織告訴我,我的病到底還行不行?」

  謝部長輕聲說:「裕祿同志,黨組織為了治好你的病,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醫生診斷,說你的病到了肝癌後期,皮下擴散……目前,還沒有辦法治好這種病。你對後事有什麼交待,對黨有什麼要求,請向組織上講吧。」

  焦裕祿吃力地抬著身子,徐俊雅忙去扶他。

  病房內一時靜寂得可怕。

  焦裕祿緊握兩位部長的手,平靜地說:「感謝……組織對我的關懷,我……沒能完成……黨交給的任務,沒有實現……蘭考人民的願望,心裡感到難過……」

  兩位組織部長眼中含淚,動情地說:「裕祿同志,你在蘭考工作很好,省委、地委都對你很滿意。你已經出色地完成了黨交給你的任務,無愧於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

  焦裕祿幾乎拼盡全身力氣,斷斷續續說:「我活著……沒有治好蘭考的沙丘……死後……希望組織上把我運回蘭考……埋在沙丘上……看著蘭考人民把沙丘治好,我……死後,不要為我多花錢,省下來,支援災區……」

  徐俊雅哭得全身抖動。

  焦裕祿又握住徐俊雅的手:「俊雅……不要哭,好好生活,好好工作……這麼多年,你跟我沒少操心、受罪……孩子都還小,……我死後……擔子全壓在你身上……你,多辛苦了。要教育好孩子,多叫他們參加勞動……不要伸手向組織上要錢、要東西……」

  又對母親說:「娘,您年紀大了,沒過幾天好日子……我給俊雅說了,叫孩子們不忘奶奶……」

  母親忍住眼淚,抿緊了嘴唇,不哭出聲,不流出淚,安慰兒子:「孩子,說這些話幹啥?沒事,哪有治不好的病!」

  焦裕祿點點頭,又一次昏迷過去。

  女兒守鳳跪在床前,哭著:「爸——爸——」

  焦裕祿艱難地睜開眼睛。他把幾個孩子招到床邊,手指顫抖著,摸摸這個的臉,扯扯那個的手。孩子們哭起來。

  焦裕祿拉長女焦守鳳的手:「守鳳……你們姊妹幾個,數你大……是大姐姐……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帶好弟弟妹妹……你已經工作了……爸爸沒有什麼送給你……這套《毛澤東選集》……就留給你了……毛主席會告訴你怎樣工作……怎樣……怎樣做人……怎樣……怎樣生活……」

  徐俊雅和孩子們哭成了淚人。

  1964年5月14日9時45分,大地之子焦裕祿停止了呼吸。

  老洪跌跌撞撞跑進醫院大門。

  他在甬路上幾次摔倒。

  進了病區,看到樓道里的醫生護士哭聲一片,老洪向醫生詢問了一句,他的腿一下子軟了,手裡的包掉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哭喊著:「老焦!祿子!我的好兄弟——你咋不等等哥啊——」

  6

  蘭考大地一片悲泣。

  縣委舉行焦裕祿追悼會,鄉親們用泡桐枝和青松翠柏扎了花圈。

  成千上萬的鄉親手執香箔、紙錢,遍地焚燒。

  對於蘭考的百姓,焦裕祿的離去讓他們頓時有了天塌一角、地陷一方的感覺,他們只能用泣血的哭訴來傾述對他的懷念。女人們長哭當歌,訴說著他的苦他的累他的大德大善。男人們長啕如雷,訴說著他的情他的義他的大仁大愛。

  他們擺上了上供的棗籃、饃籃,圍著供品跪下來,齊聲哭叫:「焦書記,苦死累死的好心人呀!你在俺家吃的是薯葉窩窩,現如今收麥了,俺蒸了饃,你嘗嘗吧……」

  程世平、張希孟、李林、鍾副縣長和縣委的同志們……梁大爺、雙目失明的梁大娘、肖長茂、王老四、劉秀芝、被焦裕祿救活的張徐州的爹娘抱著兩歲半的張徐州……還有朱曉、吳子明、張小芳、二萍……還有洛礦的塗明倫、大老李、張小昆、鍾霞等工友……

  淚水在每一張臉上淌成河流。

  老洪哭昏了過去。

  大雨滂沱。

  雨水中模糊了一張張流淚的面孔。

  送葬的隊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7

  焦母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山景依舊,雲淡天高。

  焦裕祿逝世四天後,焦母回到崮山。在焦裕祿的追悼會上,無數的人安慰著承受著巨大的失子之痛的母親,叫她「媽媽」、「奶奶」,這位堅強的母親眼中卻沒流一滴眼淚。

  那個時候,她必須激勵兒媳俊雅挺住。俊雅還太年輕,只有三十六歲。一踏上老家的土地,踏上兒子從小走過的山路,她卻再也撐不住了。

  母親在山路上的步子踉蹌起來,兒子童年、少年、青年時的身影在她眼前閃現:

  背著書包放學的兒子,稚聲叫著:娘,我回來了……

  從大山坑煤礦逃回的兒子,叫著:娘,我回來了……

  當了縣委書記的兒子,叫著:娘,我回來了……

  兒子喊娘的聲音在四山迴蕩:娘,我回來了……回來了……回……

  她突然變得衰老了,再也邁不開步子。

  她扶住一棵樹,跌坐在地上,放聲哭喊著:「兒啊!兒啊!」

  她哭得昏天黑地,手中抓了滿把的青草。

  她的哭聲在四山回應:

  兒啊……兒啊……

  兒啊……兒啊……

  兒啊……兒啊……

  風把一個母親悲愴的呼喚傳送到更加遼遠的遠方。

  補記:

  焦裕祿最初葬於鄭州烈市陵園,根據他的遺願,1966 年 2月26 日遷葬蘭考縣城北黃河故堤的沙丘上,鄭州鐵路史無前例地動用了專列,運送焦裕祿棺槨到蘭考,專列停靠蘭考站,隨車樂隊奏響哀樂,從火車站到陵園,數萬多名群眾攔路哭祭,哭聲直上干雲霄。那場面,鐵石之人也會落淚。

  焦裕祿逝世47年了,他當年栽下的小泡桐樹已長成了兩三人合抱粗的大樹,被稱為「焦桐」,樹大根深,枝繁葉茂,去蘭考拜謁焦裕祿紀念館的人,都要去看看焦桐。一再擴建的焦裕祿紀念館,四十多年已接待了來自全世界的數以百萬計的參訪者。焦陵更是天天有人去祭拜,天天有人擺放供品、鮮花。

  1991年2月9日,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在焦裕祿紀念館寫下了「向焦裕祿同志學習,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題詞;

  1994年5月14日,在為焦裕祿逝世30周年而坐落的銅像儀式上,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的胡錦濤代表黨中央、國務院親赴蘭考為銅像揭幕,並發表即席講話,讚揚「焦裕祿同志是全黨同志和全國各族人民公認的中國共產黨的好黨員,人民的好公僕,縣委書記和廣大幹部的好榜樣。」群眾掌聲雷動;

  2009年4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習近平到蘭考視察工作並參觀焦裕祿紀念館,在講話中指出「要學習和弘揚焦裕祿同志的公僕精神、奮鬥精神、求實精神、大無畏精神和奉獻精神。」

  焦裕祿精神是中華民族的一份「精神不動產」。

  筆者曾三次踏上蘭考大地,為由我編劇的同名電視連續劇寫下了題為《大地之子》的歌詞:

  人生的路,有多長,

  生命在閃光。

  燃燒的血,把黑夜點亮,

  那是命運的擔當!

  大地的兒子,大地的兒子,

  大地的兒子啊,

  一副寬厚的胸膛,

  一架不彎的脊樑。

  意志鑄就神州鐵,

  生命的壯歌寫在大地上。

  尋夢的路,有多長?

  人字雁兩行。

  串串腳印,把生命丈量,

  那是人性的光芒。

  大地的兒子,大地的兒子,

  大地的兒子啊,

  一個敞開的靈魂,

  一雙張開的臂膀。

  慷慨羽聲唱大風,

  激情的長歌寫在藍天上。

  2010年8月—2010年12月完成於北京雪雅小莊——滄州漁書樓。

  2011年1月—2011年4月18日,再改於杭州、北京、哈爾濱、黑河。

  2011年5月12日11時25分,定稿於滄州漁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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