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2024-10-08 12:20:18 作者: 王朝柱

  宣記魔術店門前點著一盞昏暗欲熄的破紙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宣老闆倒在椅子上望著街上稀疏的行人,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小聲地哼唱著楊四郎坐官的段子,藉以排解心中的煩悶;但結果是:「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上愁。」

  宣老闆煩悶的原因很簡單,用他自己的話說,一是工作上不稱心,費力不討好,反而經常受到組織上的批評。最近由於擅自決定不搬家,繼續使用宣記魔術店作為聯絡點,再次受到沈傑的嚴厲批評。二是組織上突然決定調他去蘇區工作,近期就要成行。當他想到就要離開李頤芳時,更是無限滋味上心頭了……

  李頤芳在內室為宣老闆收拾行裝,忽然在箱子的最底層發現了趙阿妹送的那袋雨花台石子。她在燈下品味著趙阿妹繡的詩句,琢磨著這袋石子的寓意。她對這表達愛情的信物是不感興趣的,她考慮的是如何通過這袋石子再抓到一個共產黨。她從內室走出,把那袋石子往宣老闆身上一摔,就像是砸了醋罈子似的,酸不溜丟地說:「你這個騙子!快說,這是誰送給你的?」

  「這,這……」宣老闆支支吾吾,無法回答,見門外有兩個可疑的人在走動,他急中生智,匆忙藉故轉移話題:「噓……外邊有人!」

  「哼!我才不怕呢。」李頤芳從宣老闆的手中奪過那袋石子,生氣地扔出門去。宣老闆霍然起身,欲出門去揀,被李頤芳一把抓住,用力按倒在椅子上:「不給我說個清楚,你就休想把它再壓到箱子底下!」

  宣老闆有點動怒地說:「你這條渠道的龍王也想管這麼寬的江水?哼!真不像話……」

  「怎麼不像話?」李頤芳的態度突然軟下來,「我雖然出身卑賤,又沒文化,可我常聽人說,對心愛人的要求,不在於結識之前的行徑,而在於相愛以後的表現。如果這袋石子是在我們相識之前的事情,你有名有姓,前前後後地說清楚,只能使我更愛你。我還要親手把它揀回來,為你永遠地保存著。」

  宣老闆的心被打動了,他望著李頤芳,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於又封住了口。

  李頤芳撲到宣老闆懷裡乞求著:「你,你不該瞞著我!」

  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化妝成江湖藝人的沈傑、林之俠闖進了宣記魔術店。沈傑打趣地說:「宣老闆!我們離別才幾年,你在上海灘就學會了開洋葷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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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老闆匆忙推開李頤芳,尷尬地不知說些什麼好。李頤芳裝做害羞地躲在一旁,實際上卻在留意這兩位不速之客。

  林之俠隨機應變地解圍說:「宣老闆!我著陪鄉下來的師兄看望你,用咱們闖蕩江湖的話說,可不准怠慢。快請未來的賢內助去買酒,今天晚上要開懷暢飲,提前喝你們的喜酒。」

  宣老闆借著林之俠給的台階就下,一邊取錢一邊說:「阿芳!快買酒去,要杏花村酒家的。」

  李頤芳正在為脫身報信想主意,一聽說要她買酒去,匆忙接過錢,向沈傑、林之俠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就快步走出了宣記魔術店的大門。

  沈傑取出一包光洋,衝著李頤芳的背影使了個眼色,有意大聲地說:「師弟!我這幾年在鄉下混得也不錯,林師弟,快拿著這些錢去買上等的酒肴,今夜要喝它個一醉方休!」

  林之俠會意地收下錢。大步走去。

  屋內只剩下沈傑和宣老闆了,由於各自心情上的原因,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因此,這間不大的魔術店內的空氣有些緊張。頃刻,宣老闆心虛地說:「沈傑,你怎麼這樣高興?」

  沈傑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怒視門外,心情十分沉重地說:「老宣!我是含著眼淚說著這些玩笑話的!」

  宣老闆不安地問:「又出了什麼事?」

  「趙堅伯被捕了!」沈傑停頓了一下又說,「高劍宇和趙阿妹的處境十分困難,我們黨中央的安全又面臨著一次新的威脅!」

  宣老闆呆呆地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沈傑取回那袋雨花台石子,動情地說:「這是阿妹送給你的,怎麼能丟掉呢?」

  宣老闆接過這袋石子無言可答,為了掩飾感情的波瀾,他低下了頭。

  沈傑語重心長地說:「私生活腐化墮落,是完全違背共產主義的道德準則的!從事我們這樣工作的人,一旦生活上腐化墮落,就必然給黨的事業帶來重大的損失!」

  宣老闆第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並請求組織上給予嚴厲的批評。沈傑關心地說:「認識了錯誤,改正了就是好同志。眼下你必須立即撤離上海!」

  宣老闆對「立即」二字理解不了,茫然地望著沈傑,希望搞個清楚。

  「你的身份暴露了,已經被敵人利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沈傑幾乎是命令似地說,「立即離開上海,沿途也要慎重行事,否則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好,我服從組織決定!」宣老闆吞吞吐吐地間,「那,李頤芳呢?」

  「她是一個敗類、叛徒!?

  「啊?!……」

  沈傑再次下達命令:「立即撤離。李頤芳的問題林之俠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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