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2024-10-03 21:42:10
作者: 王朝柱
南京 梅園新村客廳 內 日
童小鵬提著一隻藤箱站在客廳中,似在等待什麼。
周恩來表情嚴肅地從內室走出,取出一紙電文手稿:「小鵬,我走後立發陝北。」
童小鵬接過電文手稿:「是!」
周恩來:「董老他們呢?」
童小鵬:「在院中為你送行呢!」
周恩來大步走出客廳。
梅園新村院中 外 日
院外傳來時急時緩的遊行示威的歌聲和口號聲。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院中,董必武關切地說:「小超同志,此次恩來去上海,一定要注意安全。」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鄧穎超:「請董老放心,我會注意的。」
周恩來大步走出:「董老啊,我去上海小住幾日就回來了,您何必也要為我送行呢?」
董必武:「不!這是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政治仗,他蔣某人西飛廬山,你就東下上海,留下南京一座空城,看馬歇爾將軍如何唱這齣空城計。」
周恩來:「放心,他還會若無其事地唱下去的。」他取出一紙密電,「董老,我華中野戰軍在粟裕等同志的指揮下,經一夜激戰,在宣家堡、泰興取得了很大的勝利。」
董必武接過密電閱畢,興奮地:「我看啊,到明天的現在,宣家堡和泰興這兩座城鎮,就都變成粟裕同志的囊中之物了!」他說罷笑了。
周恩來:「請注意蔣某人在廬山的一舉一動,及時向中央報告。」
董必武:「請放心,上車吧!」
周恩來和鄧穎超坐進轎車,向董老等揮手致意。
轎車啟動了,緩緩地駛出梅園新村。
廬山曲折的山徑 外 日
蔣介石:「夫人,我一生最喜歡的是廬山,它不僅有蘇軾所讚美的『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雄奇,而且還積納著中華民族幾千年最優秀的文化。因此,任何一位想造就大事業的政治家都必須身臨其境,感悟其博大的精神。」
宋美齡:「所以,你一生來廬山的次數最多,感悟也最為深邃。」
蔣介石得意地:「你我這次到廬山,一是可以免聽秀才們遊行示威的叫喊,再是也不需要看李默庵打敗蘇中共匪的捷報,目的嘛,就是請夫人領略一下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
宋美齡:「那一定是帶我去參觀白鹿書院了?」
蔣介石:「好聰明的夫人!」他禁不住地笑了。
恰在這時,身邊傳來大聲呼喊:「總裁!南京打來緊急電話,請您去接。」
蔣介石轉身一看:
一位年輕的侍衛官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跟前。
蔣介石:「是誰從南京打來的電話?」
侍衛官:「保密局副局長毛人鳳。」
蔣介石沉吟片刻:「夫人,白鹿書院只好改日再看了。」
廬山 蔣介石行營官邸客廳 內 日
蔣介石怒氣沖沖地大步走進,拿起電話:「喂!你是毛人鳳嗎?」
遠方現出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面:「是!校長。」
蔣介石:「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毛人鳳:「據昆明站報告,李公朴被刺殺之後,聞一多他們趕到活動地點,立即召開了民盟緊急會議,決定立即拍電報,通告全國。」
蔣介石:「看起來啊,南京、上海的師生高喊著『為李公朴報仇』的示威活動,是來自聞一多他們了。」
毛人風:「對!同時,他們還向雲南警備司令部送交抗議信,要求嚴辦殺人兇手!」
蔣介石:「霍揆章幹什麼去了?」
毛人鳳:「報告校長,霍揆章立即組織人馬予以反擊,一夜之間,昆明大街小巷都貼出了標語:『李公朴是自殺的』,『這是桃色事件』,『李公朴是被自己人打殺的』等等。」
蔣介石:「聞一多他們有什麼反應?」
毛人鳳:「他們定於今天召開紀念李公朴追悼大會,聲稱要、要……」
蔣介石:「要什麼?」
毛人鳳:「要向校長討還血債!」
蔣介石:「反動!」他「啪」的一聲掛死電話。
遠方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面漸漸隱去。
蔣介石氣得在客廳中快速踱步不止。
這時,桌上又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
蔣介石邊說「咳!躲到廬山來也清靜不了」,邊拿起電話,有氣地問:「喂!你是誰啊?」
遠方現出陳誠打電話的畫面:「委座,我是陳誠。」
蔣介石:「辭修啊,是關於清剿蘇中共匪的消息吧?」
陳誠:「對!」
蔣介石:「戰果如何?」
陳誠:「由於共匪搶先向我宣家堡、泰興發起進攻,我軍倉猝應戰,所以有些被動。為了避免重大傷亡,李默庵下令主動撤出宣家堡和泰興。」
蔣介石:「出師不利!接下來呢?」
陳誠:「李默庵又迅派大兵向宣家堡、泰興壓來,希冀在宣家堡、泰興殲滅共匪主力。」
蔣介石:「粟裕他們會坐以待斃嗎?」
陳誠:「這……」
蔣介石:「這樣的虧吃得還少嗎?不要向司馬懿學習,老是走馬後炮!」啪的一聲又掛上了電話。
陳誠打電話的畫面漸漸消失。
蔣介石自語地:「咳!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都沒有。」
延安 延河岸邊 外 日
夏季的延河翻滾著渾濁的浪濤向遠方流去。
延河兩邊的莊稼長勢不錯,一派綠油油的豐收景象。
毛澤東、劉少奇、朱德站在延河岸邊的柳樹下,興致極濃地交談著。
毛澤東:「東北局改組之後,他們委託陳雲同志起草的《東北的形勢和任務》的決議,我看了以後十分高興。可不可以這樣說:東北大有希望?!」
劉少奇:「我贊成!我認為這個決議標誌著,黨在東北的戰略重心真正轉到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的鬥爭上來。如果各級幹部在思想上明確起來,一定會產生深刻影響的。」
朱德:「用我們習慣的說法,在東北會很快出現農村包圍城市的大好局面的。」
毛澤東:「不僅是要包圍城市,還要準備奪取城市!」
這時,楊尚昆快步走來,一面搖著一份電報一面大聲地說:「好消息!好消息!粟裕同志在蘇中初戰告捷,取得了宣家堡、泰興戰役的完全勝利!」
毛澤東一把奪過電報,用心地觀看,讚不絕口地說:「了不起,兩天時間,就攻占了宣家堡和泰興……」
朱德一把奪過電報:「老夥計,別一個人享受勝利的喜悅了!」他大聲念道,「宣泰戰鬥,殲滅國民黨整編第八十三師第十九旅第五十六團全部、第五十七團大部及山炮營三千餘人,繳獲山炮十餘門、輕重機槍二百餘挺,各種彈藥、軍需物品無數……」朱德讀罷抬頭一看:
毛澤東竟然望著山上的寶塔陷人了沉思。
朱德小聲地:「少奇同志,你猜老毛在想什麼?」
劉少奇高興地說:「主席他呀,正在打腹稿,準備以中央軍委的名義給粟裕、譚震林等同志發賀電。」
毛澤東驀地醒來,說道:「不!我是在想給粟裕他們下達新的戰鬥任務。」
朱德:「想好了嗎?」
毛澤東:「想好了!我說給你們聽,如果沒有意見,就請尚昆立發華中野戰軍。」
「可以!」
毛澤東:「立即整理部隊,準備再戰!因敵人會繼續進攻,我軍在南線須準備打四五個大仗,方能解決問題。」他抽了一口氣又說,「為了在連續戰鬥中取得勝利,你們需立即徵集幾個補充團,補充老部隊。」
朱德補充道:「同時,還應再次強調:每次集中大力打敵一部,其比例應為三比一,最好是四比一,以求必勝,各個擊破敵人。」
劉少奇:「好!立發。」
毛澤東:「尚昆同志,恩來那邊有消息嗎?」
楊尚昆:「有!以李公朴先生被暗殺為導火索,上海和南京正在醞釀更大的反內戰、爭和平的群眾行動。」
劉少奇:「昆明有什麼消息嗎?」
楊尚昆:「有!李公朴追悼大會於今天在昆明召開。」
昆明 雲南大學禮堂 外 日
在低沉的葬禮進行曲中,鏡頭緩緩搖出:
一幅鑲著黑邊的李公朴遺像懸掛在追悼會場的中央;
一幅白色橫幅掛在李公朴遺像的上方,上書:民主鬥士李公朴先生永垂不朽;
會場兩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花圈,兩邊的牆上繫著紙紮的白花;
主席台的前面擺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桌子旁邊立著一個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麥克風;
台下前幾排是李公朴的親友和男女學生;
台下座無虛席,均是參加追悼大會的各界人士;
四周站著由雲南大學學生組成的糾察隊,每人胸戴白花,臂纏黑紗,氣氛異常壓抑而又肅穆;
一些歪戴著帽子、鼻樑上架著黑色眼鏡的特務分子分散在會場中,他們不顧糾察隊的勸阻,隨意地抽菸、說笑,無理取鬧;
上千位參加追悼會的人士怒視特務……
聞一多家大門口 外 日
數名便衣在大門外吹著口哨走來走去。
一個便衣走到門前,取出一個信封塞進門中,他側耳聽了聽,吹著口哨離去。
有頃,沿路跑來一位雲南大學的學生,他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大門口,衝著便衣吐了口唾沫,用力推開大門,快步走進,順手又把大門關死。
便衣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緊緊盯著大門。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一多坐在桌前,手拿刻刀,用心地鐫刻圖章。
聞夫人拿著那個信封慌慌張張地走進,打開信封,取出一顆子彈頭:「一多,你看……」
聞一多抬頭一看,笑了笑說:「把它扔到茅坑去!」遂又低下頭繼續鐫刻圖章。
聞夫人愴然地嘆了口氣,又把子彈頭放進信封里。
一位大學生走進屋中,喘著粗氣問道:「聞師母,聞先生在家吧?」
聞一多抬起頭:「在!我再過一會兒就去參加公朴的追悼會。」
大學生:「聞先生,今天雲大同學和治喪委員會已經商定,追悼會在雲大禮堂舉行,由雲大學生自治會主持。鑑於形勢的險惡,大家讓我來通知聞先生,您就不要參加了。」
聞一多斷然地說道:「這怎麼行呢?李先生屍骨未寒,我們這些做朋友的都不出席,怎麼對得起死者?又怎麼對得起生者?李先生就要火葬了,這是最後一個重要的群眾大會,我一定得去!」
聞夫人取出方才收好的子彈頭:「一多,你看……」
聞一多抬起頭,平和地說:「夫人,事已至此,好些人都不能出來,我再不去,很多事都不好進行。這怎麼對得起李先生?這又怎麼對得起民主運動?我相信同學們會把李先生的追悼會開好。若是我們這些平時積極的人都不出來,青年人會泄氣,反動派會更得意!」
聞立鶴從內室走出:「爸說得對!媽,您要是不放心,從今天起,我就給爸爸做保鏢!」
聞夫人:「立鶴!你……」
聞一多:「夫人,你是知道的,我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和反動派拼到底,如果因為反動派放了一槍,就嚇得畏縮不前,以後誰還願意參加民主運動?誰還信賴為民主工作的人?」
聞夫人哽咽著說:「我懂,我全都懂……」
聞一多:「現在,李先生遇難,就像一隻船在大海上,正遇著大風大浪,船上的人,只有團結一心,把好舵,同風浪搏鬥,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萬一出現狀況,後事我也顧不了……」他說罷把頭一昂,大步走出屋去。
大學生說罷「師母再見!」跟著聞一多走去。
聞夫人望著聞一多的背影含淚點了點頭。
雲南大學禮堂 內 日
追悼會現場異常肅靜,大家迴轉身來向禮堂門口望去:
張曼筠女士哀容滿面,在兩位女大學生的攙扶下走進會場,沿著廊道向主席台走去。
突然,會場中傳出一陣騷動。
張曼筠女士下意識地側過頭來一看:
十多個便衣衝著她指手畫腳地議論什麼。
張曼筠轉回頭來,憤怒地走上主席台。
坐在主席台上的幾位師生站起身來,指著桌子中間那把椅子說道:「李夫人,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張曼筠:「不!我就站在這兒,看著台下的那些人是如何搗亂的。」
追悼大會司儀走到麥克風前,無比悲愴地宣布:「李公朴先生的追悼大會,現在開始!」
突然台下的便衣有的大聲譏笑,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甚至掏出手槍……
張曼筠走到麥克風前,憤怒無比地說道:「同學們!先生們!公朴生前的戰友們!我是公朴的夫人張曼筠,我要向你們揭露他們是如何暗殺公朴的!……」
台下再次發出起鬨的各種叫聲:
「噢!李公朴是為桃色事件自殺的!」
「對!張曼筠女士你還不知道嗎?」
「李公朴是被共產黨殺的!」
「李公朴是被他的同夥殺的!」……
張曼筠大呼一聲:「蒼天啊!你難道真的瞎了雙眼了嗎?」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主席台上。
大會司儀一把扶住張曼筠,叫著:「李夫人……」
這時台下發出更為嘈雜、難聽的叫喊聲。
突然,聞一多拄著手杖大步走進會場,他那兩隻憤怒的眼睛就要噴射出火焰來了。
會場漸漸地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向聞一多。
張曼筠緩緩地抬起頭,望著走上主席台的聞一多,很是不安地說:「聞教授!你、你怎麼來了?」
聞一多緊緊握住張曼筠的手,低沉地說:「我是一定要來的!李夫人,你先休息,讓我來說。」
張曼筠哽咽地說:「聞教授!……」她轉身走到主席台上就座。
聞一多走到麥克風前長時間地巡視台下的與會者。
台下的與會者漸漸地靜了下來,最後靜得連呼吸都聽得清楚。
聞一多:「這幾天,在昆明發生了歷史上最卑鄙、最無恥的事情!李先生究竟犯了什麼罪,要遭這樣的毒手?他只不過用筆寫寫文章,用嘴說說話。他所說的,所寫的,都無非是一個沒有失掉良心的中國人的話!為什麼要打,要殺,而且是偷偷摸摸地殺呢?」
台下幾千隻眼睛盯著台上的聞一多。
台下的特務又在交頭接耳,蠢蠢欲動。
聞一多憤怒地:「今天,我知道這裡有特務,你站出來,是好漢的就站出來!你上來講,憑什麼要殺死李先生?」
台下幾千隻眼睛轉而巡視、盯著那些不可一世的特務。
特務們醜態百出,儘量掩飾自己。
聞一多指著台下:「殺死了人,又不敢承認,還要誣衊人,說什麼『桃色事件』,說什麼共產黨殺共產黨,無恥啊!無恥啊!」他把頭一昂,大聲說,「你們知道嗎?這是國民黨的無恥,是李先生的光榮!」
台下參加追悼會的人禁不住地鼓掌。
特務們一個個垂下了頭,不敢再看台上一眼。
聞一多:「特務們,你們想想,你們還能活幾天?你們快完了!你們以為打傷幾個,打死幾個,就可以把人民嚇倒嗎?不!你們殺死一個李公朴,會有千百萬個民主戰士站起來!你們將失去千百萬的人民!」
台下再次爆發出掌聲。
聞一多大聲地:「人民的力量是要勝利的,真理是永遠要勝利的!李先生的血,不會白流的!李先生賠上了這條性命,我們一定要換來一個報償:那就是要打破黑暗,爭到光明!而我們的光明,就是反動派的末日!」
台下再一次爆發出掌聲。
聞一多:「同學們!爭取民主和平是要付代價的,我們絕不怕犧牲!我們每個人都要像李先生一樣,跨出了門,就不準備再跨回來——!」
台下響起暴風驟雨般的掌聲。
台下的特務們一個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夫人坐在藤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聞一多像是打了勝仗似的走進,笑著說:「夫人,我回來了,你看,沒事吧?」
聞夫人放心地笑了,轉身取來幾張飛機票,說道:「這是你求人、出高價買的飛機票。」
聞一多接過機票一看,笑著說:「說走就這麼快啊?」
聞夫人:「還快啊,日本鬼子投降都快一年了!」
聞一多想了想:「夫人,就要走了,我必須去《民主周刊》社一趟,再開最後一個會,然後就捆行李上飛機。」
聞夫人擔心地:「快去快回!」
聞一多:「放心!我們是幾個人一塊兒去,沒有幾步路,很快就回來了!」
《民主周刊》社門前小院 外 日
小院中走動著形跡可疑的人,他們鬼鬼祟祟的,像狗一樣,東瞧瞧,西看看。
聞一多拄著手杖走進小院,向四下一看:
那些特務趕忙回過頭去。
聞一多鄙視地一笑,徑直走進《民主周刊》社。
特務們趕緊聚在一起,神秘地說些什麼。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夫人拿著那幾張飛機票看個沒夠,似乎她的心早已飛回了北平自己的家。
有頃,聞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她衝著內室喊道:「立鶴!立鶴……」
聞立鶴走出:「媽!什麼事啊?」
聞夫人:「你爸爸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我不放心,你去接一接他。」
聞立鶴:「好!我這就去。」
《民主周刊》社編輯部 內 日
聞一多坐在一把藤椅上,動情地說道:「昆明有民主、和平的堡壘之稱,而我們這個《民主周刊》就是這座堡壘中的燭光。它照耀著李公朴先生走過的為民主、和平而獻身的路,它還必將吸引著後死者走李公朴先生為民主、和平而獻身的路。這就是我對《民主周刊》社的贈言!」
圍坐在四周的男女編輯懷著依依之情在鼓掌。
聞立鶴走進:「爸!該回家了。」
聞一多站起身來:「同學們!再見。」他和編輯們一一握別之後,在聞立鶴的攙扶下拄著手杖走去。
米倉大門前 外 日
幾個全副武裝的特務在米倉大門前小聲議論:
「上峰指示:今天一定要幹掉!記住:要干,就干他媽的一個痛快!誰上來保駕,就給他來個一網打盡!」
「是!」
這時,傳來《為了和平》的歌聲。
「隱蔽!」
特務們很快藏進米倉內,並輕輕地虛掩上門。
有頃,聞一多、聞立鶴唱著《為了和平》大步走來。
突然,米倉大門打開,幾個特務端著槍衝出來。
隨著一聲「站住!」特務們朝著聞一多的頭部、身上打出了罪惡的子彈。
聞一多晃動著中彈的身子,終於倒在了血泊中。
聞立鶴大喊一聲「爸爸——」,撲在聞一多的身上。
特務們舉著槍朝著聞立鶴的背上開槍。
昆明的上空迴蕩著聞立鶴「爸爸——」的喊聲……
廬山 蔣介石行營官邸客廳 內 夜
蔣介石在客廳中快速踱著步子。
毛人鳳走進,行軍禮:「報告!學生毛人鳳奉命趕到廬山,晉見校長!」
蔣介石走到毛人鳳的面前,驀地舉起了右手。
特寫:毛人鳳一動不動,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蔣介石的手顫抖了,緩緩地放下,說了一句:「讓我怎樣處置你們這一個又一個的飯桶呢!」他仰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毛人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候發落。
蔣介石:「李默庵還未下達向蘇中共匪的攻擊令,就被粟裕搶占了先機,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查明共匪撤出宣家堡、泰興後會逃向何處。」他說罷身不由己地又站起來,「一個李公朴就搞得我沒有寧日,而今又出了一個聞一多,咳!全國也都無寧日了……」
毛人鳳:「校長說得很對,我乘飛機來廬山前,上海、南京已經鬧開了,民盟的黃炎培、梁漱溟、羅隆基、章伯鈞、陶行知這些人不用去說,就說美國人吧……」
蔣介石:「還用你講嗎?馬歇爾都給夫人打來電話了!」
毛人鳳:「是!」
蔣介石蹙著眉頭以命令的口氣說道:「為了應付國人的輿論,也是為了給民盟那些秀才們個說法,當然更是為了堵住中共的嘴,我決定派出以陸軍總司令顧祝同為團長的調查團,立即飛赴昆明調查。你們要協助他辦好這件事。」
毛人風:「請校長放心,我們絕對會掩飾過去!」
蔣介石:「上海、南京的大小秀才們無論藉此做什麼文章,你們都不要干預。」
毛人鳳:「是!周恩來他們呢?」
蔣介石:「你們更不得染指!」
上海 周公館會議室 內 日
正面牆上懸掛著一條白色的橫幅,上書黑字:周恩來先生記者招待會。
會議室中坐著幾十位男女記者,其中有查理、李明霞。
有頃,周恩來、鄧穎超、李維漢、龔澎等人非常嚴肅地走出,坐在主席桌前。
周恩來:「下邊,我先介紹一些參加記者招待會的成員。」他指著與會者介紹,「這位是我的夫人鄧穎超,這位是李維漢先生,這位是我的英文翻譯龔澎女士。」他轉過身來面向中外記者說道:「為了表明我們對暗殺李公朴、聞一多二位先生的態度,首先由李維漢先生宣讀我與董必武先生向國民政府提交的抗議書!」
李維漢站起,雙手捧讀:「李公朴、聞一多二位先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特務暗殺了!如此野蠻、卑鄙的手段,雖德意日法西斯國家政府猶不敢肆意為之,中國號稱反法西斯勝利國家,四項諾言,言猶在耳,而特務暴行,接踵而至,遍及全國,毆打未已,暗殺繼之,一城之內,五日之間竟至續殺人慘案兩起,不知政府當局何以自解耳!」李維漢坐下。
龔澎用英語同聲翻譯李維漢宣讀的抗議書。
中外記者用心地記錄著。
周恩來:「下邊,請我的夫人宣讀給聞一多夫人的唁電!」
鄧穎超站起,雙手捧讀:「驚聞聞一多先生緊隨李公朴先生之後慘遭特務暴徒暗殺,令郎義和君亦受重傷,暗無天日,中外震驚,令人椎心泣血,真不知人間何世!此種空前殘酷、慘痛、醜惡、卑鄙之暗殺行為,實打破了中外政治黑暗之記錄。中國法西斯統治的猙獰面目,至今已暴露無遺。一切政治欺騙,已為昆明有計劃的大規模的政治暗殺槍聲所洞穿!」鄧穎超坐下。
周恩來:「下邊,我願意回答你們的問題!」
查理指著身旁的李明霞,操著生澀的漢語問道:「周恩來先生,我聽這位馬歇爾的中文翻譯李明霞女士說,方才,你和美國的馬歇爾將軍進行了會談,請問,你可以透露一點點內容嗎?」
周恩來:「可以!我憤怒地對馬歇爾將軍說:不知你聽到昆明的消息否?現在國民黨有一切權力可用,但卻用暗殺的手段來對付民主人士,是無恥的法西斯作風,令人憤慨!我得到消息後,憤慨得無話可說!國民黨用這樣的辦法,還有什麼談判、民主可言?連別人說話都怕!國民黨用武力來打中共,雙方還可以對打。民盟並無武力,要用這樣的方法是壓不下去的!政協的一切保證都無法實現了。」
這時,一位年過六十的外國女記者站起身來,操著英語說道:「我是美國記者安娜.路易絲.斯特朗。周恩來先生,你難道不怕暗殺嗎?」
周恩來不無蔑視地笑了:「我們來談判就是準備著的,過去在重慶準備了八年,今後再準備八年吧!」
與會的記者發出了笑聲。
周恩來接著說:「我們共產黨人願意和真心悔過的人握手。我們和多少人握過手,我很難過地說,甚至和手上染有血的人握過手。為了人民,為了民主,為了國家,我們不惜忍氣吞聲地這樣做,我們日夜祈求停止此種暴行。現在情形如此嚴重,我們仍為和平民主而奮鬥,只要永遠停止戰爭,我們仍願在政治協商的前提下,解決任何有爭執的問題!」
記者們聽後禁不住地鼓掌。
周恩來:「謝謝大家!」
周恩來辦公室 內 日
周恩來手執狼毫,異常悲憤地書寫著。有頃,他放下筆,用心審閱剛剛寫就的文稿。畫外音:
「今天在此追悼李公朴、聞一多兩先生,時局極端險惡,人心異常悲憤。但此時此地,有何話可說?我謹以最虔誠的信念,向殉道者默誓:心不死,志不絕,和平可期,民主有望,殺人者終必覆滅。」
鄧穎超引陶行知走進:「恩來,貴客到了!」
周恩來急忙站起身來,用力握住陶行知的手:「你怎麼到我這裡來了呢?」
陶行知:「受朋友們之託,讓我來勸說你,不要出席在上海召開的有關追悼李公朴、聞一多二位先生的活動。」
周恩來:「這怎麼行呢?」他說罷拿起桌上剛寫好的文稿,「看!我的發言稿都寫好了。」
陶行知:「那也不行!你知道嗎?所有的朋友都為你的安全擔心。」
周恩來:「陶先生,我也為你們的安全擔心啊!」
陶行知:「我已經公開亮明了我的態度:特務們,請把第三顆子彈打向我吧!」
周恩來:「這是絕對不行的!」
陶行知:「行!我一個陶行知倒下去,我所有的學生都會站起來。可周公你……」
周恩來:「難道就我周恩來的命那麼重要嗎?」
陶行知:「當然重要!說句自家的話,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我所敬佩的毛潤之先生交待呢?」他說罷大聲咳嗽起來。
周恩來:「小超,快給陶先生倒杯熱水,壓一壓咳嗽。」他輕輕地為陶行知捶背。
鄧穎超:「好的!」她很快倒來一杯開水,「陶先生,請!」
陶行知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很是感動地說:「周公,每到你這裡來一次,我就有回家的感覺。同時,我也就更想去延安辦教育。」
周恩來:「你的心思,我們是了解的。延安當然歡迎你,可照這樣發展下去,延安會怎麼樣都很難說啊!」
陶行知:「難道國運真的就由蔣某人來左右嗎?」
周恩來:「當然不是!」他微微地搖了搖頭,「還是毛主席說的那句話,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陶行知微微地點了點頭:「我告辭了!」
周恩來:「請等一下!」他轉身取來兩瓶美國奶粉,「陶先生,帶上,工作累了,就沖一杯喝。」
陶行知:「這怎麼行呢?」
周恩來:「你是著名的教育家,也是我周恩來的兄長,每當我看見你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教育上,我就想提醒你:老兄,請注意自己的身體!」
陶行知雙手接過奶粉,動情地說:「當兄長的也說句心裡話,你也要注意健康。」
周恩來:「共勉!」
陶行知:「共勉!」
梅園新村院落 外 日
轎車已經啟動,轎車後門已經打開,宋秘書站在一旁。
周恩來夾著皮包從房中大步走出,朝轎車走來。
宋秘書伸出右手,擋著轎車後門的上方。
周恩來剛剛走到轎車旁,欲鑽進轎車後門。
童小鵬邊喊邊追了出來:「周副主席!請等一下。」
周恩來聞聲轉過身來,問道:「小鵬,發生了什麼事情?」
童小鵬拿著一份電報說:「好消息!我華中野戰軍再勝如南,殲滅整編第四十九師師部及第二十旅全部、第七十九旅大部、第一。五旅和第九十九旅各一部共一萬餘人,繳獲各種口徑火炮約二百門、輕重機槍約五百餘挺、長短槍四千餘枝。」
周恩來興奮地邊說「好啊」邊接過電報閱畢,說道:「小鵬,立即向同志們傳達,增加勝利的信心。」
童小鵬:「是!」
周恩來迅速轉身欲鑽進轎車,向門口一看:
李明霞引著年長的美國女記者斯特朗走進大門。
周恩來客氣地:「李明霞女士,你與斯特朗女士來梅園一定有什麼事Ⅱ巴?」
李明霞指著斯特朗:「她很想採訪您,希望您能接受她的採訪。」
周恩來:「可以。另約時間好嗎?」
李明霞用英語翻譯說:「周先生同意接受採訪。」
斯特朗高興地用英語說:「謝謝這位富有紳士風度的周先生!」
周恩來聽後笑了起來,用英語說:「斯特朗女士,我可不是什麼英國紳士喲!」
斯特朗用英語說:「你會講英語,很好!請問,我想去延安採訪毛澤東閣下可以嗎?」
周恩來用英語說:「我們的毛澤東主席一定會歡迎你的,但不知馬歇爾將軍同不同意?」
斯特朗:「馬歇爾將軍是不管我的行動的!」
周恩來用英語說:「沒有馬歇爾將軍的飛機,你去延安是很苦的。」
斯特朗:「苦,不怕!」
李明霞用英語說道:「請周先生放心,我會說服馬歇爾將軍用飛機送斯特朗去延安的。」
周恩來用英語開玩笑地說:「看!我們中國的小姐還是很有些辦法嘛。」
斯特朗笑著伸出了大拇指。
這時,鄧穎超心情沉重地走到近前,低沉地:「恩來,陶行知先生因受刺激過深,勞累過度,突患腦溢血,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中了。」
周恩來大驚,對李明霞說:「請轉告斯特朗女士,對不起,我必須立即去看陶行知先生!」
陶行知臥室 內 日
陶行知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知覺。
陶夫人趴在陶行知的身上哭著喊道:「行知,行知……」
周恩來大步走進臥室,拉著他還不十分僵硬的手,熱淚盈眶地說道:「陶先生,放心去吧!你已經對得起民族,對得起人民,你的事業會由朋友們、你的後繼者們繼續下去,陶先生!你放心去吧!……」周恩來放聲痛哭。
陶夫人哭著說:「周先生!……」
周恩來控制著感情,哽咽地說道:「十年來,陶先生十分敬仰我們的毛澤東主席,他是一個無保留追隨黨的黨外布爾什維克!」
陶夫人:「行知!……」
這時,鄧穎超、李維漢等走進來。
周恩來看著無比悲痛的同志們,愴然地說道:「大革命失敗的時候,許多同志接踵犧牲,我悲憤交集,怒火中燒,眼淚都被燒掉了。中國革命的成功,雖然還有種種困難,但看來時間並不會很遙遠,總希望有更多的戰友來參加建國。可就在這短短的十多天中,國民黨特務的屠殺和迫害,使我們失去三位民主戰士,實在使人悲憤啊!」
南京 美國駐華大使館 內 日
這是一座寬敞的客廳,擺有舒適的黃色牛皮沙發,茶几上放著十分考究的宜興茶具。
一個中國用人很熟練地沏泡碧螺春。
司徒雷登蹙著眉頭站在明亮的窗下,聽著隱隱傳來的遊行示威的口號聲。
疊印字幕: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司徒雷登
用人:「大使先生,您喜愛的明前碧螺春沏好了,請品嘗!」他轉身退下。
司徒雷登悵然地嘆了口氣,操著熟練的漢語自言自語地說道:「從北平到南京,我聽得最多的就是這遊行示威的口號聲了!」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一杯茶色極佳的碧螺春,放在鼻子前面聞了聞,「好茶!」遂小品了一口。
傅涇波拿著一疊中文報紙走進:「先生,您要的有關資料我找來了。」
疊印字幕:司徒雷登的學生兼顧問 傅涇波
司徒雷登指著茶盤中另一杯碧螺春,客氣地說道:「一邊品茗,一邊給我介紹情況。」
傅涇波:「謝先生!」他坐在旁邊那張單人沙發上,指著手中的報紙說道,「這張報紙上登載了民盟秘書長梁漱溟就『李聞慘案』發表的書面談話。」
司徒雷登接過報紙看了一眼:「我讀過,他明確指出這是國府在政治上的暗害,如果不取消特務機關,民盟就不參加政府。」
傅涇波又拿起一張報紙說道:「這是郭沫若、茅盾、洪深、葉聖陶等十三位著名文化界人士聯名致電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控訴獨裁政府為了無情地摧毀它的反對派,李公朴、聞一多遭暗殺,成百上千的人士被列入黑名單。」
司徒雷登嘆了口氣:「不要念了!留給我自己看吧。」他伸手接過全部報紙,放在茶几上。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傅涇波拿起電話:「喂!我是使館,請講……好!我這就告訴大使先生。」他掛上電話,「馬歇爾將軍說,蔣主席同意在廬山見您。行前,將軍希望和您面談一次。」
司徒雷登微微地點了點頭。
明城牆上 外 日
司徒雷登站在古老而又殘破的明城牆上,遠近的蒼山碧水盡收眼底,他頗為動情地說:「將軍閣下!我是出生在這片大地上的美國人,是看著比我們美國歷史還悠久上百年、上千年的古老建築長大的。我真誠地希望我熟悉的中國老百姓好,可一百多年以來,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兵連禍結,中國老百姓的災難也越來越深重了!」
馬歇爾:「作為個人,我也和你一樣。但是,我們作為美國的使者,就必須站在美國的利益上來看待這一問題。」
司徒雷登:「這難道就是我們美國支持蔣介石政權的所在嗎?」
馬歇爾:「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政治格局劃分成了兩大陣營:一是以我們美國為首的自由世界,再是以蘇聯為首的共產國家。如果毛澤東掌握了政權,被稱之為神州的中國將會變為赤色。」
司徒雷登:「是啊!如果再加上蘇聯、蒙古、北韓、北越南,它們不僅從地理上連成一片,而且大半個亞洲也就變成紅色的了!」
馬歇爾:「更為嚴重的是,如果再算上東歐那些被赤化的國家,他們就真的構成了對自由世界的挑戰。」
司徒雷登:「這就是將軍閣下在歐洲完成馬歇爾計劃之後,又風塵僕僕地來到中國的原因吧?」
馬歇爾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在中國歷經七個多月的實踐,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挑戰!」
司徒雷登:「為什麼呢?」
馬歇爾:「打個比方說吧,雖然我們不喜歡獨裁的蔣介石,可他卻有著堅定的反共決心;雖說周恩來是一位可敬的君子,可他的心卻是赤色的。」
司徒雷登:「因此,我們美國沒有選擇,只有不惜一切地支持蔣介石政權。」
馬歇爾:「對。」
司徒雷登:「容我說句真心話:蔣介石絕不希望中國走我們美國的路,他更不想當我們美國式的總統。」
馬歇爾:「他更像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中國皇帝。」
司徒雷登:「而且還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壞皇帝!」他沉吟片刻,「我始終不明白,我們美國與其在他的身上花那樣多的錢,為什麼不另外培養一個熱愛自由世界的政治家來替代他呢?」
馬歇爾:「這不是我的使命。我只能這樣對你說,你必須站在美國最大的利益上,和你最不喜歡的這位壞皇帝打交道!明白了嗎?」
司徒雷登沉重地點了點頭。
廬山茶園 外 傍晚
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綠油油的茶樹十分壯觀。
在茶園的邊緣地帶升起縷縷的白色炊煙。特寫:
一架鐵製的烤肉用的工具擺在地上,下邊是熊熊燃燒的松枝,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宋美齡的胸前繫著圍裙,在一位摩登少女的幫助下饒有興趣地烤肉。
蔣介石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一言不發。
宋美齡將烤熟的有些發黑的肉片夾到盤子裡,轉身送到蔣介石的面前,不無得意地說:「在美利堅合眾國這叫barbecue,翻譯成中文嘛……」
蔣介石打趣地:「叫烤肉!」
宋美齡:「對!」她轉而一想,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蔣介石:「我還能猜到,最愛在野外吃烤肉的人,一定是流浪漢!」
宋美齡:「你猜得完全正確,是美國西部的牛仔。」她有些驚奇地望著幾乎笑出聲來的蔣介石,「了不起!請品嘗我的燒烤手藝。」
蔣介石接過這盤烤肉吃了一塊,微微地搖了搖頭。
宋美齡:「你不喜歡?」
蔣介石:「不。」
宋美齡:「是說我的燒烤技藝……」
蔣介石:「不!夫人的手藝天下第一。」
宋美齡:「那是為什麼呢?」
蔣介石:「我是說美國牛仔吃的烤肉,遠沒有中國叫花子發明的燒雞好吃。」
宋美齡:「我怎麼就不知道中國的叫花子還曾發明過燒雞呢?」
蔣介石:「改天我一定請你吃一次。」
宋美齡:「你會做?」
蔣介石:「用不著我親自動手,請杭州的廚師到廬山來,為你做一道名吃:叫花子雞。」
宋美齡恍然大悟,說道:「就是叫花子雞啊!」禁不住地笑了起來。
蔣介石非常得意地又夾起一片烤肉放進嘴裡。
毛人風興沖沖地大步走來:「校長!夫人!」
蔣介石邊吃烤肉邊說:「聽你說話的聲音,我就知道給我帶來了喜慶的消息!」
毛人鳳:「對!」
蔣介石:「那就先請你品嘗夫人做的烤肉,然後再報告這喜慶的消息。」
毛人鳳:「這……」
宋美齡將一盤烤肉送到毛人鳳面前:「哪有不聽校長話的學生?吃!」
毛人鳳:「謝夫人!」他雙手接過這盤烤肉,小心地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讚不絕口地說:「好吃,香,火候恰到好處,一句話,夫人的燒烤手藝真棒!」
蔣介石嚴肅地:「等一會兒向我報告喜慶消息的時候,可不准用這些溢美之詞!」
毛人鳳:「是!」
蔣介石:「講吧!」
毛人鳳雙手端著這盤烤肉,說道:「李默庵發來捷報,他調集五萬人馬,於七月三十日將共匪圍在海安,歷經四天激戰,除少數逃竄以外,大部共匪被擊斃或俘獲!」
蔣介石:「一共擊斃、俘獲多少共匪?」
毛人鳳:「李默庵稱,不下萬人!」
蔣介石:「好!」他側身看了一眼宋美齡,笑著說,「夫人,今晚和司徒雷登的會談嘛,可又增添了新的砝碼……」
廬山行營官邸客廳 內 夜
蔣介石、司徒雷登分主賓坐定,宋美齡坐在旁邊記錄。
蔣介石:「感謝司徒大使不顧炎熱酷暑來廬山,為中國實現和平而奔走。」
司徒雷登打開黑色的皮包,取出那一疊報紙,感慨系之地說:「蔣先生,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報紙,上面登載著各界人士籲請和平、反對內戰的文章。」他找出一篇,「蔣夫人,這是您的二姐宋慶齡女士發表的《對當前時局的主張》一文,她講得有多好啊!」
蔣介石冷漠地:「司徒大使,像這類報紙上的文章還需要你送給我嗎?」
司徒雷登一驚:「這……」
蔣介石:「這是我最關心的事,也是我必須要解決的事。」
司徒雷登猝然變色:「蔣主席!你應該知道我們美國政府的態度吧?」
蔣介石:「我當然知道!」
司徒雷登:「我必須提醒蔣主席,美國人民對你違反人權的行為深表遺憾!」
蔣介石:「我違反人權?請問,你們美國的杜魯門總統允許在美國有一個毛澤東嗎?」
司徒雷登:「不允許。」
蔣介石:「那為什麼在我蔣介石為主席的國土上,就應該有一個毛澤東存在呢?」
司徒雷登:「這……是歷史造成的。」
蔣介石:「所以,我也同意由美國出面參加調處,和平解決國共問題。」他沉吟片刻,「你是在中國長大的美國駐華大使,應該明白,中華民國是唯一合法的政府。」
司徒雷登:「也是我們美國承認的唯一合法政府。」
蔣介石:「你是了解中國的歷史的,遠的不去講,就說滿清政府吧,他為什麼不和李自成和談?又為什麼一定請你們英美諸國協助剿滅太平天國和義和團?」
司徒雷登:「這還是歷史問題。」
蔣介石:「到了我蔣某人治理中國的時候,你們就認為這是現實問題,讓我和毛澤東和談,共組政府。是嗎?」
司徒雷登:「是。」
蔣介石:「請問毛澤東會走美國的道路嗎?」
司徒雷登:「不!他只會走蘇聯的道路。」
蔣介石:「請問,我和毛澤東能坐在一起商量建國大計嗎?我能同意他毛澤東把中國變成第二個蘇聯嗎?」
司徒雷登沉默不語。
蔣介石:「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司徒雷登:「你向馬歇爾將軍講過這些話嗎?」
蔣介石:「沒有。」
司徒雷登:「為什麼?」
蔣介石:「因為他不像你這樣了解中國。」
司徒雷登:「你還堅持原來提出的和談條件嗎?」
蔣介石:「不。」
司徒雷登一怔,欣喜地問:「你向民盟、中共做了多大程度上的讓步?」
蔣介石:「準確地說,我要他們向我做更大的讓步!」
司徒雷登大驚:「為什麼?」
蔣介石:「用買賣人的話說,叫隨行就市。」
司徒雷登自語地:「隨行就市……」
蔣介石:「對!你還沒聽說吧,我們不僅在東北、華北各條戰線上取得了輝煌的勝利,而且在蘇中也攻占了海安,殲滅了上萬共匪。」
司徒雷登將信將疑地自語:「殲滅了上萬共匪……」
蔣介石更加得意地:「我想你很快會知道真實情況的!」他小心地問:「聽說,一位叫斯特朗的美國女記者去了延安,而且還是馬歇爾將軍提供的飛機,是真的吧?」
司徒雷登:「是。」
蔣介石:「我想要不了幾天,這位斯特朗女士就會發回毛澤東如何看待美國的文章了……」
延安 楊家嶺 外 日
楊尚昆說道:「粟裕同志來電說,我華中野戰軍三戰海安,是一場運動防禦戰,從七月三十日打到八月三日,以三千多兵力,英勇抗擊了五萬多敵人輪番猛攻,奮戰四天,以二百多人的傷亡,擊斃敵人三千多人……」
毛澤東叼著一支煙眺望遠方,認真地聽著,他突然打斷楊尚昆的報告:「再說一遍!」
楊尚昆:「奮戰四天,以二百多人的傷亡,擊斃敵人三千多人,主動撤出海安。」
毛澤東笑了:「老總,粟裕他們三戰海安是取得了了不起的勝利嘛!」
朱德:「那是自然了!敵傷亡三千,我傷亡二百,創造了十五比一的新紀錄。」
毛澤東:「看來蔣某人的部下又把他欺騙了!」
朱德:「是啊!一個當道者當聽不到真實情況的時候,這個當道者離垮台就不遠了!」
毛澤東:「這是至理名言!」他把手中的菸蒂棄之地上,以命令的口氣說道,「尚昆同志,請電告粟裕同志,要戒驕戒躁,在蘇中再打他一個三戰皆捷!」
朱德:「老毛,我們還應重申:敵情尚嚴重,望將參戰主力集中休息,補充缺額,消除疲勞,以利再戰。」
毛澤東:「我贊成!根據華中野戰軍在蘇中三戰三捷的情況還應強調:在我軍主力未獲充分補充休息消除疲勞以前,及敵未進至有利於我之地形條件以前,寧可喪失一些地方,不可舉行勉強的無把握的作戰。總之,作戰總以打勝仗為原則!」
這時,葉子龍走到近前:「主席,江青同志讓我請您回窯洞化妝。」
毛澤東一怔:「我化什麼妝啊?」
葉子龍:「您忘了?再過一會兒,美國的女記者斯特朗就來採訪您了。」
毛澤東:「那也用不著化妝啊!」
朱德開玩笑地說:「老毛,聽江青同志的,快回去化妝!」
楊家嶺窯洞 內 日
毛澤東在窯洞中和心愛的女兒李訥戲耍。
江青拿來一件深藍色布制服:「主席,穿這一件吧?」
毛澤東:「李訥,爸穿這件上衣好看嗎?」
李訥:「不好看!」她指著自己身上的花布衣服,「爸!我的衣服好看,是花的!」
毛澤東笑了:「李訥說得對!你的花衣服比我的這件好看。」他說罷從江青的手中拿過這件藍色布制服,又信手披在了身上。
江青不高興地:「怎麼能這樣隨便穿呢?今天是接見美國女記者。」
毛澤東半開玩笑地:「那就非得打扮成新郎官嗎?當年,我接見美國女記者史沫特萊的時候也沒有打扮嘛。」
江青邊給毛澤東穿衣服邊說:「那時我不在,管不了,現在,我就得管。」
毛澤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自己動手系衣服前面的一個又一個扣子。
江青轉過身來,不高興地:「借用你批評別人的話說,游擊習氣太重,很難改過來!」
毛澤東賭氣地:「我就不想改!」
江青:「不改怎麼行?將來共產黨得天下了,你是一國之主,穿衣戴帽,都關係著國家的形象。」她用心地打量毛澤東的衣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毛澤東沉思片刻,有意地問:「那你呢,是不是想當一國之主的夫人啊?」
江青:「這不是想不想的事!你是國家的主席,我自然就是一國之主的夫人。」她說罷轉過身去,「我也換件衣服去!」遂走進裡邊的那間窯洞。
毛澤東望著裡邊那間窯洞說道:「江青同志,我做任何事情是獨立自主的,是絕不需要一國之主夫人參與的。所以嘛,今天你也用不著換什麼衣服了!」
李訥天真地:「爸!要我參加嗎?」
這時,窯洞外傳來說話聲。毛澤東邊說:「要!」邊哈腰抱起李訥走出了窯洞。
窯洞門前蘋果樹下 外 日
毛澤東抱著李訥站在蘋果樹下的高台旁邊,望著三位走來的客人:
陸定一走在左邊,似在向斯特朗說些什麼。
馬海德走在右邊,不停地參加他們的說話。
李訥驚奇地:「爸!中間那個老太太長得好怪啊。」
毛澤東:「因為她是美國人。」
李訥:「就像馬海德叔叔一樣,是洋鬼子,對嗎?」
毛澤東笑了:「對!」他放下李訥,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光屁股的男孩說,「快去和他玩吧!」
李訥應聲跑去了。
陸定一引斯特朗、馬海德走到毛澤東的面前,分別用英語、漢語介紹說:「這位就是我們的毛澤東主席,這位就是美國女記者斯特朗女士。」
以下談話,均由陸定一、馬海德翻譯。
毛澤東緊緊握住斯特朗的手,熱情地說:「歡迎你的到來,斯特朗女士!」
斯特朗:「我也很感謝您接受我的採訪。」
毛澤東指著陸定一:「你知道他嗎?」
斯特朗:「知道,叫陸定一,是你們中共的宣傳部長,最大的秀才。」
毛澤東:「不過,今天是我們交談的翻譯!」他指著馬海德:「斯特朗女士,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吧?」
斯特朗:「不用!他叫馬海德,是我們美國人。」
毛澤東:「準確地說,他很早就提出願意加入中國籍,當中國人。」
斯特朗驚奇地:「馬海德,是這樣的嗎?」
馬海德:「是的!不過,毛還沒取得政權,不能批准我加人中國籍。可現在的我,已經是中國人的女婿了!」
毛澤東:「按照我們中國的傳統說法,一個女婿等於半個兒子,馬海德也算是半個中國人了!」
陸定一翻譯後,全體大笑起來。
毛澤東指著平坦的台子:「請坐下談吧!」
接著,毛澤東、斯特朗、陸定一、馬海德相繼落座。
這時,李訥帶著那個光屁股的男孩走到近前,十分好奇地看著斯特朗。
斯特朗:「毛先生,這是誰的孩子,怎麼跑到您的住處來了?」
毛澤東一把抱過李訥:「這是我的小女兒,那個是附近老百姓的孩子。」
斯特朗:「您的女兒為什麼要和這個光屁股的孩子在一起玩?」
毛澤東:「這有什麼呢?我當年也像他一樣光屁股,天天和其他光屁股的小孩子們一塊玩耍。」
斯特朗伸出大拇指:「好!好……」
毛澤東:「閒話少敘,言歸正傳。怎麼樣?我們開始工作吧?」
斯特朗:「好!您覺得中國的問題,在不久的將來,有政治解決、和平解決的希望沒有?」
毛澤東:「這要看美國政府的態度。」
斯特朗:「如果美國除了它所已經給的以外不再幫助了,那麼蔣介石還可以打多久?」
毛澤東:「一年以上。但現在還沒有什麼跡象,表示美國政府和蔣介石有任何在短時期內停止戰爭的願望。」
斯特朗:「你們共產黨能支持多久?」
毛澤東:「就我們自己的願望來說,我們一天也不願意打。但是如果形勢迫使我們不得不打的話,我們是能夠一直打到底的。」
斯特朗:「如果美國人民問到共產黨為什麼作戰,我該怎樣回答呢?」
毛澤東:「因為蔣介石要屠殺中國人民,人民要生存就必須自衛,這是美國人民所能夠理解的。」
斯特朗:「您對於美國是否可能舉行反蘇聯的戰爭,是如何看的?」
毛澤東:「美帝國主義確實在準備著,目前的反蘇戰爭宣傳,就是對於反蘇聯戰爭的政治準備。戰爭或許會發生,但也不是不可以避免和制止的。蘇聯不要戰爭,美國壟斷資本要戰爭。但美國壟斷資本不會直接發動對蘇聯的戰爭,必須通過其他國家,特別是英、法和中國來實現。」他邊說邊把茶杯和白色的小酒杯放在桌子上,「再者,除去美國人民不要戰爭外,在美國和蘇聯之間還隔著這麼多國家呢!」
斯特朗:「您是如何看待帝國主義的?」
毛澤東:「我認為包括美國和蔣介石在內的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看樣子比較可怕,但一下雨就完了。」
陸定一蹙起了眉頭,想了想,用英文翻譯:「我認為包括美國和蔣介石在內的一切反動派,就像是插在稻田裡嚇唬烏鴉的草人……」他搖了搖頭,翻不下去了。
毛澤東:「定一同志,你是怎麼翻的?」
陸定一:「我把紙老虎翻成了田地里的稻草人。」
毛澤東:「不對!我說的紙老虎,不是插在一塊田裡的死東西,它嚇唬的是孩子,而不是烏鴉,人們把它做得像只危險的猛獸,但實際上是用紙壓出來的,一遇雨水就軟了。」
陸定一直譯完畢,斯特朗笑了。
毛澤東笑著說:「俄國二月革命以前,沙皇看上去強大得可怕,但是一陣二月革命的雨就把他衝垮了。希特勒也被歷史的暴風雨沖走了。日本帝國主義也是如此,他們都是紙老虎。」最後,毛澤東操著生硬的英語說:「蔣介石也是紙老虎。」他說罷大聲笑了起來。
斯特朗、馬海德、陸定一也禁不住地笑了。
窯洞式的餐廳 內 夜
一桌典型的陝北菜:土豆燒肉、辣椒炒雞塊、西紅柿炒雞蛋、牛排、羊肉湯,以及用新的小麥面蒸的大饅頭。
毛澤東時而給斯特朗夾菜,時而請馬海德、陸定一多吃菜。總之,他們一邊吃一邊興致極濃地交談。
斯特朗:「毛先生,我是記者,可以向中外報導您稱蔣介石是紙老虎嗎?」
毛澤東想了想:「可以報導,但不僅僅是這幾個字。你應該說:如果蔣介石擁護人民的利益,他就是一隻鐵老虎。如果他拋棄人民的利益並發動戰爭,他就是紙老虎,雨水會把他衝掉。」
斯特朗:「您認為共產黨有力量嗎?」
毛澤東:「有!共產黨之所以有力量,是因為他們喚醒了人民的覺悟。在中國,我們共產黨人只有小米加步槍,但最後將證明:我們的小米加步槍要比蔣介石的飛機加大炮要強些。」
斯特朗:「可他們還有原子彈呢?」
毛澤東:「我懷疑原子彈是否還有可能再次被用於戰爭。因為它在廣島的大爆炸搞臭了自己,世界人民都反對它。歸根到底原子彈不會毀滅人民,而人民卻會毀滅原子彈。就這個意義上講,」他又操著生硬的英語說道,「原子彈也是紙老虎!」他說罷再次帶頭大笑起來。
斯特朗、馬海德、陸定一也跟著笑出聲來。
楊家嶺前 外 夜
一輛點火待發的汽車停在大道上。
毛澤東緊緊握住斯特朗的手:「歡迎你再來!」
斯特朗:「謝謝您,我一定會再來的。」她說罷在馬海德、陸定一的攙扶下爬上汽車。
毛澤東:「回去的路上,請注意安全!」
斯特朗:「難道延安也不安全嗎?」
毛澤東:「安全!絕不會發生像李公朴、聞一多被暗殺的事件。」
斯特朗:「那毛先生的意思呢?」
毛澤東:「我是說延安的土路不平,開車要小心!」
汽車啟動了,緩緩地向前駛去。
毛澤東看著遠去的汽車不停地揮著手。
葉子龍走到近前:「主席,周副主席從南京發來電報,告知馬歇爾、司徒雷登的天平完全向蔣介石傾斜。」
毛澤東沉吟片刻,揮出右拳擊向夜空,憤怒地說道:「他們都是紙老虎!」
定格 疊印字幕:
第四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