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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21:23:36 作者: 於卓

  一走進武雙的病房,趙源就敏感到,這裡的書明顯比他上一次來時又多了不少,床上桌上到處都是。

  趙源想,再過些日子,這間病房,怕是要變成一個圖書室了,心裡抑止不住升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就沖武雙能把病房當成家,當成辦公室,當成休閒活動中心,趙源都不得不在心裡重新定位這個人在能源局的價值,也很佩服他的生存耐性,這要是換了自己也許早就受不了了,是死是活都要圖個痛快。

  部里至今在他去留這個問題上,一直不給能源局以及他本人一個明確的說法。有幾次去部里,趙源在部領導面前,故意拿話往他身上繞,可就是套不出來東西來。而他武雙,也從不主動去找部領導溝通,因此他的政治命運,就只好這麼靜靜地懸在這間高幹病房裡。

  對於趙源的每次造訪,武雙既不熱情也不冷漠,只要你不提及能源局的事,不觸摸他心裡那塊因為失去兒子而留下的傷疤,但凡你說出上句話,他就有下句對答。

  趙源今天來,沒帶任何事,與過去一樣,純屬親情走動,感情聯絡。

  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就有人敲門,來人是基層單位的一個副經理,見趙源在這裡,紅著臉叫了一聲趙書記,把一袋子水果放到茶几旁,站著跟武雙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趙源心裡挺不得勁,覺得自己要是不來,人家副經理肯定會在這裡多坐一會兒,跟他的老領導說說知心話什麼的。

  曾有一次,趙源想,一個人有沒有人緣,走到武雙這一步,最能看清楚,武雙在局內處級幹部里,還是有些人緣的。

  

  一個瘦高的小護士來還武雙雜誌,武雙跟小護士逗了幾句,小護士沖他一噘嘴,掃一眼趙源,甩手走了,趙源顯得不大自在。

  恰在此時,金宜拿家裡電話打響了趙源的手機。

  啊,我在醫院,武書記這裡。

  金宜道,沒什麼事,那你們聊吧。

  好,回頭我給你打過去。趙源笑著對武雙說,是我愛人,秦曉妍。

  你把她一個人放在北京,長期下去也不是個事吧,趙書記?武雙說,順手操起一本雜誌。

  趙源咂著嘴,話一時難以出口。

  趙書記,你覺得修改後的那個移交細則上面能通過嗎?武雙冷不丁問。

  趙源讓金宜的這個電話搞得有點走神,加上萬萬沒料到武雙會突然涉及移交這件事,所以就呆在了那兒。

  我看還是通不過去,上江市的方案也是一樣。武雙望著一窗夜色,自言自語。

  趙源回過神來,盯著武雙的半張臉,本能地叫了一聲,武書記。

  武雙回過頭,目光在趙源臉上轉了一圈,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的話,最終沒有變成聲音。

  趙源身上一陣燥熱,眼睛也發酸了,可是他又不能把這種激動具體落實到某個部位。趙源只是覺得,此時自己的這股衝動很真實,也很舒服!

  就在兩個人的情緒很有可能編織到某一件事上的時候,一個讓趙源意想不到的探訪者,把這個場面破壞掉了。

  同樣,陳上早也沒想到,這個鐘點,趙源會在武雙的病房裡,臉色驚訝了一下,目光就投到了趙源臉上,親熱地叫道,趙書記。

  趙源心裡有點堵,但是臉色不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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