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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12:14:50
作者: 唐達天
這個春節,林家偉過得一塌糊塗,心情糟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直到正月初八上班,情緒才略有好轉。
正月初八日,職工們正式上班了,農民的社火隊也進城了。上班只是打個卯,誰都不去坐班,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迎接社火隊,觀看社火表演上。
社火隊有的是街道搞的,有的是附近農村搞的,也有個別是農村中的個人聯合起來搞的,這些社火隊的本意絕對不是為了活躍群眾的文化生活,而是為了創收。他們在春節前就預訂好了單位,預訂好了時間,到時把人馬拉來一鬧騰,多則可得三五千元,少則也在兩三千元。一般來講,一個社火隊可預訂四五十家單位,春節下來,能創收個十來萬元。
報社先後預訂了十家社火隊。林家偉原打算有個三五家鬧騰鬧騰就夠了,倘若不鬧騰也不好,顯得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喜慶的熱鬧氛圍,但是,事情並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在還沒有預定社火隊之前,他就分別接到了一些熟人、領導的說情電話,他能推掉的就推掉了,預訂下的這十家是他實在無法推辭掉的。
正月初八上班不久,東湖村的社火隊就紅紅火火的登上報社的門來,林家偉就率報社的職工們到樓前迎接。東湖的這支社火隊跟別的社火隊沒有多大的區別,都是那幾個人們很熟悉的地方小調兒,秧歌扭的姿勢也很一般,跟平時廣場上公園中的老年自娛隊鍛鍊身體扭的花樣大致相同,儘管如此,觀眾還是很多,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嚴嚴實實,這便激發了社火隊的激情,姑娘們扭得更上勁,那些老丑角們動作誇張,不時還向城裡的觀眾們扮個鬼臉,惹得大家樂不可支。
林家偉並不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他欣賞水平還沒有降低到與那些老頭、老太們同一個檔次上,但出於禮貌,他不得不假裝很高興的樣子去觀看。看了一陣,他實在無法忍受下去了,可又不好意思撤回,所以就感到非常難受。就在這時候,一縷淡淡的女人特有的香水味飄過來,他為之一震,不覺順著那香水味尋去,一尋,便尋到了丁雯,丁雯正站在他的身後台階上觀看,當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時,她燦爛地笑了一下。回過頭來,他一邊品味著那縷清香,一邊便體味著那燦爛的一笑,覺得這女人還是挺有味道的,能夠讓人心動。下午,他正在辦公室里發呆,丁雯敲門進來了。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他點了點頭,示意她坐。
「年過得好嗎?」他順便問了一句。自從初一當著眾人的面他們互相打了個招呼後,直到現在是他們說的第二句話。
「還好。你呢?是不是有啥不高興的事兒?初一那天你就不高興,今天還是那個樣子,好像心事重重。」她關切地問,聲音很輕柔。
「沒有什麼,就這老樣子。」他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卻止不住湧起了一縷暖意。這是春節以來他聽到的一句最為關切的話。
「你瞞不過我的眼睛。」她說:「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什麼地方?」
「不去餐館了,我知道餐館裡的菜你已經吃乏味了。到我家吧,我給你親手做。」
「行。難得能吃上你親手做的飯。」
他答應了她之後,她顯得非常高興,把她的住址詳細告訴他之後,她就提前做準備去了。就在她出門的檔兒,他又叫住她說:「說不準過一會兒沒啥事我就過去了。」
「我隨時恭候你。」她意味深長地向他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一種像似把他融化了的渴望。自從她頂替了向濤的職務之後,幹得很投入,也很敬業,這使林家偉甚為滿意。當一把手和二把手完全是兩個概念,當二把手的時候,他似乎對別人工作的好與壞不是太在乎的,當了一把手就不一樣了,不但在乎,而且看得還很重,總認為誰要是盡職盡責的干工作就是對他的支持,誰要是在工作上敷衍了事就是不支持他的工作,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有意跟他作對。這也許是中國式的管理方式決定的,只有當了一把手,才能把人、財、物的大權集於一身,什麼事都是由他說了算,他才成為這個單位或部門的唯一的一個主人,有了主人的思想和地位之後,產生那種想法也就成了一種必然。
林家偉一旦用這種標準來判斷他的部下們時,他便對丁雯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和看法,於是,也就很自然地改善了他與丁雯的關係。而丁雯也似乎對他充滿了一種感激和歉意,他是從她的眸子裡,從她的言行中感覺到的。他想,讓她有這種想法也很好,這樣她才會忠心耿耿地為我干工作。下午一下班,林家偉如約來到了丁雯的家裡。
丁雯住的是一套單套間,收拾得挺乾淨,也挺溫馨,房內擺滿各種各樣的布娃娃、小玩具,平添了許多生活氣息。
丁雯已經燒好了菜,擺了一桌子,等著他的光臨。林家偉一看就知道丁雯是用了心去做的,心裡反倒有點過意不去。
丁雯倒了兩杯白酒,給林家偉一杯,自己舉起一杯說:「有你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願,乾杯。」
林家偉說:「謝謝你為我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餐,祝你青春常在,永遠年輕漂亮。」
「乾杯!」「乾杯!」兩個人碰了一下杯子,一飲而盡。
飯菜的味道很好,這是林家偉春節以來吃得最為可口的一頓飯,也是吃得最為開心的一頓飯。平時,他不是等到張桂花吃完了自己弄一點吃,就是到街上的小飯館裡吃一點。過年,對於別人來講也許是非常快樂的事,可對他來講卻是受罪。好在這幾天他迷上了學車,每天樂此不疲,感到很刺激,也很新鮮,幾天下來,他已獨自開車上路了,他打算年後就接一輛奧迪,有什麼特殊活動就可以自己開車了。
這幾天,豆豆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總是以學車為由,推說忙,不想同她見面。他覺得有必要冷卻冷卻,讓她好好反思一下,即便是遊戲,雙方也應遵循必要的遊戲規則,不能老是犯同樣低劣錯誤,他陪不起,也不願意再奉陪了。
丁雯的酒量不錯,他喝一杯,她就跟著喝一杯。他認為這是丁雯為了陪他才這樣做的,不免有點憐惜地說你別喝了,我這個客人沒有醉,你這個主人醉了,還得我來照顧你。丁雯笑了一下說,沒事兒,女人天生三兩酒,今天高興,多喝幾杯不會醉的。的確,他看得出來,丁雯今天很高興。當然,她的高興肯定是與他的光顧有很大關係的。丁雯過去真真假假地不知約了他多少次,他都沒有答應,其中的微妙彼此都心照不宣,於是乎,雙方之間便升起了一股灰白色的霧障,將他們彼此都籠罩了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事態的發展,他們似乎都從那霧障中走了出來,否則,林家偉也不可能到她這裡來,她也不會有今天的高興。
不知不覺間,一瓶酒喝完了。丁雯喝得滿面通紅,看去越發動人。他們相視笑了一下,丁雯說還沒盡興,再喝一瓶。林家偉說好了,再不能喝了,再喝,兩個人都會醉倒。丁雯說醉就醉一次,人生難得幾回醉。說著就去取酒。林家偉勸不住,見丁雯拿回酒時,身子有些飄,就上去扶了一把,想把酒瓶奪回去不讓她打開,丁雯卻不給他,兩人一來二往,就扭到了一起,丁雯借著酒勁兒,一下伏到了林家偉的身上,緊緊抱住了林家偉的脖子,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林家偉的身子猛然一顫,仿佛觸了電一般酥麻起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軀體傳遞給他的電流,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那略帶酒味的呼吸衝到他頸項上的刺激。但理智卻告訴他,克制著,別衝動,我不能讓她再次來強姦我,我已受過一次傷害了,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倘若我跟她做了,既滿足了她的生理需要,又達到了她的心理平衡,什麼都拉平了。我為什麼要讓她達到心理平衡呢?不能,絕不能。我要讓她明白,我林家偉是一個有志氣的男人,我要讓她永遠在我面前感到自卑,羞愧,甚至歉疚。林家偉這麼想著的時候,就輕輕推開她說:「看你已經喝醉了,還要喝。喝什么喝?休息一會兒就好了。」說著就把她擁到床上。沒想到丁雯卻趁勢攬著他的脖子,把他也帶到了床上。此刻,林家偉的臉正好伏在了丁雯的胸脯上,那感覺不僅僅是舒服,而且是相當的刺激。他差點兒受不住了,但一想起過去的一切,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丁雯卻醉眼蒙地說,我沒醉,真的沒有醉。林家偉知道,她只不過是以酒遮臉,想與他重續舊夢,並沒有真醉。他卻故意說,你醉了,休息一會就好了。說著坐起了身子,給丁雯蓋了一塊毛毯,這才長長透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