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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力算好時間，在父親就寢前，客氣地敲開了他的房門。

  前兒大，我雲了趟小妹那裡。

  ＂嗯？」父親坐在床上，拿起一個靠墊，塞在背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進展不是很理想，就憑她，恐怕是打不開銷路了。」

  「還用親自去嗎？我不去都能猜出來，你表舅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沒見到她，我就知道她一定搞不起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鼓勵她。」

  「我沒鼓勵她。」

  

  「貸款給她就是鼓勵她。」

  「我做好了給她擦屁股的準備。」

  「我知道了，你是想趁這個機會安撫一下媽媽那邊的親戚，就當是給他們一筆撫恤金，但小妹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她沒想讓我們替她擦屁股，她說萬一公司不成功，哪怕是賣血，賣腎，也會一分不差償還債務的。」

  「她有多少血？她的腎值幾個錢？」

  馬力把東崗的情況詳詳細細講了出來，父親半閉著眼睛，似聽非聽，半晌，他突然打斷馬力：「小妹什麼時候嫁人。」

  馬力搖頭：「應該還沒有男朋友吧，不是早就說過，大地不成功就不嫁人麼？』，

  「那是她還沒有嘗到嫁人的好處。如果你不想那三十萬貸款全部泡湯的話，趕緊想法給她介紹個男人，讓男人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目前這是唯一的辦法。」

  「我做不了這事。」

  「隨便你，要麼給她介紹個男人，管住她，讓她停手，要麼做好替她全額還貸的準備。」

  馬力想來想去，開口求道：「你幫她想想辦法吧，恐怕只有你能幫幫她了。」

  「我有什麼辦法？不讓她吃點苦頭，不知道鍋是鐵打的，想想都覺得可笑，一個將死的書呆子，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無所事事，突友奇想，刃、企業哼，她以內是過家家呢。「

  「事情弄到這個地步，我們都有責任，不給她貸款的話，難道她會去搶銀行？」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我不能讓那邊的人說我不念舊情，無情無義。」

  「不管怎麼說，幫人幫到底吧，你要是不出手，她就死定了，我也跟著死定了，客戶經理要建立壞帳記錄，一年當中，壞帳記錄達到一定水平，就要取消客戶經理資格，五年內不准上崗，而且還要下崗收貸。」

  父親沒吱聲，取下腰間的靠墊，人趁勢滑了下去。他閉上了眼睛。

  馬力知道再說無益，至於父親究竟會不會出手，他也只能翹首以待了。

  馬力也沒停止想辦法，有一天，上班路上，他腦子裡突然闖進一個好點子，他可以去崇明島找一個種田大戶，租賃經營一年，這期間全部使用生物農藥，又一想，誰能做這個見證呢？大眾會不會相信這個見證呢，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合適的對象，除非是媒體，對，讓媒體介入進來，進行長期跟蹤報導。想著想著，馬力漸漸激動起來，一到辦公室，他就撥通了父親辦公室的電話，匯報這個新想法。

  表達不是很順暢，結結巴巴，顛三倒四，也許是太激動了，有些細節還沒完全想清楚。他講完後，電話里寂靜無聲，他喂了一聲，父親在電話里清了下嗓子：「你那辦法根本行不通。」

  「你都沒聽，怎麼知道行不通。」馬力被父親的冷漠激怒了。

  「你不要頭腦發熱，你知道租賃一年要多少錢嗎，你知道跟媒體合作有什麼條件嗎，對一個成熟的大企業，甚至對一個國家級推廣計劃來說，都是一項大宗開支，她小妹想都不用想。我有事，回家再說。」

  馬力指尖都涼了。正一個人坐在電話旁邊出神，有人找他米

  就是那個姓莫的，戴副眼鏡，言行舉止頗有點斯文，大熱天也扣著閃閃發亮的仿鑽袖扣，坐下之前，下意識看看座位是否乾淨，而且拒絕用馬力辦公室的一次性塑料杯喝水。馬力在心裡笑，當初，他賣水餃的時候，店面衛生大概是無可挑的。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原因，有了睿的介紹墊底，他再怎麼裝斯文，馬力還是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水餃味。

  馬力向他介紹大地公司。他發現，姓莫的似乎沒有專心一意聽他的介紹，也許他已經從睿的口中得知一些情況了。

  ……公司發起人因為健康原因，不得不放棄，如果你願意收購，我可以讓你們見面談談關於……」

  「比我想像的差遠了，就這個樣子，也能叫公司？退一步說，就算是賣點子，都不算什麼好點子。」

  馬力陪著笑，「點子的確是好點子，只是行動力不夠，外觀上沒弄好。」他急中生智，拍起這傢伙的馬屁來。」但無論如何，技術上是可靠的，拿在他們手裡是塊石頭，到了你手裡，說不定就可以變成金子。我聽說你是個很有理想的企業家……」

  姓莫的終於笑了起來：「真不是什麼好點子，充其量只能拿來裝點裝點門面。」

  「那麼，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把你們雙方約到一起……」

  「不急不急，我今天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對了，我還想跟你打聽一件事，聽說你們銀行正在辦理貸款呆帳核銷。」

  「你怎麼知道的？」

  「嘿嘿，我銀行里的朋友很多。」

  馬力點了點頭：「我們最近正在全力以赴搞這件事情。」

  「那麼，什麼樣的貸款才可以劃為呆帳呢。」

  為了小妹的大地公司，馬力只得耐住性子一一向他做了個介紹。

  姓莫的剛一走，馬力就撥通了睿的電話：「你介紹的這叫什麼人嘛，我看他對大地公司根本就沒興趣，也許他對我們的核呆更感興趣。」

  「這就是生意人啊，明明是衝著你的白菜來的，卻偏要裝著對你的蘿蔔感興趣。學著點吧。你這個人就是性急，腦子不會拐彎，這是個很槽糕很糟糕的毛病。」

  放下電話，馬力心裡還是納悶，他覺得這人也不像睿說的那樣，故意聲東擊西。他打開電腦，敲了一陣鍵盤，查起了台帳，很快，馬力就看到，姓莫的在第三銀行有五十萬元流動資金貸款，望著那張五年前的貸款審批表，馬力癱坐在椅子上，他相信，姓莫的現在肯定忙於」創造條件」去了，也許過不了多久，他的五十萬銀行債務，真的會煙消雲散。

  人跟人的差別真是無法形容，姓莫的是想方設法逃避債務，小妹卻口口聲聲賣血賣腎都要還清銀行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