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蘋果季節(2)
2024-10-03 20:42:05
作者: 嘎子
早上,馬芸芸把侯一桃叫到她的辦公室,然後在門外看了看,關上門。她的模樣很神秘,侯一桃卻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沒坐到自己的那把讓身體各部位摩擦出了油黑光澤的膝椅上,站在辦公桌前,眼望窗外,手指在桌面上慌亂地蹦跳著。
「有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她說。
侯一桃沒問是什麼事,而是小小心心地看看門,門鎖是關死的,還插上了保險。她也看出了他的擔心,輕鬆地一笑,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下班後,請你上迎客大酒樓喝杯酒。」
「那我太榮幸了。可惜,我這人天生與酒無緣分,聞到酒味就頭重腳輕。」侯一桃說。
馬芸芸的手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臉色很難看,說:「我們只喝啤酒,醉不死你的。」
侯一桃看看桌上的日曆牌,說:「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
她說:「什麼都不是。」
侯一桃哈的一笑:「我們以什麼名目喝酒呢?」
她的臉色又有些慘白了,說:「沒什麼名目。我只是想找你聊幾句話,用些啤酒來潤潤喉嚨。」
侯一桃說:「哈,好呀!這可是我巴結領導的好機會。可惜呀,我只是個新來的,不然我會向組織遞交入黨申請書了!」
馬芸芸也笑了,說:「你別說得那麼酸不溜秋的,我又不是什麼領導。」她推開窗,打開門,很新鮮的空氣便挾著明晃晃的陽光穿堂而過。
那幾日,侯一桃都閒得無事,除了去採訪點會議新聞,參加幾次飯店酒樓新開張的剪彩活動,就是滿街的閒逛。他不想找什麼新聞,他知道,晚報新聞像地上亂扔的紙屑與飲料瓶一般,隨便拾幾個起來,都可以在報紙上換稿費。他不想那麼干,他想干點大的,比如將「風光號」渡船把女孩甩入江水的事查清後,在報紙上搞出點轟動的東西。開始時,他想在街上找到砂鍋,不管他是否假律師,他的主意總比自己多。浪州城不很大,但街上人來人往多如蟻穴。要想從中尋到自己想尋的人來,的確不容易。不久,他便疲倦了,看著街上不停晃動的人群,腦袋便嗡嗡的發脹。他只好早早縮回屋內,聽聽隨身聽,看看攤上買來的花花綠綠的生活雜誌。
他剛從馬芸芸辦公室內出來,就有人叫他接電話。他趕過去,那個姓焦的副刊部主任把電話筒遞給他,看著他詭秘地笑笑,說:「是個女的,聲音很嫩的。」
他接過電話筒,說:「你沒問是誰?」
他悄聲在侯一桃耳邊說:「可能是個女間諜。」沒等侯一桃反應過來,便仰頭哈哈大笑,禿頂和肥圓的鼻頭同時放出很亮的光來。
「喂,」侯一桃拿起話筒,問:「你是誰呀?」
那邊傳來嗚嗚的哭泣聲。
「喂,」侯一桃又問,恨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焦胖子。他很知趣地退回自己的辦公室。
那邊仍是一片哭泣聲。
「你再不回答,我就放話筒了!」侯一桃大吼了一聲。
也許把她給嚇著了,那邊哽咽了幾聲,說:「我是小莉,左莉呀!就是左市長的那個女兒。」
侯一桃從那次同她分手後,就沒想到還會聽到她的聲音。他生硬地問:「找我什麼事?」
她又在線那端哭了,說:「我媽死了。」
他心裡像被刺了一針,問:「怎麼死的?」
她沒說,哽咽幾聲,說:「我想找你談談,可以嗎?」
他說:「我很忙。」
她失望地嘆息一聲,說:「那我晚上來找你,行嗎?」
他忙說:「我現在就去找你,行不行?」
她說:「我在家裡。你別來這裡找我,爸爸剛回來,家中人很多,很亂。我們還是去上次去的那片草地吧?」
侯一桃摸著腦門說:「什麼草地?」
她說:「就是靠近碼頭的那塊。」
侯一桃才想起了那片有濃厚的樹林,也有火辣辣陽光的草地,想起了那個瘦小的,背有些駝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