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毒
2024-10-08 12:05:57
作者: 桃腰
自己從小與侯府多有疏遠,本家長輩對她的喜好習慣知之甚少,二伯母現下這熟稔的語氣,既是說給這滿殿不知情的宮女太監聽的,也是在告訴嚴恬,她聽懂了。綠豆湯解毒。嚴恬剛剛在告訴她,自己不是心疾,是中毒!
嚴恬此刻極為惶恐不安,若非有二伯母在身邊,她心裡可能還要再多一份無助。混混沌沌的腦子一時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要害她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皇后?怎麼可能!欲知誰想害你,便想想你的被害對誰有利。她若被害,對皇后沒有半分好處,反而會禍患無窮。
嚴家是遼東舊部重要一枝,雖表面上平和無爭,又已交出兵權,一心只走文官仕途。可嚴恬這半年來慢慢也細品出來,其實嚴家在遼東舊部中擔當著一個重要角色,溝通凝聚,連接各方。嚴家是一個負責聯絡幾方勢力的連接點,一個讓西北的黃家,遼東的趙家,南疆的姚家與京中的方家、梁家等同氣連枝、形散實聚的關鍵!
所以梁皇后絕不可能害她。她沒有動機,沒有任何害她的理由。相反,若她在椒陽宮內出事,梁皇后必脫不了干係。梁、嚴兩家會不會因此生出齟齬?嚴家這個聯絡人會不會因此起了外心?此事會不會讓遼東一派從內部出現一道裂痕?畢竟嚴歌行是出了名的護犢子,而他最鍾愛的兒子卻只有自己這一個女兒……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這更像是一場離間計!
這些亂糟糟的思緒不過電光石火在嚴恬心中倏然一現。此時,小珠剛剛洗了臉回來,二夫人還未等吩咐她去找宮人安排吃食,門外已然有太監憋著尖細的嗓音宣唱「皇后娘娘駕到」。
一屋子的人趕緊跪地行禮。嚴恬掙扎著要起身,卻只是略微一動,眼前便是一黑,心臟當即狂跳,似要撞破胸膛。她趕緊捂住胸口,急喘兩下。
「你起來做什麼?!快快躺下!」皇后一進門便看到這一幕,嚇得趕緊急走兩步來到床前按住嚴恬,「你一個病人,誰會和你計較那些虛禮!快躺下。」
隨後又向二夫人說道,「夫人不必多禮。」
二夫人起身的功夫,後面跟著的醫女已然上前來給嚴恬把脈,隨後向皇后行禮回稟:「嚴大小姐脈象逐漸平穩,心疾的症狀已然有所緩解,調養得當應該便無大礙了。明日請孫醫正再來診個脈便萬無一失了。」
皇后娘娘明顯舒了口氣,沖床上的嚴恬笑道:「你這丫頭,可真是嚇壞了本宮了。如今並不方便挪動,你好生在宮裡休養一段時間才是。若不養得白白胖胖回去,我只怕你祖父嚴老侯爺來找本宮算帳!」
眾人皆跟著笑了起來,整個椒陽宮的氣氛也隨之一松。
嚴恬也跟著一起樂著,心裡卻柔軟一片。已過子時,皇后娘娘卻去而復返,只因得知她甦醒過來。定然不會是皇后娘娘,她那麼善良溫和的一個人……
宮娥們忙忙碌碌地給嚴恬煎藥、準備吃食。眾人略嘮了幾句,二夫人便誠惶誠恐地跪請皇后為鳳體計早些回殿安歇。皇后雖然還是不放心嚴恬,可又怕擾了她休息,於是很是囑咐了宮人一番,又吩咐青鳥好生為二夫人收拾住處,待得知一切皆已安置妥當後,方才放心離去。
綠豆湯最先端了上來,卻是兩碗。二夫人伸手先端了一碗,看著嚴恬笑道:「借你的光,我也喝一碗去去暑氣。」隨後一飲而盡。
嚴恬陡然紅了眼眶。她知道二伯母這是怕她再被投毒,所以替她以身相驗!她如今遭受重創,身體絕對應付不了第二次打擊。父親果然說的不錯,這世上或許容不下一個弱女子單打獨鬥,可若有了家人,便有了一份遮風擋雨的庇護。
二夫人見她這樣反而笑了:「有太醫們盯著呢,沒事。」
這是在告訴她,不用擔心,此事已然驚動了皇上皇后,太醫也隨叫隨到,應該沒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行害人之事。便是真的萬一失策,已然驚覺的太醫也會把她迅速給救回來。
嚴恬笑中帶淚,點了點頭:「嚴恬不懂醫術,可卻聽說心疾一般不會連續著二次發作,否則那便不是心疾了。」
她是在告訴二夫人,她也認為害她之人應該不會再次下手。用不知什麼毒將她的被害偽裝成心疾突發,是為了掩人耳目。可若連續下毒,便有暴露的風險。能精心設計掩人耳目的下毒之人應該並不想暴露。
嚴恬被這一番折騰,此時混沌漸消,心中越發清明起來。她想,自己若死在了椒陽宮,誰會因她這輕飄飄的一條性命而獲利呢?若真如她所猜測那般,動機不過為挑撥遼東舊部間的關係,那麼這下毒之人其實並不難猜……而且還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椒陽宮內已經滲透了那幫人的奸細!
只是,所用的毒又是什麼?竟能造成心疾的症狀!而深宮禁院之內竟藏有如此殺器,簡直後患無窮!這殺器又可會在某個意想不到之時劍指那更了不得的人物?!
可惜,一切皆是猜測,她沒有證據。連太醫都說她不過只是犯了心疾。所以無論皇上還是太后,甚至皇后,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場投毒陰謀。她若冒然揭發,說不得反會落得個誣陷宮闈的罪名,屆時必會連累整個嚴家。
相信她的人太少了,二伯母是一個。秦主恩應該也算一個。
剛剛二伯母提了所有人在她中毒後的反應,卻獨獨沒提起秦主恩。也許他作為外男,在二伯母進宮之前便已離開。也許是行事不顯,二伯母並未記住他。可嚴恬此刻最想知道的卻唯有秦主恩的情況。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毒發之前,只喝了那杯味道稍覺怪異的茶。當時她還奇怪這茶為何竟嘗不出來是什麼,既不是綠茶,也不是白茶,若說是花茶,味道又實在太過淺淡……
在毒發那一刻,她第一時間便懷疑到了那茶!看著秦主恩驚慌失措地飛奔過來,雙目赤紅,額上青筋根根暴起,嚴恬除了感動之餘,用尚存的一絲鎮靜,將浸了茶水的帕子偷偷塞進了秦主恩的衣袖中……
……
宮外,嚴家小院內。秦主恩捏著那塊已經半幹了的帕子十分鄭重地又問了嚴文寬一遍:「三叔,你可確定?恬恬從未犯過心疾?!」
「千真萬確!恬恬自小強壯,從無心疾之症!」嚴文寬說著仰頭用手捂了捂眼。擔憂如一場凌遲,撕心裂肺地折磨了他整整一天,此刻嚴文寬的形容十分憔悴。
秦主恩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帕子。那麼,這一切便都能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