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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王丹鳳」

2024-10-03 20:04:36 作者: 劉明瓊

  爸媽生了我們四個,我,明白,明鑑和明曜。

  明白兩歲多的時候,爸媽生了明鑑。明鑑排行老三,所以我們都喊她「三妹」。

  

  三妹的出生不得了,她生下來就是爸媽的「小棉襖」。三妹活潑,聰明,可愛,而且嘴巴很甜。她完全彌補了我這個大女兒既不好看,嘴巴又說不出哄人話的極大不足。其實,三妹最小的時候並不好看,一個光頭沒幾根頭髮,腳上又愛生瘡,經常撓些爛疤掛在腳上。但她就是應了那句老話「女大十八變」,她就是愈長愈好看,愈長愈出眾。她樣子像菊賢,但又繼承了承惠的大眼睛。三妹又愛跳舞,每次家裡來客人,我媽都會說:「來,三兒,來跳一個!」三妹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害羞,喊跳就跳,別人越拍巴巴掌,她跳得越起勁。換成我,肯定早就跑了。

  有一次,我和明白把三妹帶到山益村旁邊的總工會門前的大街上,叫三妹跳舞。三妹果真就跳了起來,跳完一個又接著跳第二個,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把我和明白羞得要死!我倆居然去躲在總工會柵欄後的矮樹叢中不敢露面。最後,我覺得我兩個當姐姐哥哥的實在太壞了,才把三妹撤退下來,拉回家去。我十八九歲的時候,曾經寫過一首小詩,表達了對這個妹妹的喜愛之情。我大概是這樣寫的:可愛的妹妹,可愛的妹妹,一雙靈巧的手,一對活潑的大眼睛,一顆好心。唱吧、跳吧、小妹妹,願金色的春天,永遠在你的心裡!

  三妹和我相處的時間最多。我十七歲的時候,在高中交了一個摯友王宗元。我和宗元是知心好友,文化大革命中後期,我倆人成了「逍遙派」。我們整天粘在一起,幹了不少名堂,例如學英語、拉小提琴之類。我倆一人住上清寺,一人住解放碑。路程雖遠,公交車恐怕要開上半個小時吧,但我倆幾乎天天「約會」。不是她來上清寺,就是我去解放碑。有時,我倆還你送過去,我送過來的在上清寺和解放碑之間走上不止一個來回。我們笑曰,這是「野貓送狗」。現在想來,那時怎麼有這麼多的龍門陣可擺?可以不知疲倦地走這麼多的路?

  可愛的妹妹

  三妹比我們小差不多六歲,但卻一門心思地想加入我們「松井的隊伍」。她一天到晚地緊跟著我,想我把她也帶到解放碑去。我當然是用各種方法躲她喲。記得有一次,我準備到解放碑,但卻怎麼也把她甩不脫。我繞道繞到了山益村的一號院子,又繞過大田灣體育館,還是沒有把她甩掉。最後乘她不注意,我迅速一閃鑽進街邊的一個商店門背後躲起,這才終於甩掉了她,也不知那次她哭了沒有。

  三妹的手真是靈巧啊,我都不知道她繼承的哪一個的優點。許多事情她一看就會,各種家務事她都會做,所以,三妹是家中最能幹的人。她小小年紀就挑起了家庭的擔子。「文革」中爸媽在廠里被辦「學習班」,我和明白又成天在外「鬧革命」,留下一個三妹在當家。口袋裡面的那幾毛錢,三妹精打細算的用:買菜買點便宜菜,錢用光了撿點葉子菜,沒菜醬油來拌飯……那時,爺爺自己弄飯給偏癱了的婆婆吃,我真的沒得印象那兩年我們四個吃的是什麼。婆婆仁慈得很,毎次我們為她做了很小的一點事情,她都要向我們道謝。有時,她從碗裡夾一筷子面餵我們吃。我們覺得那面好香好香,簡直是頭號美食!

  三妹精打細算的德行一直沿襲下來,在後來衣食無憂的時候她也是釆用的這一套「光榮的革命傳統」。不像我,買東西乾脆利落,憑一時興起。三妹買一樣東西要「研究」半天:材質呀、價錢呀、「經不經事」(耐不耐用)呀、好不好用呀……一律都要通盤考慮。她還喜歡用鼻子嗅那些東西,看是不是假貨。她買樣東西翻來覆去的看啊,嗅啊,有時弄得我都很不耐煩,還莫說那些售貨員了。四弟從前取笑她在朝天門買窗簾,買了又去退,退了又覺得還是買了划得來,就這麼翻過去、復過來,把我笑得要死。

  但是,我妹夫找到三妹簡直就是贏大了!一個家,被三妹打理得巴巴適適。他兩口子都在大學工作,從前大學教師的工資並不高,他們還有一個女兒要養,但三妹把一家人弄得伸伸抖抖的。吃的飯菜就不說了,三妹弄得一手好菜,就連我媽最拿手的燒白、粉蒸肉之類她都不在話下。其他的事情如修小家電、和水泥補牆、擺弄鍋碗瓢盆,甚至順著梯子爬電線桿……她都一四六九不在話下。

  我妹夫當年是我們敬重的「愛因斯坦」,學富五車但就是不會做家務。有了三妹這個「萬能機器人」,他心裡舒坦極了。他做的事情就是洗碗,三妹不在家時他自己就下點面吃。或者,面也懶得下,就去買一堆白糕來吃。不過,從前三妹是「愛因斯坦」的學生,「愛因斯坦」一手把三妹這個小學超齡生教到1977年考上了大學,成為重慶師範學院(後來的重慶師範大學)物理系的學生,最後居然以重慶師範學院物理系七七級總分排名第二畢業。可見「愛因斯坦」的確非常有能耐,他研究《相對論》研究出了三妹這個豐碩的成果。但是,三妹的聰明和勤奮的確也是沒得話說。一個小學「超齡生」(重慶當年介於小學和初中間的學生)不但讀了大學,而且以頂尖的成績畢業,真是為爸媽爭大光啊!她學的是物理,但後來又在大學裡教計算機,是副教授。她又是教書又是編程,我真的是弄不清楚她搞的那十分複雜的一套。我手機方面一有問題就問她,我總是恭恭敬敬地請教她這個「專家」,請她為我解決問題。而她卻經常覺得我的問題很簡單也很可笑。

  長得漂亮,人又精明能幹,這是三妹的兩大突出優點。哪個看到三妹的人不說她像電影演員!當年有部電影《女理髮師》,是王丹鳳演的,許多親戚朋友就說三妹像王丹鳳。後來又出了部電影《野火春風斗古城》,是王曉棠演的,他們又說三妹像王曉棠。還有一部十分火爆的電影《劉三姐》,三妹剛好排行第三,又姓劉,於是又叫她「劉三姐」。反正,三妹一直是「美麗」二字的化身,人人誇獎,人人喜歡。爸媽一直都非常喜歡她,尤其是我爸。

  我爸喜歡「踏削」(取笑)人,說我媽是「西漢女屍」,說明白拉手風琴「爪手爪腳」,我答不出他考問我的英文藥名,就「哼」的一聲說:「你學的啥子英語喲?這個藥名都翻譯不出來!連我都曉得!」踏削四弟就更不在話下了。但是,我爸從來沒有踏削過三妹,見到三妹總是眉開眼笑。因此,三妹雖然是老三,但在家中的地位卻不低。

  不過,三妹的確是四個娃兒中最會說話的人。她會哄人,會表揚人,知道怎麼讓別人高高興興的,我都服她那一套。如果你請她吃一頓飯或送給她一件小小的禮物,她興高采烈,不斷地說:「大姨媽(跟著她女兒叫)好好啊!大姨媽有錢喲!大姨媽捨得!」我聽得心裡樂滋滋的,請了,送了,還巴不得下次又請又送。有時,她還會不失時機地說:「下回送個大點的禮物哈!」於是,我就巴不得再多掙點錢,下次給她買一個貴點的東西。

  「王丹鳳」、「王曉棠」

  實話相告,送個大一點的東西結果還是她送給我的。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股市才開張,我不經意中買了三張原始股的申購票,結果運氣好居然中籤兩張。但是買股票的四千元錢我拿不出來,於是去找三妹借。三妹把她那省吃儉用存下的四千元借給我,讓我賺錢買了一部鋼琴。所以,這是三妹送給我的最昂貴禮物。如果我兒子還不生孫子,這部鋼琴以後就送給三妹的外孫吧。我後來還在三妹那裡借錢買過這樣那樣,所以,命中注定三妹要借錢給我買東西,而我卻是算命人所說的那樣:「自己找錢別人花。」

  小時候,我巴不得甩掉三妹這個跟屁蟲,長大後,我卻巴不得三妹跟我兩個出去耍。我兩姊妹,或者說鄭家的所有姊妹們,都是一些「耍耍客」。我們伙在一起又開玩笑又一陣一陣的大笑,簡直歡喜得要死。我和三妹情趣相投,從前非常喜歡逛商店,尤其是那些寫得有「大出血」「大甩賣」「大降價」之類字樣的店鋪,我倆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的撲進去。那些高檔的商場我們也逛,但多是只逛不買。記得有一次我倆逛商店,從上午一直逛到了晚上。售貨員叫我們去看看什麼商品,我們也十分高興地用同樣的「椒鹽普通話」(帶四川腔的普通話)跟她們「漫談」胡扯一番。我和三妹都是很有幽默感,「很扯」(滑稽)的人,我們有時把那些售貨小姐逗得哈哈大笑。在她們的笑聲中,我倆更加品嘗到逛商店的樂趣。可惜,這個樂趣早已經消失了。現在,我倆仍然喜歡在網上逛東西。而且初心不改,還是喜歡看那些價格便宜,我們覺得划得來的東西。

  在華新國際學校做客

  三妹後來與妹夫退休後去廣州掙了些錢,而我的錢又被打掉不少。所以,三妹的氣早就比我粗了,有時她還會嘲笑我,給我取了個外號叫「拼多多」。然而值得驕傲的是,我終於還是實現了我要送她貴一點的禮物的夙願。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我在瀋陽當校長,收入比他們都高,而且還有點小小的權力。於是,當三妹出差到北京途經瀋陽時,我就好好地招待了她一番。她在我這裡吃得好,玩得好。我工作忙,不能陪她玩,就叫司機汪師傅開車帶她出去玩。我請她給老師們上了一堂計算機課,也趁機用我的校長基金「寬鬆地」支付了課時費。我還帶她與學校的幾位老師一起到大連玩了一趟,而且我們學校那一幫年輕人「三姐」、三姐」的叫得親熱極了,又個個直夸「三姐」長得漂亮。我猜想,那時她是多麼以我這姐為榮,而且希望我永遠地這樣榮耀下去啊!

  現在的三妹,已經是兩個外孫的外婆了。她和「愛因斯坦」的女兒女婿都在美國,兩個外孫在美國出生。兩個外孫都是男孩,一個叫夏洛克,一個叫艾薩克。夏洛克長得很乖,很像三妹,三妹沒少在網上秀夏洛克的照片。艾薩克完全不像夏洛克,四弟說他長得像個廣東小老闆。所以,我們也不叫他的洋名,而是叫他二娃。我還擔心過二娃重蹈我的覆轍,但是二娃十分聰明又有幽默感,他完全奪過了哥哥的彩頭,他現在在網上的照片比夏洛克還多了。所以,一個人不管美醜與否,重要的還是要有自己的長處!

  夏洛克、「愛因斯坦」和二娃(三妹抓拍)

  三妹他們2019年九月去美國探望女兒照看外孫,本來只待半年。但因為這場新冠疫情,直到第二年還沒回來。他們本來訂了2020年九月份的機票,但飛機停飛。後來又訂了十一月份的機票,但又遇新的規定出台,不能在第三國轉機,於是又不能回來了。後來他們又重新訂了機票,我但願不要再出意外。我顧念三妹一家,希望他們大小平安。我也多麼盼望三妹早日回到重慶,我們好聚在一起痛快地玩玩喲!

  三妹是我的忠實粉絲,我寫的文章她篇篇都贊,還大呼小叫地在「劉家大院」(家族微信群)里幽默地發帖:「一個70後作家誕生了喲!」我叫她不要亂捧,她回我說:「作家就是捧出來的!」她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不想都猜得出來。前不久,她還叫我注意順豐快遞,說是我寫文章辛苦了,給我寄了新鮮的桂圓。我收到桂圓一大包,吃了許久才吃完。我感謝她一直以來的鼎力支持,對她說等我出了書多送她幾本。她回我說:「那裡敢要幾本喲,要一本你簽名就不得了啦!多的你拿去賣錢!恐怕你那些書要賣脫銷啊!」

  我笑慘了!盼望三妹早日把家返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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