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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胡璉究竟何時進入了洛陽陣地?洛陽失守到底怪誰?康澤這個無兵司令怎會被推到第一線?

2024-10-03 19:51:48 作者: 黃濟人

  在軍人的土地上,寄託著邱行湘多少個夢呵。他把炮火連天的戰場,當作尚存在心底的一塊聖地。他把他的青春獻給了他親愛的國民黨,他希望國民黨亦能恢復青春,把衝鋒的信號彈打亮在黃埔村的夜空。

  然而,他永遠聽不見槍聲了。他現在坐在四合院地壩里,聽見的是令他煩躁的蟬鳴以及比蟬鳴更令他煩躁的戰場消息。

  ——解放軍再克洛陽。毛主席親擬《再克洛陽後給洛陽前線指揮部的電報》。

  ——解放軍攻克山東濰縣,活捉國民黨九十六軍軍長陳金城。

  ——解放軍攻克臨汾,活捉閻錫山部第六集團軍副總司令梁培璜。

  ——解放軍攻克襄陽,活捉國民黨中央常委、第十五綏靖區司令官、特務頭子康澤。

  ……

  在訓練班舉行的形勢講座會上,邱行湘隨著李主任語調的抑揚,產生了坐態的變化。先前他是正襟危坐,豎起了耳朵,現在他是彎腰駝背,垂下了腦袋。於是,他心底的那塊聖地,也就發生了三十度的傾斜。

  解放軍對洛陽的再克,意味著在他失守洛陽之後,國民黨軍隊對洛陽有一次重新占領。也就是說,胡璉的十八軍確實進了洛陽城。他現在急於知道的是,胡璉究竟何時進入洛陽陣地?難道偃師和洛陽邊上的槍聲果真是胡璉打的?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失守洛陽真是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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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行湘把解圍洛陽的希望寄托在胡璉身上,是基於對胡璉本人的能力與十八軍的實力的充分信任。胡璉在邱行湘眼裡,堪稱亂世里的一位冷靜者。一方面,他對共產黨軍隊的戰略戰術進行過精心的研究。面對共產黨在全國戰場上的空前勝利,他認為共產黨現在不僅與江西時代大不相同,亦與由防禦轉入進攻的初級階段大不相同,實在需要重新估計。在政治上,他認為共產黨有打土豪、分田地一整套收買人心的辦法;在軍事上,他認為共產黨學會了攻堅戰術。解放軍已經組成了自己的炮兵和工兵,不僅能打運動戰,而且能打陣地戰。另一方面,胡璉充分信賴國民黨軍隊的裝備。他認為國民黨軍隊美械裝備的一個團可以打解放軍的兩個團,以後又認為對解放軍精銳部隊如二野的三、六縱隊,三野的第一、第八師,則只能一個團對一個團。

  對陳誠軍事集團的後起之秀、所謂「知已知彼」的胡璉,邱行湘現在只能折服他的見地的一半。對於前者,邱行湘的洛陽之戰,已經成為胡璉高明的佐證;對於後者,邱行湘的全副美械裝備的青年軍整編二〇六師的慘敗,又已經成為胡璉淺陋的注釋。

  至於國民黨十八軍,則是陳誠在蔣介石的支持下一手經營起來的最大的本錢。在整個國民黨嫡系部隊中,它是一支裝備比較優良、結合比較鞏固的軍隊,號稱國民黨軍隊五大主力之一。十八軍沒有保住洛陽,邱行湘竟感到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意:遲來也好,早來也好,遲早都是一回事,這就是自保實力的下場。轉念他又想到了洛陽城內的滂沱大雨,洛陽失守怪誰呢?不怪天時,不怪地利,只怪國民黨人心不齊。

  對於襄陽失守,邱行湘並不特別吃驚。他特別吃驚的是,康澤這個無兵司令,怎麼會被推到第一線?當然,憑邱行湘在國民黨的地位和職務,他是不可能知道以下內幕的:儘管康澤作為蔣介石的學生中最大的親信,曾與蔣經國、鄭介民一道被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國以後,蔣介石一直把他擺在身邊,當人事參謀,也曾任過兩次復興社書記,擔任《中國日報》的主編,但是他最終被蔣經國擠開,又一度到美國考察。在國民黨內部爭奪三民主義青年團最高寶座的權力鬥爭中,儘管他是國民黨中央常委,但是蔣介石不允許任何人從他的兒子手中把權奪過去。於是,就在康澤的政治命運和國民黨的軍事命運同時發生危機的時候,他這個從不帶兵的特務首腦人物,成了襄陽戰場指揮官的最好人選。

  邱行湘對於康澤率領區區兩萬人馬,主戰小小襄陽之地的唯一的理解是,蔣介石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記起在蔣介石第二次召見他時,他在南京國防部一廳一處處長蘇時和二廳少將參謀邱希賀那裡看到表冊,知道國民黨軍隊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軍或整編師,即是說,幾乎每一個軍都被解放軍吃掉了一部分。戰至今日,他哀嘆他的日子過得太慢了,而蔣介石的日子過得太快了!他對1946年親耳聽見的陳誠在軍事大會上「兩個月內消滅蘇北共軍,五個月內在軍事上解決整個中共」的海口和此時聽到的1948年4月9日,蔣介石在國民大會上「我必定在三個月到六個月以內,肅清在黃河以南集結的匪部」的保證,只有啼笑皆非了。

  天氣火熱,戰場熱火。後方大批解放軍幹部南下赴戰。剛作完形勢報告的李主任奉命離開了黃埔村,姚科長留在了同是戰場的漳河訓練班。

  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司令部,自1947年3月撤出延安之後,繼續留在陝北,在西北人民解放軍由防禦轉入進攻以後,於1948年初春遷至石家莊附近的西柏坡。這意味著作為人民革命的勝利成果的國民黨被俘將領,也隨即向北轉移。盛夏7月,姚科長率訓練班離開武安,經過邯鄲、邢台,來到石家莊附近的井陘河邊的一個村子裡。

  轉移那天,邱行湘與姚科長同坐在一輛大卡車上。村口的麥子黃了,他望著消失在滾滾塵埃中的黃埔村,心裡頓生惜別之情。他雖然沒有意識到這裡是他的明天的開始,卻明白這裡是他的昨天的結束,因此,不管好歹,這裡是他人生的一站,黃埔村的山光水色將在他的記憶里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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