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漂來女人 一
2024-10-03 18:28:15
作者: 徐大輝
肉乾食後想想仍然很香,泉水沏的茶味道也不一樣。五雷喝一種茶磚,在文火上熬藥似的煮,煮下來的茶湯像藥湯,喝它解渴去腥膩。
「接著給我們說烏米。」老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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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烏米。」五雷說。
篝火烤暖落水女人,也烤暖五雷的心,冰冷的山洞歲月,心始終冷藏著,融化從救起這個女人起。情感像一條江,武開不是文開[1],轟然冰釋而奔騰。
女人酣睡了一整夜,他坐在身旁陪了一整夜,假若讓他陪上一年百年他也願意。熟睡的女人很開放,有時所有遮蓋物都蹬踹掉,什麼都露出來,如此細緻地看女人平生第一次,沾過女人的邊兒,有一兩次,都像做賊似的,絕對漆黑的環境下,什麼都沒看到。
「你快溜(快快)整!」偷情的女人催促道。
五雷本來經歷這種事就很少,缺少經驗和膽量,事做得極其草率,事後可供回味的東西幾乎沒有,女人草草後拿走他一串猴頭蘑,奔猴頭蘑菇來的女人達到了目的。
有可回憶的東西回憶女人成為五雷的夢想,山洞裡別說見到女人,連個雌性動物都很難見到,世界有時殘酷得沒道理可講。忽然間,河水漂來一個女人,她奇蹟地活過來,現在正睡覺,醒來山洞裡有了女人,他終於有了可回味的東西。
女人睡到次日傍晚,她睜開眼睛見到射進洞中夕陽中的陌生男人,直直地望。
「你醒啦?」五雷跟女人說話,舌頭不靈活發短。
女人望他,不說話。
「你落到河裡……」
女人仍然眼睛都沒眨,望著他。
「我帶你到這裡來,我的住處……」五雷像似對一個親近的人說話,「你叫什麼,從哪裡來?」
女人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角流出淚,他緊張起來,不知如何安慰她,一個舉動不由自主地做出,用手直接去給她擦淚,她猛然抓住他手,拽到唇邊,吻了一下。
這一下足可以使光棍漢怦然心動,頓然有火苗周身亂竄。
接下來女人動作驚人,她揚掉被子,將本不屬於自己的衣服扯巴掉,一絲不掛擺在男人面前。起初,五雷愣怔,後來就不知道自己做什麼了……當完全清醒過時,已經疲憊不堪。
女人表示出她的滿意,但還是沒說話。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會說話。」他搖撼她的肩膀問。
落水女人失語的事實他必須接受。
「一個啞女人?」老苗問。
「不是啞巴,她不說話。」五雷的話讓人費解,不是啞巴卻不說話,「她後來總說兩個字:烏米。」
植物烏米,人們熟悉,未授粉的黑穗,如玉米烏米、高粱烏米、糜子烏米,可食用,炒吃、熬吃、蒸吃……也可直接生吃。失語女人說的烏米,又是什麼意思呢?
「男孩出生後,她說烏米更勤。」五雷說他理解女人管男孩叫烏米,所以那男孩叫烏米。
「這也不複雜呀,落水女人跟您生了男孩叫烏米。」翁力說。
「不,比這複雜。」五雷聲音有些頹然,說。
警察分析他說的複雜,鰥夫救了落水女人,他們在山洞裡做著人間男女自然做的事,生了個男孩叫烏米,有什麼複雜的。
「很複雜!」五雷強調道。
看來還是複雜,不然他不會說複雜。歐陽志學問:「能說說嗎?」
「當然。」五雷卻沒馬上說,沉默一陣後,說,「烏米確實是她帶來的,不是我的。」
「你先前說了,」老苗說,「我不太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烏米不是我的。」五雷說。
警察互相望望,相信五雷說的話真實,他們要了解的是,烏米是誰的?這個女人從哪裡來。
「她沒張羅到哪裡去,比如娘家什麼的?」歐陽志學問。
「沒有。」五雷答道。
「這些年來,也沒什麼人找過她?」歐陽志學問。
「沒有。」五雷說,「連我也覺得奇怪,她總該有個呆的地方?」
「是啊!」老苗說人總該有個來路吧,尤其是她懷那個孩子,總要有個男人跟她……那個男人是什麼人,是拋棄了她,還是暗害她,「女人是意外落水,還是被人推下水,或是自殺。這三樣結果,五雷傾向給人陷害,一般遭陷害的人都隱姓埋名,或裝聾作啞。
「你的意思那個女人能說話而不說?」老苗問。
「至少她不是啞巴。」五雷說。
不是啞巴卻不肯說話,而且二十年不出話,說也只說烏米這兩個字,含意是什麼?女人的身世謎團令人迷惑。母親如此,她的兒子也謎一樣失蹤,說明了什麼?
「她怎麼死的?」歐陽志學問。
五雷說山洞損害了她的健康,終日呆在洞裡不肯出來,後來見到射入洞裡的夕陽──此洞一天中只傍晚可照射進陽光──都頭暈目眩,他說:「死去的時候,身上長了苔蘚。」
她不是石頭怎麼會生苔蘚?五雷的話有些誇張。
[1]逐漸融化式的江面解凍稱文開江,冰層爆裂、冰塊堆積重疊的江面解凍稱武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