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3 18:28:09
作者: 徐大輝
「找我,有事兒?」五雷略顯驚訝道。
「有事兒,」老苗說,「今晚我們不走,慢慢說。」
五雷帶警察進入黑瞎子洞,洞大而深,明顯不是它打的洞,天然形成的,黑瞎子只是選擇而已。哪一代熊們居住過無處考究,空置若干年,採集的老冬狗子住在這裡,到了五雷說不上多少代。
洞底寬敞,人可站立起來,翁力需要低些頭,他的個子高。可見人生活起居的場所,地鋪相當於二人床大小,鋪著厚厚的隔涼隔潮的烏拉草,獸皮做褥子,睡上去肯定暖和舒適。
「喝水。」五雷以泉水待客,白狼山不缺少泉眼。
翁力覺出水有甜味,城裡超市的礦泉水難有這種天然味道。
「別忙乎啦五雷,你坐下來。」老苗說。
五雷準備晚飯,洞壁上掛滿山野菜和肉乾,東北人不善於做燻肉臘肉,直接涼在陰涼通風的地方,風乾後的肉能存放很長時間。他放下一條肉乾,大概是牛肉。
「說說那個孩子,我們為那個孩子來的。」歐陽志學說。
不能讓來訪者干坐著,五雷拿來核桃、松子兒,大家邊吃邊談。五雷問:「你們想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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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來歷。」刑警說。
五雷幫翁力弄開核桃殼兒,方法簡單有效,用一隻核桃擠壓另一隻核桃,總有一隻薄弱者被擠碎,他問:
「烏米怎麼啦?」
烏米失蹤了,刑警說。
五雷顯得很平靜,顯然他不相信烏米失蹤。
「真的失蹤了,學院向我們報了案。」翁力咽下去核桃仁,說。
五雷抬眼望望警察,說:「他沒到這裡來,許久沒有來啦。」
「你認為他會到哪裡去?」老苗問。
五雷起身去取堅果──榛子、板栗,回來後說:「他母親墳墓在這山上,要來也先來這裡。」
「他母親?」刑警問,「姓什麼?」
「不知道。」五雷搖搖頭。
老苗清楚跑山人五雷跟一個女人在山裡過了許多年,只是沒人見過她下過山,那個叫烏米的男孩也是上小學時領到鎮上,獨自住校沒人陪讀,人們猜測是五雷跟那個女人睡黑瞎子洞的結果。他說:「怎麼會不知道她姓什麼?你們一個鋪上骨碌那麼多年。」
「即使再骨碌二十年我也不知道她姓什麼,甚至不知她從哪裡來。」跑山人說。
五雷的話把刑警撇到霧裡,合乎邏輯嗎?和女人一起生活那麼多年,竟然不知道她的姓她的名字,及身世來歷。
「她總不是石疙瘩蹦出來的吧?」老苗說。
「從河裡撈起的。」五雷說從螞蟻河救起她,「當時我以為是一截木頭,夏季水大,總有木頭從上游衝下來。」
跑山人孤獨的時候就到河邊來,坐在石頭上看河。螞蟻河從三江市流過來,經過市區有生活用品衝下來,在山裡幾個月見不到人,見人用過的東西倍感親切。
有一天他拾到一副乳罩,粉紅色的東西在河面漂浮像一朵荷花,慢慢移近才看清是件織物,他撈起來,望去時心怦怦跳,認定它是什麼東西才狂跳不已。夜晚,他反覆地撫摸它想入非非,女人貼身之物,令鰥夫想入非非自然而然,他調動想像,一個垂涎的東西躍然眼前。河邊能撿到這東西,會不會漂來個女人啊?
近乎於童話的想像中,果真有一天,有一個女人被水衝過來,他驚愕有幾秒鐘,水流不很急,毫無生命跡象的女人在他面前停留的瞬間,他緩過神來,跳下水去撈起她。
衣物大部分在水流中遭破壞,包裝不完整,女人的酮體裸露,每一個部位都使他心跳不已,白白的肌膚令他心馳神往,他決定要這個女人,不管她是死是活。
本地救落水人的方法,控處出溺水者腹中的河水,大大的肚子說明她喝進很多喝水,幸運的是她喝進大量的河水,而不是嗆水,通常是嗆水只一口足可以喪命,喝進水則不同,撐破肚皮也不至於死亡。
抱起肉乎乎的軀體,五雷周身熱血沸騰,幾乎沒這麼實在地抱緊過女人。控出一攤水奇蹟出現,女人哼了一聲,五雷再次熱血沸騰,放她到沙灘上,一邊呼叫一邊清理她口中的污物,河沙和幾截青草及一條泥鰍,那條泥鰍竟然活著。
救活一個女人,對鰥夫來說意義非同一般,有了機會,老天賞賜他一個尤物嗎?他已經滿懷希望了。
「喂,高粱!」他隨便叫她高粱,也不知道她真名叫什麼,呼喚最重要叫什麼都不打緊,「高粱你醒醒啊!」
她又哼了一聲,算是對他呼喚的回應,雖然不是他希望的那樣睜開眼睛,但有了回聲,則表明她活著。有了一聲回應,就有第二聲,他繼續呼喚下去,不知叫了多少聲高粱,她終於睜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意識尚未完全恢復。
起了風,五雷怕她受涼,背起來到黒瞎子洞中,面對她濕透的衣服猶豫片刻,最後伸手去換掉,那時她仍然意識不清楚,柔順地任他擺布,在他的擺布中睡去,這次他沒叫醒她,給她蓋好被。
五雷點燃洞中篝火,他努力使女人暖和起來,火光在一張俊俏的臉上跳躍,女人睡得很香甜。或許,以後的日子,山洞不再冷清,有女人才叫日子啊!
「於是你跟那個女人有了個孩子,是男孩。」老苗說。
五雷攥碎核桃,他的手很有勁兒。他搖搖頭,說:「我倆沒有結果。」
「沒有?那烏米?」老苗迷惑。
「坐地兒(原先)就有的。」五雷說,馬上又補上一句道,「我始終拿烏米當我的兒子。」
坐地兒?那個女人懷孕在落水前,她跟五雷並沒孩子。落水女人的故事並沒一口氣講完,五雷說:
「我去做飯,吃完飯你們願聽我再講。」
是到了做晚飯的時候,洞裡一陣比一陣黑,做飯不方便。主人很熱情,問警察喜歡吃什麼,翁力盯了幾遍洞壁掛著的肉乾。
「吃兔肉,還是牛肉?」五雷問。
動物陳列在牆壁上,有兔子、牛、豬……供選擇的空間很大。
「兔肉,我沒吃過干兔肉。」翁力說。
五雷去摘兔肉乾,問老苗:「你吃啥?」
「豬肉吧。」老苗說。
「一尋思你就願吃香的。」五雷說,豬肉肥解饞。主人大概就計劃做兩個菜待客,沒問歐陽志學喜歡吃什麼,其實他對兔肉不感興趣,老苗要吃豬肉,干豬肉一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