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3 18:28:03 作者: 徐大輝

  三名警察進山,老苗做嚮導。

  如果從高空俯瞰白狼山,連綿的山脈也像一隻狼,幾座城鎮分布在這隻巨獸的身體上,三江市在狼頭顱的靠近嘴的位置,野心的狼張口要吞噬這座城市似的,北溝鎮所在的位置,是狼的不雅部位,不便描述。好在,人行走在山林間,什麼圖形都看不到。

  「我們去棒槌溝,往南走。」老苗向同行介紹道,「那裡有一個黑瞎子洞。」

  「五雷住在黑瞎子洞?」翁力問。

  「對,常年住在那裡。」老苗說。

  翁力覺得不可思議,住黑瞎子洞危險不說,吃什么喝什麼呢?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舊時代,五雷的爹是老冬狗子[1],住雪洞……五雷繼承父親的行當,也成為老冬狗子。老苗說。

  「那還不成了野人?」翁力說。

  當地人稱老冬狗子野人,也稱五雷野人,大多數人習慣叫他老冬狗子,職業特徵更明顯,靠山吃山,很多人季節性跑山,五雷長年累月在山上,

  「入冬前五雷下趟山,守鋪子賣光山貨,回到山裡過冬。」老苗說,「大雪封山後他呆在棒槌溝,春天再下山來取些生活用品。翁力,你問吃什麼?吃的一色綠色食品……山珍,黑瞎子洞前有一條河,吃水不成問題,黑瞎子擇洞時就考慮到了吃水問題。」

  動物的生存本領令人類折服。

  「我們這是往南走嗎?」翁力有些轉向,一樣的樹,一樣的石頭,失去了方向感。

  「沒錯,往南走呢!」老苗成竹在胸道。

  歐陽志學清楚沒帶指南針的老苗,通過什麼確定方向。其實很簡單,石頭和樹木會告訴你。他要把這一知識傳授給年輕刑警,他說:「翁力,你猜猜老苗怎樣斷定南北的。」

  翁力從頭到腳瞅一遍,搜尋他是否使用什麼儀器。

  「看出門道來了?」老苗問。

  「沒有。」翁力說。

  歐陽志學告訴他,觀察石頭,長青苔的一面是北,滑的一面是南。還有樹幹較硬的一面朝南,鬆軟且長著青絲的朝北。

  高大樹冠射下的陽光中,三人走了兩個小時。

  一條湍急的河橫在面前。

  「過河嗎?」歐陽志學說。

  「必須渡過這條螞蟻河,」老苗放眼對岸,說,「你們看,那個高峰就是鵝頭峰,黑瞎子洞就在旁邊的半山腰。」

  翁力皺眉,他的游泳水平不敢過河。

  「翁力,你不會水?」老苗問。

  「只會狗刨兒(手劃腳刨的游泳方式),過河……」翁力對湍急的流水打憷。

  「有半拉架(粗略的技藝)就行,我帶你。」老苗問歐陽志學,「你呢?」

  「我可以。」歐陽志學說。

  三人下河,有老苗幫助,翁力掙扎過河去。

  「翁力,你知道這條河從哪裡流來嗎?」老苗問。

  翁力對白狼山地理環境不熟悉,樹都認不出幾棵。

  「從三江市流過來,」老苗幽默道,「翁力你沿河就可以走到這裡來。」

  「是嘛!」翁力覺得很有意思。

  或許這樣的敘述讓你看出來,我們的故事將關乎這條河流,某個細節就是從上游漂流過來的,五雷進入這個故事,跟一個河上漂流有關。現在五雷還未出場,刑警在找他。

  五雷的確住在黑瞎子洞中,此時人不在洞裡,正在一處林間空地上,周圍是白樺樹,綻放的夏天野花簇擁一座墳塋,一塊石碑立在墳頭,卻沒任何文字。

  他時常到這裡來,跟墳里的人說上一陣話,他叫她高粱,不是隨便叫有來歷,後面要講到。

  「高粱,螞蟻河有蛤蜊了,你想吃嗎?」五雷問。

  墳塋上一簇淡黃色的小花,它輕輕搖動一下,他聽見她的回答,跟她生前一樣用笑回答,卻沒語言。

  「喂!五雷──!」

  喊聲傳過來,五雷愣怔,這裡很少有來。

  「五雷──!」

  確實是有人叫自己,聲音從黑瞎子洞方向傳來,他站起身,屁股上粘著去歲的半片枯樹葉。

  三個人兩個陌生一個熟悉。

  「五雷,這兩位是三江市刑警隊的同志。」老苗介紹道。

  五雷打量警察思忖,警察肯定不是來買山貨。刑警也在打量他,許多植物代替衣物,像狙擊手一樣偽裝,印象因人而異,典型的當屬翁力,他認為五雷是白狼山的組成部分,整個人粗糙成為一塊石頭或一根老樹,離現代文明社會很遠。

  融入這一詞彙蝴蝶一樣繞歐陽志學飛翔,他看到舊時代的一個採集者,跪在山神把頭面前燒香磕頭,說道:

  老把頭,

  兆頭指路我們找著了,

  都發財了,

  給你老人家上供來了。

  這是喜豬香豬,

  這是燒酒白干,

  你又吃又喝。[2]

  「五雷,找你了解點事兒。」老苗說。

  [1]老冬狗子:久住山里,放山狩獵,淘金挖參,揀蘑菇的以山為生活者。

  [2]挖參人祭典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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