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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7:11
作者: 徐大輝
數支槍口對著下面的兩條公路交匯所夾的銳角地塊,俗稱夾心子,而且不是一個角度。徐德成率領的小分隊觀察清楚,運鴉片的汽車要從這裡經過,他們在此伏擊。
此處是理想的伏擊地點,居高臨下,兩側是茂密的樹林子,撤離也方便,鑽林子進山。
「隊長,他們來啦!」游擊隊員說。
「准好戰鬥準備!」徐德成命令道。
一輛汽車朝這裡開來,那面白色紅燒餅一樣的小旗表明是日本鬼子押車,運大煙漿也有警察押車的,鬼子的軍車令伏擊者興奮。徐德成說要會的親家就是小日本!
汽車近了,引擎的聲音在樹林子裡迴響,駕駛室里的人看不清,坐在後車廂——裝大煙漿瓷缸——的四個日本兵鼻眼清晰可見,徐德成對身邊的射手說:
「再近些,擊斃司機!」
叭!射手一槍擊中司機,汽車失去平衡,槍聲大作。車廂上的日本鬼子被消滅,駕駛樓子裡還有兩人拼命抵抗,朝外射擊。
「衝過去!」徐德成一躍身沖在前面,當鬍子時他是大櫃,總是衝鋒陷陣在前,行進中眾弟兄馬頭是瞻,游擊隊員包抄過來。
汽車門子突然推開,一個人朝徐德成開了一槍,滾熱的子彈噝地一聲擦臉飛過。開槍的那個人撒腿跑向樹林,徐德成定神一看,啊!是他!舉著槍還是猶豫一下,隨之子彈和喊聲一起滑出槍膛:「小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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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闖——子!」林間迴蕩愴然喊聲。
徐夢人中彈的瞬間他轉回身,想看到向他開槍的人,目光很快模糊,要看的人凝在眸子裡,嘴角牽拉一下,訇然倒下去,他說了什麼沒人聽見。
破壞開始,游擊隊員砸碎瓷缸,澆上汽油連同汽車一同燒毀。
「把他埋了吧!」徐德成說。
游擊隊員們找到一個岩坑,將徐夢人埋葬。徐德成在墳包前的一棵樟子松上用刀刻下記號,像挖參人的「兆頭」。
汽車很快燒毀,鴉片的香氣纏繞林間,許久不散。
伏擊成功,徐德成帶小分隊回到臨時宿營地,他們研究明天襲擊的目標。進白狼山鴉片倉庫的路有幾條,每天都有運輸鴉片車輛,找到目標不難。此次伏擊兩名游擊隊員負傷,需要藥品治療。
「今晚我去亮子裡一趟。」徐德成說,他指派一個人帶好小分隊,「明天早晨我一旦趕不回來,你們按計劃行動。」
「隊長,帶兩個人去吧。」
「人多目標大,我自己去。」徐德成說。
亮子裡城門夜晚關閉大門,徐德成找到一處有豁口的城牆爬了上去,每條街都在他的心裡,沒遇到什麼麻煩順利回到徐家藥店。
「你咋下山啦?」徐德富驚訝道。
「我來找二哥,有事跟他商量……」
「哪兒找去呀!」徐德富告訴三弟,找他幾天不見人,「能找的地方都找啦,沒有。」
這是徐德成沒想到的事情,來和二哥商議攻打白狼山鴉片倉庫,趁兵力空虛之時炸毀那座倉庫。他問:「小花呢?」
「他去給你們報信,走了兩天,我還等著他回來,指望帶來好消息,原以為你二哥在山上……哎,沒這可能了。」徐德富悽惻道。
可能出事啦!徐德成這樣想,嘴沒這樣說,二哥真的落入憲兵手裡,徐家面臨著危險,他建議大哥趕快帶家人離開三江,到奉天投奔程表哥,要不的進入南滿山里,他說:
「大哥,及早做安排啊!」
「有那麼一天,叫夢天帶你嫂子、淑慧、二嫂她們走,我不能走。」徐德富早想過這件事,說徐家祖墳在三江,祖宗就在三江,四鳳在鎮上,你還在三江,死去的德龍、夢和、夢地都在三江。
「哥,我帶幾十人藏在城外林子裡,有兩個人受了傷,我來給他們弄點藥。」
「我給你拿藥。」徐德富說,徐家的治紅傷藥是配製好的散劑,就在地窖里放著,取來交給德成,「四鳳說她見到你啦,好啊,你們父女終於見面。現在就剩小闖子……」
「大哥,我見到他啦。」徐德成聲音蒼涼,「他死啦。」
「死啦?怎麼死的?」徐德富驚詫道。
「我送走了他。」
父親殺死兒子,徐德富算經歷了人間最殘酷的事件。徐夢人死在游擊隊槍下是早晚的事,死在生父的槍下令他吃驚。
「他都做了什麼我不說,大哥也看見了。」徐德成略感愧疚的是對不起撫養他成人的家人里,二嫂、佟大板兒……「人作孽,不可活。」
「人死萬事休,怎麼說夢人也是徐家的人啊!他問,「夢人的墳你留記號了嗎?等有機會也遷移回獾子洞祖墳地,別讓他一個人孤魂野鬼地在外邊飄蕩。」
「留啦。」徐德成不願更多地談夢人。
「德成你帶人下山幹什麼?」
「禍壞小鬼子的大煙。」徐德成講了小分隊的任務。
「狠點整!」徐德富咬牙根道,兒子夢地抽大煙死啦,用自己的骨頭換日本鬼子的大煙抽,他目光淒楚,「林田數馬用他的骨頭做了標本。」
徐德成的心揪成一團,他大恨無言。
「大煙太害人啊!」徐德富慨言道。
「我走了大哥,天亮了就不好出城了。」徐德成揣好藥品,「大哥,保重!」
「老三,你一定要活著啊!」徐德富潸然淚下,「大哥身邊沒你們幾個人啦。」
徐德成鼻子發酸,走出去頭沒回,不能讓大哥看到自己的臉。他出了徐家藥店,直奔一家當鋪。
「啊,爺你是什麼人啊!」李轉軸給人摁在被窩裡,冰涼的槍嘴抵在頭上,他嚇篩了糠。
「聽說你為小鬼子開當鋪,專當中國人的財物?」徐德成問。
「是、是……不是,日本人拿槍逼我……」李轉軸為自己狡辯,「我也是沒辦法,爺,我說半句謊話,天打雷劈。」
「哼,死到臨頭你還轉軸,讓你死個明白,你勾結憲兵殺了我們的人,還割走了她的頭,今天我就是來割你的頭。」
「饒命爺……」
徐德成殺了李轉軸,那個有幾分像十字架的當鋪幌子下,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