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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7:08 作者: 徐大輝

  「科長。」尋找徐夢地的警察回到警察局向徐夢天報告,「他在雲仙樓。」

  從康生院逃出鑽進日本人的煙館,徐夢天驚奇弟弟的能耐,那個煙館一般人進不去,女招待全是日本人,吸引菸鬼的地方也正在此。抽洋菸,開洋葷,那可是時尚。夢地身無分文,進得了那種高級地方?

  「抓他回來嗎?」警察問。

  「抓,一定抓。」徐夢天沉吟片刻道,「你們守在煙館外邊,他出來逮住他,萬萬不可進雲仙樓抓人。」

  「是!」

  警察走了,徐夢天在想抓回弟弟交給康生院,嚴加管束,別人戒菸一百天,圈他兩百天,直到一丁點兒大煙都不想抽再放他出去。

  

  徐家藥店的一個夥計來找他,說老爺有事讓他回去一趟。徐夢天一聽爹打發人來叫,一下子想到弟弟的身上,爹為戒菸的事傷透腦筋,也傷透心。

  邁進院爹已在門外等他,直接叫兒子進了自己的堂屋。

  「爹,怎麼啦?」徐夢天問。

  「你二叔不見啦!」徐德富神色慌張,說,「找了幾個地方沒見他人,出去往診一小天,到這前兒(時候)還沒回來,我心裡緊慌慌(急切盼望)的。」

  「以前有沒有這種情況,很晚回家?」畢竟是警察,徐夢天經辦多宗失蹤案子,並沒太緊張,「說不定病人病重,走不開。」

  「走時說給長癰的人送膏藥,一去未回……小花去找了,人家說他根本沒來。」

  「二叔背著藥箱?」

  徐德中出門時背著藥箱,去看病人無疑,排除他回抗聯密營的可能,真的回去肯定告訴小花。

  「別給憲兵逮去啊。」徐德富道出擔心,「你二叔是幹什麼的你知道,時時刻刻都可能出事。」

  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二叔有豐富對敵鬥爭經驗,警惕性沒問題,早有防備,一遇風吹草動就能察覺,快速撤走。徐夢天說:「也許他走得急,沒來得急告訴一聲,等等消息。」

  「也別乾等,你暗地找找。」徐德富叮囑兒子,重點打聽憲兵隊,只要不在那兒,就沒什麼大危險。

  「爹,我明白。」

  徐德富想到送煙時徐夢人說的事,問:「夢人說你找夢地,他是不是從康生院逃走,沒死在哪兒吧?」

  「我派人到處找他,在雲仙樓看見他。」

  「雲仙樓是大竹開的……他到雲仙樓去抽大煙,」徐德富陡增幾分絕望,「日本煙館的大煙毒性更大,人死得更快。」

  「爹放心,我已經叫人守候在雲仙樓門口,夢地一出來就逮住他。」徐夢天把握地說,警務科長抓個大菸鬼太容易了。

  可是,事情並沒那麼簡單,警察守了三天三夜未見徐夢地出來,有些不正常,徐夢天有了不祥的預感,弟弟的財力不可能在雲仙樓里泡幾天不出來。他問:

  「雲仙樓有沒有後門?」

  「沒有,只一個正門。」警察道,「我們八人四班倒,沒錯眼珠地看著,二少爺肯定沒出來。」

  「我們再去守候……」

  「不,你們跟我去。」徐夢天叫上兩名警察去雲仙樓直接找人。

  大竹對警察很客氣,他問:「徐科長找誰?」

  「徐夢地。」

  「哦,你弟弟。」大竹清楚徐夢天和徐夢地的關係,他說,「他人在林田隊長那兒。」

  徐夢天一愣,弟弟給憲兵抓去幹什麼呀。他問:「大竹主任,我弟弟他?」

  「嗚,你去問林田隊長吧。」大竹閃爍其詞,隱藏什麼。

  徐夢天沒直接去憲兵隊,回到警察局,冷靜地想想,憲兵抓一個抽大煙的做什麼?情況不明去憲兵隊要人不行,林田數馬不會搭理自己,弄不好……不成。有一個人可求他,林田數馬會給他面子,徐夢天去敲局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

  徐夢天進去,安鳳閣正對著鏡子試戴一頂狼草草帽,滿意徐夢天送他的禮物說:「你眼光不肋脦(不錯),不肋脦!」

  「局長喜歡就好。」徐夢天說,他去四平街選購這頂帽子送給局長,「局長,有件事求您給說說。」

  「嗯?有事說,求什麼!」安鳳閣放下草帽,說。

  「聽說我弟弟在憲兵隊,不知……」

  「哪個弟弟?」

  「夢地,抽大煙那個。」

  安鳳閣眼珠子轉了轉,他知道徐夢地,送康生院戒毒他也知道。

  「我想求局長給問問,他怎麼啦。」

  「你堂弟徐夢人不是翻譯官嗎?」警察局長沒這樣說,是他不想推脫,他說:「我給你問問。」他操起電話,「您好隊長,我是安鳳閣,呣,有一件事問下您,我的一個科長的弟弟……對對,是他……他在我身邊,噢,我們馬上過去,馬上。」他放下電話。

  「局長?」

  「夢天,林田數馬叫我們過去一趟,走吧。」安鳳閣說。

  徐夢天望著安鳳閣,猜不到電話的內容,去憲兵隊做什麼?他的心一下子提吊起來,問:

  「局長,我弟弟?」

  「到哪兒就知道了。」安鳳閣說。

  一路上徐夢天心惶惶,夢地到底怎麼啦?

  「隊長!」

  「隊長!」

  安鳳閣和徐夢天同憲兵隊長打招呼,林田數馬對他們說:「我有兩件藏品,給你們看看。」

  看藏品?徐夢天懵然,來問弟弟的情況未等開口,讓看什麼藏品,憲兵隊長收藏什麼,這是最不好猜測的,每個人興趣愛好不同收藏各不相同。從他的表情上看,是那種炫耀自己藏品的愜意。

  「這是我的收藏。」林田數馬說。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具人的骨骼,徐夢天驚駭,頓然緊張起來,他不怕屍骨,一下聯想到弟弟。

  「你們看,兩具骨骼顏色不同。」林田數馬面帶笑容,饒有興趣地道,一具骨頭白色,一具骨頭黑色,「他們年齡相仿,骨頭顏色怎麼有如此大的差異,安局長你覺得呢?」

  「一黑一白,有差別。」安鳳閣說。

  忽然,徐夢天心難受,說不清怎麼難受。林田數馬也沒問他,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回到隊長室,安鳳閣問:「隊長,向您請教,兩具骨頭的顏色……」

  「噢,你先看一樣東西。」林田數馬從柜子里取出一個文件夾,將一份東西推到警察局長面前,「看看吧。」

  安鳳閣見到一份合同,神情有了變化,複雜難以描述。那份合同不長,他很快瀏覽完,然後望憲兵隊長,意思是給不給徐夢天看。

  「徐科長看看吧。」林田數馬說。

  徐夢天一見到這份合同,腦袋嗡地一下,這可不是一份普通的合同,它是一個人自願在死後捐獻遺體,說賣更確切,合同條款上寫著:甲方(受捐方提供足量鴉片供乙方吸食到死亡)。乙方正是自己的弟弟徐夢地。

  「徐科長,你對這份合同有疑義嗎?」林田數馬盯著他問,跟狼問羊一樣:我吃掉你,你有意見嗎?

  黑色的那具骨骼是弟弟了,徐夢天忍著內心的悲痛,這是什麼地方,是魔窟憲兵隊啊!

  「吸大煙者骨頭是黑色的。」林田數馬可不顧及失去親人悲痛什麼的,興趣盎然講骨骼,講他的收藏,最後冰冷而殘酷地說,「你弟弟骨骼我收藏了,對你們徐家表示感謝。」

  世上還有如此感謝的嗎?憲兵隊長的感謝誰敢不接受。安鳳閣怕徐夢天沉不住氣,哪怕是一點不滿意讓林田數馬看出來都是危險的,他急忙起身告辭,帶徐夢天離開憲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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