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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6:58
作者: 徐大輝
草頭子死後,徐德成的話陡然少了,沒事就一個人躲在一旁抽菸,蛤蟆頭很沖,他一天不停地抽。
「德成。」尹紅第一次以嫂子的口吻和他講話,「你二哥捎信給我,讓我開導你,怕你想不開。」
徐德成苦笑,說:「沒啥想不開的。」
「不對,你過去煙沒這麼貧,幾天一捆煙。」尹紅說,「有什麼話說出來,憋在心裡還不憋出病來。」
「真沒什麼事。」
「沒什麼整天心事重重的……」
徐德成想的那件事擱在誰身上,都是難抉擇,他要除掉自己的兒子徐夢人。幾個月里決心都沒最後下,難在他對死去一個女人的許諾,一諾千斤啊!夢人現在是兇手,他還效忠日本人,留下是禍害。
「黑心皮子!」徐德成用土匪黑話罵了一句,黑心皮子是狼。
他推想的情形幾乎與當時情形一模一樣,蔣副隊長將夢人逼到一個死角,他舉槍瞄準的一剎那,見到是夢人首先想到的是不傷害他,所以抬高槍口放了空槍,本以為夢人會逃走,可是夢人卻打他一槍,離得太近命中要害。
「你放不放夢人一馬?」尹紅問。
徐德成搖搖頭。游擊隊幾位隊長也看徐德成為此事痛苦,殺死一個副隊長,清楚兇手是誰,懲罰兇手理所當然。這個兇手有些特殊,除了是徐德成的兒子,他的身世奇特……大家保持沉默,等待徐德成的決定。殺與不殺,都能夠理解,他說:「放過他,對蔣副隊長無法交待,對全體游擊隊員無法交待,這事我來解決。」
「德成,我理解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多麼艱難!兩百雙眼睛看著你……」尹紅提出要求說,「不過,懲治兇手我們開會研究一下,怎樣做集體決定,你不要自己來解決。」
「不,我能請神就能送神。」徐德成堅持道。
「這不是你個人私事,你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尹紅說得很嚴肅,「下午開會研究這件事。」
徐德成心裡不服嘴並沒說什麼。
「德成,大煙又到收穫季節,我們的行動即將開始。」尹紅說。游擊隊得到情報,今年將有鄰市鄰縣的鴉片集中到三江來,儲藏在白狼山鴉片倉庫,估計數量是去年的幾倍,「鴉片加工廠炸毀了,下一個目標是鴉片倉庫。」
「日軍調到前線作戰,三江沒剩多少鬼子,鴉片倉庫只少量的憲兵守衛,全是滿軍,兵力空虛倒是個好機會。」徐德成看到機會的同時也看到困難,在山上幾個月,給養出現問題,所剩下的糧食不多,還有彈藥需要補充,「我們快要斷糧斷草,怎麼去破壞鬼子的倉庫。」
抗聯密營遭到日軍的封鎖,無法支援三江抗日游擊隊,只能自己想辦法。徐德中已經向長兄徐德富求援,家中的現金不多,徐德富決定私賣掉去年所存的三千兩大煙膏,有商人私下收購不愁出手,所得款項全部接濟游擊隊,徐德成不知此事,小花帶徐德中親筆信給尹紅,講了此事。她說:
「你二哥正積極籌措,大哥幫忙解決。」
「也可以找四鳳,她說她有些積蓄,願意幫助游擊隊。」徐德成說。
四鳳的錢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抗日不是一天兩天,以後遇到特別困難再找她。
「四鳳的錢先別動……」尹紅對徐德成講另一件事,「秀雲的事你二哥查清,是一個叫李轉軸的人勾結憲兵殺死了她。」
「李轉軸是什麼人?」
「憲兵隊的『矚託』,他向水野大尉報告秀雲在徐疙瘩家生孩子……」
尹紅還說李轉軸還認出蔣副隊長,他送秀雲時被李轉軸看見,「這樣一來,林田數馬肯定推斷炸毀鴉片加工廠的人同秀雲是一伙人,由此猜到是我們而不會放過我們。」
形勢更加嚴峻,鴉片加工廠被炸後,日軍設卡封鎖了白狼山的幾個出口,進出老爺嶺需繞道而行,基本上攀崖越澗。
「我建議組建兩支小分隊,一路到附近城鎮邊緣活動,籌糧食籌彈藥;另一路伺機對運往白狼山的鴉片實施襲擊,能搗毀多少就搗毀多少,不能讓日本鬼子安穩。」
尹紅思考一下,覺得可行,下午的會議上具體商定。
「李轉軸現在哪裡?」徐德成問。
「他在亮子裡為雲仙樓開當鋪,專當菸鬼的東西。」尹紅說這個人壞透頂,應及早除掉。
「一勺燴!」徐德成心裡說,要除掉的兇手還有一個人。
游擊隊長會議決定下步行動主要目標:破壞日本鬼子的大煙,伏擊運鴉片的汽車就地銷毀,俟機炸毀白狼山鴉片倉庫。會議通過徐德成的提案,成立兩支小分隊,一支小分隊到北溝鎮搞糧食,那裡沒有日本憲兵,警察也只三五人的派駐所;一支小分隊拉到亮子裡附近,確切說白狼山口,堵截攻擊一切往倉庫運鴉片的車輛。
「去亮子裡的小分隊我率領。」徐德成說。
大家勸阻他留在山上,另指派一名副隊長去。他幾進幾出亮子裡,一旦給誰認出來……徐德成堅持去,誰阻攔了他?
「去也可以。」別(阻擋)不住他,尹紅免強同意,提出要求道,「小分隊的伏擊在城外打,徐隊長你不能隨便進城去。」
徐德成的真實想法是尋機進城,親手除掉兇手,黨代表的意見他表面接受,心裡另有打算。
挑選三十人,徐德成親自挑選,誰機智、誰槍法好他清楚。為有效打擊日本鬼子,他們在山間進行模擬攻打汽車燒毀鴉片演練,接近實戰狀態。
小花上山來,送來情報,割大煙漿已經開始,四平街憲兵分遣隊調配給林田數馬數台汽車,加上原來的幾台,三江縣憲兵隊共有十幾台汽車從周邊縣市往白狼山倉庫運鴉片。三江縣內收交的鴉片,由種植戶自己出車直接送到山口,嚴格檢查後由憲兵押送到倉庫,這樣可節省一部分運力去搶收外圍的鴉片。
「我帶來六千元。」小花說了這錢的來歷。
「哥,德成他們糧食快要斷頓,急需一筆錢購買糧食。」徐德中為解決游擊隊的糧荒,向長兄開口。
「用多少?」
「五六千元差不多。」
徐德富手頭沒那麼多現金,割大煙開始僱工和購置裝煙漿的容器,林田數馬今年不提供瓷缸,要求徐德富自購瓷缸裝大煙漿,並用自家的大車由警察押運直接送到白狼山倉庫,這樣費用增高,用光大量的現金。游擊隊的忙他竭盡全力幫,他說:「我賣鴉片。」
「好出手嗎?」徐德中問。
「賣給仝相奎。」徐德富說,朝鮮人仝相奎開的那家煙館叫同樂園,他靠縣長章飛騰的關係開了煙館,鴉片的供應量遠不及四鳳的白罌粟和大竹的雲仙樓充足,他要私買一些,「去年大煙收完,他找過我,出高價買剩餘的大煙膏。」
「他和憲兵隊的關係如何?」徐德中關注仝相奎同日本人的關係,有些朝鮮商人同日本黑龍會一起到東北,主要從事販賣煙土。恨他們的人稱他們為二鬼子,「與憲兵隊有關係,煙就不能賣給他,憲兵容易起疑心。」
「有關係他就不缺鴉片賣。」徐德富說。
賣掉一些煙土,徐德富湊足六千元錢,徐德中馬上派小花送到山上來。這無疑是雪中送炭,尹紅帶另一支小分隊下山去北溝鎮買糧食,徐德成他們也下了山,方向是亮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