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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6:21
作者: 徐大輝
老爺嶺上的積雪一層層化薄,冰晶下可見嫩黃的草芽,春天正從遙遠的地方姍姍走來。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小花上山來,帶來山下的消息。去年冬天螞蟻河鐵橋顛翻日軍軍列,「夜遊神」行動小組頂著雪花進山,和徐德中斷了聯繫,徐德成他們十分想知道亮子裡的情況,深為徐德中的安全擔憂,日本鬼子肯定發瘋,搜捕、殺戮……
「林田數馬拘拉暴跳一陣子消停了,憲兵沒查到什麼。」小花介紹山下的情況說。
林田數馬對亮子裡火車站的職工審查一遍,沒有一點線索。憲兵隊長對朴成則密查的時間最長,也沒找到可疑之處。最容易暴露的出事那天松澤突然肚子疼,由於對林田數馬的不滿和跟朴成則的友誼,松澤隱瞞了這一細節。兩三個月過去,調查軍列顛覆事件沒有任何進展,林田數馬疑心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不是亮子裡火車站的職工,而是離螞蟻河鐵橋最近的駱駝嶺火車站職工所為,還有鐵橋附近的村子。日本憲兵隊視線從亮子裡轉移開。
「鬼子殺了不少人,也沒找到任何線索。」小花說,他的話使游擊隊的幾位隊長心再次沉重起來,「螞蟻河鐵橋附近村民,和駱駝嶺火車站職工三十二人被殺害,有一個村子給封鎖一個多月,禁止出入,牲畜全部餓死,人也殺光,只剩下一個包著褯子(尿布)的小孩。」
「記下這筆血債!」尹紅義憤道。徐德中現在安全,相安無事地隱藏下來是她莫大的欣慰,為他憂慮整整一個冬天,「我們早晚一天要向林田數馬討還。」
「不能讓林田數馬胎孩(自在),狠狠地教訓他。」徐德成說。
小花送來一個新情報,幾台鴉片加工機器已經運到亮子裡,廠房開始碼磚砌牆。
「炸毀這些機器。」一個副隊長說。
「不能叫日寇建成這座工廠,他們邊建設我們邊破壞。」徐德成問尹紅道,「尹代表你的意見呢?」
顛覆軍列使二十噸鴉片墜河,對鬼子的大煙戰鬥初戰告捷,鴉片加工廠、白狼山倉庫都是三江抗日游擊隊今後打擊的目標。封山大雪融化,根據抗聯密營指示,開展春季鬥爭。尹紅當然贊成行動,具體做什麼要尋找機會。機會來了,襲擊建設中的鴉片加工廠。
「破壞可以,我們要徵得特派員的同意。」尹紅說。
「我帶來了……」小花轉達了徐德中的意見:組織一支精幹的小分隊下山,襲擊鴉片加工廠,先炸掉機器。
「行,尹代表,還用『夜遊神』行動小組。」徐德成亢奮,他望眼蔣副隊長,上次他率領「夜遊神」行動小組成功地顛覆了軍列,「狠狠破壞它一傢伙,讓機器變成一堆廢鐵!」
「小花,你詳細介紹一下鴉片加工廠工地情況。」尹紅說。
原來二十名警察看護鴉片加工廠工地,年後撤掉換上憲兵隊長招來的一隊皇協軍,三十幾人,直接歸廠長徐夢人指揮,裝備由日軍提供,嶄新的三八大蓋和一挺機關槍。
說到徐夢人,徐德成心裡泛起苦澀的東西,他疤疤瘌瘌的臉掩蓋了表情,還是有一個人悄悄注視他,那人就是蔣副隊長。一個秘密從頭至尾他都是見證者,從當年鬍子大櫃坐山好向徐德成借種,到齊寡婦生下小闖子,再到秘密送到徐家寄養,徐夢人這個孩子現在是徐德成心上一塊疤瘌。
「去襲擊鴉片加工廠必須充分考慮到這支護廠武裝的實力,他們必然拼命抵抗。」小花繼續轉達徐德中的意見,「該廠位置離城門很近,驚動守城門的滿軍……」
「報告!」副官門外道。
「進來!」
副官說徐秀雲肚子疼,她讓他來找蔣副隊長。
「你快去看看吧。」徐德成催促道。
副官隨蔣副隊長一起走出,他說:「蔣隊長,她是不是要生啦,及早接老牛婆(接生婆)上山,別耽誤。」
蔣副隊長沒吭聲,徐秀雲快要生產,接不接老牛婆上山,要游擊隊開會來決定。
研究襲擊鴉片加工廠的會議,穿插一個內容。
「徐秀雲的事不能再拖延,立刻想辦法。」尹紅說。
只有兩條路供選擇,接老牛婆上山,二是送她下山。
「還是下山,山上的條件太差。」尹紅說。
大家同意黨代表的意見,送徐秀雲下山,但不用出山,在山溝里找戶人家。莽蒼的白狼山間,零星有山民、獵戶居住,將徐秀雲託付給他們。決定由蔣副隊長親自送去,安排好再回來,襲擊鴉片加工廠,「夜遊神」行動小組還由蔣副隊長率領。
大肚咧些(孕婦腹部脹大)的徐秀雲騎在馬上,蔣副隊長牽著馬,和來送他們的徐德成交談,說:「四腳落地(辦穩妥),我立馬回來。」
「不忙,安排背服(妥貼)。」徐德成說,「找個實誠人家,你們有這個孩子不易,保證他們母子安全。」
「哎!」蔣副隊長道出困惑,「大哥你想過沒有,鴉片加工廠的廠長可是小闖子啊!」
當年他母親齊寡婦死後,裝進花筐里吊在馬鞍一側的小闖子,多招人喜歡啊!十幾年足可改變一個人,變成一隻狼也容易,徐德成如此看兒子。他說:「他投靠了日本鬼子。」
事實無法否認,蔣副隊長說:「怎麼說他是個孩子,儘量別傷害他。」
徐德成沉默,炸毀鴉片加工廠要動槍,傷害到小闖子也是常理中的事情,做爹的要想的不是能不能傷害到他,而是否傷害他,抉擇是艱難的。
「別往前送啦,大哥。」岔路口,蔣副隊長說。
「安排好秀雲!」徐德成站住,再叮囑一遍。
「放心,大哥!」蔣副隊長拉馬走遠。
徐秀雲在馬上跟徐德成道別,到底是女人,眼圈紅起來,油然產生一種生死訣別的感覺,最後望徐家人一眼,她再也沒回來。
蔣副隊長拉馬馱著她走了大半天山路,始終未見一戶人家。傍晚,他見到了有人在白樺樹杆上打的拐子,心中升起希望,他說:
「順著刀印指的方向走下去,我們定能碰上人家。」
果真見到一個昂庫,他們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