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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6:09
作者: 徐大輝
「小花,這一段你不外出了,到櫃檯上去抓藥。」徐德中說。
「山里呢?」小花指老爺嶺上的三江抗日游擊隊,「咋與他們聯繫?」
「暫時停止。」徐德中說。即使不是大雪封山,聯絡也要停止。
成功地顛覆了軍用列車,給日軍造成重大損失,日寇必然要瘋狂報復,抗聯指示徐德中停止一切活動,隱藏起來躲過非常時期,不能引起任何懷疑,消除前一段活動的痕跡。和徐德成的聯繫停止,甚至與密營的聯繫也暫時停止,有重大事情抗聯會派交通員到亮子裡來。
昨天,徐夢天帶來警方的消息,根據林田數馬的安排,警察局派二十人到鴉片加工廠工地,晝夜看守。
「冬天工地停工,派人看什麼呢?」徐德中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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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批機器運進來,大概是看護機器吧。」徐夢天分析道,他說,「憲兵隊正對火車站的職工逐一進行審查,他們想找到參與顛覆軍列的內部人員。」
「有什麼人被抓嗎?」徐德中最關心朴成則的安危。
「還不清楚。」
「夢天,你注意車站動靜,有什麼消息及時告訴我。」
「哎!」徐夢天答應,說,「最近別讓小花外出了,城門加大盤查力度,別露出什麼馬腳。」
徐德中叫小花別外出,也與同徐夢天談話有關。
「從今天起,閒暇時背湯頭歌,做到滾瓜爛熟。」徐德中囑咐,藥店夥計業務要熟練,為了更好的潛伏。
徐德富一臉的喜悅神色走進來,說:「德中,成啦。」
一定是徐夢地戒菸成功,徐德中猜出長兄高興的原因。
「折騰過勁了,他喊餓要吃飯。」徐德富一來告訴戒菸成功,更主要的是問給他吃什麼,「嘔吐了十幾天,人瘦成一根刺,吃什麼補得快。」
「食補……」徐德中寫了藥膳譜,「戒菸者最該注意他的復吸……環境很關鍵,還有精神方面……」
「看他一時,看不了他一世,這樣不行,我想給他說人兒(娶妻),拴住他的心。」徐德富來徵求二弟的意見。
「行,年紀不小啦,也該成家,有家有口夢地的心自然收束。」徐德中贊成,封妻蔭子也許是個好辦法。
「過幾天我請媒人。」徐德富說。
吃了幾天藥膳,徐夢地氣色明顯好轉,臉膛紅潤起來,沒人在屋子時,他站在炕上踹柜子一腳。戒菸過程中他罵爹時爹進來,他想得簡單,激怒的爹飛起一腳,踢碎自己的卵子,死了多痛快。然而,爹沒怒,平靜在一旁看他。爹是來找大煙的,推測屋子肯定藏有沒吸完的大煙。
「大煙放在哪兒?」爹問。
「耗子窟窿里。」他攮噎道。
「對,耗子窟窿里。」徐德富竟然受啟發,朝牆旮旯望去。也就在這時,柜子里真的有隻耗子嗑干葫蘆瓢,便朝柜子走去。他去嚇唬耗子,竟意外發現那幾包嗎啡。
「爹,給我留點兒呀!」老底給抄走,徐夢地徹底絕望,他幻想哪一天自由了,偷著享用它呢。
「給你留著,好好給你留著。」徐德富走了出去。
踹碎柜子也不解恨,他罵了一陣耗子,早不嗑葫蘆瓢,晚不嗑葫蘆瓢,偏偏爹來找大煙你嗑……如今罵什麼都沒用了,也不想抽了,是不敢想了,爹的線麻繩厲害,綁你個服服帖帖。
徐鄭氏過來看兒子,說:「瞅你小臉新鮮了,你說這有多好。」
「媽……」徐夢地無限委屈道。
「夢地,告送(訴)你個好事,你爹最近要找媒人。」她說。
「找媒人幹啥?」
「瞅你,讓你爹給綁蒙了!找媒人能幹啥,給你說人,我等著抱孫子。」
娶媳婦?徐夢地這根給大煙抽麻木的神經在那一剎那甦醒,女人好啊,女人肚皮軟乎乎的,他想起老崽子。
「夢地,說了媳婦可要有正事,正正經經過日子。」當娘的叮嚀道。
「媽你真想要孫子?」他問。
「你哥到現在也不張羅說人,給他介紹他不同意。」徐鄭氏叨咕道,夢天至今沒娶媳婦,是爹娘的一塊心病,見到隔輩人的心情相當迫切,「你讓我們早點抱孫子。」
「我有女人啦!」
徐夢地說出的話讓當娘的大吃一驚。不開化的年代向不開化的人說開化的事情,實難接受。
「啥,你說啥?」
「媽,我鑽了她的被窩。」
「啊!你那個啦?」徐鄭氏迴避羞於說出口的事情。
「那個啦。」他承認得乾脆,兒子在媽面前沒有什麼隱瞞的,「她挺好的,要娶就娶她。」
徐鄭氏問哪裡的人誰家的姑娘,年紀長相,兒子的回答閃閃爍爍,她覺出不是羞澀,而是藏掖什麼。
「夢地你得跟我說實話,到底咋回事。」兒女終身大事她非要問清楚。
「別問,反正我說了,要娶就娶她。」徐夢地迷戀老崽子,即使是七仙女也沒法和她比。
問不出子午卯酉,徐鄭氏能甘心?她搬出丈夫道:「沒個實話,叫你爹問你吧。」
一聽說爹來問,徐夢地慌了手腳,爹和線麻繩聯繫在一起,線麻繩是爹的化身,他怕線麻繩,說:「媽,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下面是母子的對話。
「姓啥,叫啥?」
「姓啥不知道,名叫老崽子。」
「家住……」
「牤牛哨屯,屯西頭,大草房,背臉房。」
「多大年歲?」
「嗚,嗚。」
「嗚啥,多大。」
「比我大八歲。」
「大八歲,歲數太大啦。」
「媽你不是常說,女大三抱金磚,照這樣算,大八抱兩塊半金磚。」
「煙是把你熏昏了,八歲,再大一大可給你當媽啦。是這次取甘草遇上的?」
「嗯哪。」
「她家還有啥人?」
「沒啥人,就一個當家的(丈夫)還死啦。」
「啊,是個寡婦。」
「女人都一樣,她好……」
徐鄭氏摔門走出兒子的屋子,邁進堂屋氣沒消,嘟囔道:「熏昏,真是熏昏啦。」
「怎麼啦,啥熏昏了?」徐德富問。
「你自己去問夢地吧,帶上繩子!」
夫人把徐德富鬧懵登(糊塗),他忽然想到兒子復吸大煙,抓起繩子就要往外跑,被她叫住:「回來,他沒犯癮。」
「那你叫我帶繩子?你一驚一炸咋回事呀?」
「你坐下,我勻乎下氣跟你詳細說。」徐鄭氏手拍胸脯,像是要把憋悶的氣拍出來,待氣喘勻乎些,「我和他說你找媒人,你猜怎麼著,他說他已經有了女人。」
「胡勒嘛,他哪來的女人。」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不,不,有骨頭有肉的女人,叫什麼老崽子。」徐鄭氏剛喘勻乎的氣又粗糙起來,「他們有故事兒。」
「故事兒?」
「嘖嘖!夢地鑽了那女人的被窩。」
這回輪到徐德富喘氣不勻乎,拿在手裡的麻繩顫抖,兒子的事真是按下葫蘆又起了瓢,剛戒完煙,他又鑽女人被窩。他問:
「什麼樣個人啊?」
「能怎麼樣?怎麼樣的話我還不上火了呢!」
「缺彩兒(五官缺陷)?」
徐鄭氏不願說。
「瘸瞎鼻食(嚴重殘疾)?」
「大八歲,比夢地大八歲!」徐鄭氏像說一件醜事。
鑽大他八歲女人的被窩,可以想像那是個怎樣的女人,學不學壞三十開外,比夢地大八歲正好三十剛出頭。世風日下,女人為娼當妓做招待,兒子可別鑽了這種人的被窩。他問:
「煙館的招待女?」
「不是,牤牛哨屯……」
「翟扁頭一定知道這事,找翟扁頭問問。」徐德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