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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24:34 作者: 徐大輝

  「二哥,我聽你安排。」徐德成終於吐口道。

  兩天兩夜的說勸,結果令徐德中欣慰,三弟同意接受改編,天狗綹子到此壽終正寢,即不是易幟,也不是改號,徐德中說:

  「你們全稱三江抗日游擊隊。」

  

  「四梁八柱的職務咋安排?」

  「按新編的隊伍設置,下轄兩個中隊」,徐德中按事先抗聯的計劃安排,「每個中隊下設兩個小隊,兩級隊長由你原來的四梁八柱擔任。」

  「我是隊長,二當家的副隊長……」徐德成按綹子原先座次分配了職務,「二哥,你說抗聯派人來,給他一個什麼官兒?」

  「來的人是黨代表。」

  黨代表的官有多大徐德成不清楚,問:「職務比不比我大?」

  這個問題三言兩語說不準確,徐德中明白三弟心想什麼,他要這支隊伍的領導權力,他遲疑不決恰恰是這個權力問題,為使他向前走一步,必須退一步,他說:「你是隊長你說了算,遇大事儘量與黨代表商量。」

  「這還差不離,要是這樣,叫黨代表來吧。」徐德成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回去向組織匯報,派誰來定下來通知你,到時候你們接黨代表上山。」徐德中說,這個話題只能談這麼多,組織決定人選後,直白地說到這隻隊伍上後,有大量的艱難工作需要做。

  「改編後隊伍拉走?」徐德成問。

  徐德中告訴他留在白狼山,山高林密適於打游擊,與三江的日偽勢力作長期鬥爭。

  「近期我們幹什麼?」徐德成躍躍欲試道。

  「等待上級組織的命令。」徐德中說目前練兵,游擊隊今後有的是仗打,「取消你們去亮子裡的打劫計劃。」

  「秀雲還沒回來……不下山,弟兄們換季的葉子?」徐德成順口溜出鬍子黑話道。

  「三弟,你現在是游擊隊長,不要張口閉口土匪黑話。」徐德中批評道,「叫你的部下,以後不要說黑話。」

  「嗯哪!」徐德成接受批評,說,「不下山弄衣服,夏天就得當冬天過。」

  徐德中答應他回去向上級組織匯報,幫助他們解決換季的單衣服,近期就解決。

  「德成」,隊伍的事談到此,徐德中說,「大哥很惦念你,叫我帶話給你,呆在山裡別動,怕你遭憲兵禍害。」

  「大哥為了這個家操勞啊!我們這輩人不算,還有四鳳、夢人。」徐德成的疤瘌臉看不到表情,但聲音喑啞,「大哥他好吧?」

  「身體可以,心裡憋屈。」

  「藥店……」

  「日本鬼子逼他種大煙,他極不情願。」徐德中介紹長兄近況道,「四百垧祖田是他的命根子啊!」

  「不種不行?」

  「咱家的祖田在無人區內,撂荒幾年,種大煙憲兵隊作為條件,不同意,地就讓開拓團來種。」徐德中說,「大哥咋捨得呀!三江縣內種一千垧大煙,你不種,還有人種。」

  「小鬼子種那些大煙幹什麼?」

  「還不是禍害咱中國人。」徐德中對三弟講了日本鬼子的陰謀,最後說,「跡象表三江可能成為東北鴉片的集散地。」

  「二哥是說小鬼子把大煙運到三江加工、儲藏,再運到各地去。」

  「應該是這樣。」

  「那我們不能叫他們消停整,剷平大煙地。」徐德成說。

  罌粟種遍東北,剷平得了?徐德中心中有想法,與日本鬼子開展一場大煙戰,具體計劃要回密營制定,將來要靠三弟這支隊伍。

  「四鳳咋樣?」徐德成知道陶奎元已死,他經常想起苦命的女兒。

  「她搬回家裡去住了……」徐德中告訴他四鳳開一家煙館。

  「啥,煙館?」徐德成驚愕道。

  「這有什麼不妥?」

  「大煙館是幹啥的,賣大煙啊,坑人嘛!」徐德成埋怨道,「這孩子怎麼想的。」

  徐德中說四鳳想得沒錯。

  「二哥你沒擋她?」

  「擋,支持還支持不過來呢!」

  「二哥你……」

  「聽我說三弟」,徐德中講了當下種煙禁菸的形勢,四鳳不開,還有人開,「官辦煙館,又不是她見利忘義……」

  徐德成平靜下來,自嘲道:「咱家有種大煙的,還有賣大煙的,只差有人抽大煙,成一條龍啦。」

  「你只說了一半,還有毀的。」徐德中意味長地說。

  「毀?」徐德成茫然道。

  「毀!」徐德中說得肯定。

  徐德成吧嗒(品味)二哥的話,幡然道:「哦,是這碼事。」

  往下說徐夢人,徐德成說:「他跟著大板兒過,兩口子為他操了不少心。」

  說四鳳和說徐夢人,徐德中從夏天陡然掉到冬,目光冷峻起來,他說:「夢人交了個日本女朋友。」

  「啊!日本鬼子女朋友?」徐德成驚詫道。

  「滿鐵副會長三牧政雄的獨生女兒,叫茶花貞子。」徐德中說。

  「貞子,啥子都夠嗆,日本鬼子的後代還有好玩意兒啊!二哥,你又支持?」徐德成氣囊囊地責問。

  「錯啦,沒擋住。」徐德中覺得三弟太偏激,日本人不能說一個好人都沒有,三牧政雄怎樣先莫論,他的女兒茶花貞子畢竟是個學生,夢人和她交朋友道理上講沒什麼錯,只是一旦發展成婚姻關係,民族感情上通不過,大部分徐家人不能接受,「老百姓對鬼子恨之入骨,夢人真的娶了日本媳婦,難逃眾人唾罵。」

  「我就不信攔不住他們……大不了權當我沒夢人這個兒子。」徐德成說得惡狠狠,讓人聽來脊背發冷,「認賊作父不行。」

  「三弟啊,夢人畢竟小還不懂事,我們慢慢想轍,不是快刀斬亂麻的事。」徐德中擔心三弟莽撞,嫉惡如仇容易行為過激。他的憂慮並非無道理,德成和日本人結下的仇怨冰凍很深,這輩子化解不了。

  「跟日本鬼子……我殺了他!」徐德成說,這句恨話當時可當氣話說,再後來它是一種誓言,父親血刃兒子。滅親的決心幾次下定,使故事的發展有了新的情節,徐家人對徐德成的殺子行為褒貶了一個世紀。

  現在話趕話當成說說而已,徐德中認為三弟不至於怒殺親兒子,簡單地勸勸,話題轉向四鳳,問:「四鳳知不知道你……」

  「大哥沒告訴她。」

  「永遠隱瞞下去?」徐德中問。

  日本鬼子到處找天狗綹子,還是不露出真面目,徐德成想得更多的是家人安全,自己當土匪必然牽連親人。他想念兩個孩子,見一見他們,親情、天倫離自己是那樣的遙遠啊!

  「大當家的,」徐秀雲闖進來,慌張道,「我們背累(遭難),橫行子掉腳(被捉)了。」

  「咋回事?」徐德成說。

  「二哥,三哥。」徐秀雲才發現屋子沒有別人,改用家庭成員間的說話方式,「頭晌(上午)我們出城,到了山根兒前,遇到日本憲兵把橫行子抓走,我逃了回來。」

  橫行子給日本憲兵抓去生死未卜,肯定要對他審問,憲兵隊的酷刑一般人挺不過去。徐德中問這個人有沒有挺頭?這涉及到宿營地的安全。

  「橫行子很有鋼條(堅強勁兒),啥也不會說。」徐德成相信謝榮,此人的一家人都給日本鬼子刺刀挑了,即使日本憲兵殺了他,也不會招供的。

  「德成,進山的路布雙崗。」徐德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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