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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16:41 作者: 徐大輝

  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亮子裡鎮街道泥水橫流。

  東風不雨,雨上不晴。徐德龍佇立窗前向外望,手裡還拎著彎成弓形的土籃梁,說:

  「關門雨喲!」

  一穿草蓑衣的人從街上匆匆走過,雨點落在他身上,朝四處飛濺。

  丁淑慧編花簍,徐秀雲用鐮刀修理筐條。

  「雨連了三天,再下,燒火的乾柴禾都沒了。」丁淑慧說。

  「老天爺不讓我們賣筐,這麼大的雨,咦,誰上街!」徐秀雲幫著埋怨老天。

  「哎哎,別說,真來了一個。」徐德龍發現有個人朝筐鋪走來,說,「說不定今天開了張呢!」

  「徐四爺!」來人在外面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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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進來!」徐德龍對澆成落湯雞的來人道,「有話進屋說。」

  「徐四爺,」估衣鋪小夥計進屋,說,「能給我一領炕席嗎?舊的也行。」

  「你要炕席幹什麼?」徐德龍不解道。

  估衣鋪小夥計哭腔道:「夏掌柜他……他死啦。」

  「死啦?」徐德龍驚訝道,「前幾天我見他好好的,怎麼?」

  「昨天夜裡,掌柜的把估衣鋪輸給了角山榮……」估衣鋪小夥計講述了那場使夏小手傾家蕩產的豪賭,說,「今早上,掌柜的喝耗子藥死啦。」

  徐德龍聽說了這場賭,頭兩天他一直打聽結果,沒分輸贏。昨晚,夏小手走背點,把鋪子輸給了角山榮。憲兵隊長要幾間估衣鋪子幹嘛?

  外邊的雨下著,估衣鋪小夥計哭腔說著:「在這鎮上他沒一個親人,我咋眼睜睜讓他暴屍街頭,想弄領炕席捲他入殮。」

  「難得你對東家的一片誠心。」徐德龍很受感動,掏出一塊哈大洋道,「到席箔鋪買領葦席,發送(安葬)你們掌柜吧。」

  「徐四爺,我們掌柜在九泉之下,一定很感激你。」估衣鋪小夥計感激道,「買領葦席,剩下的錢夠買副紙牌的,他生前頂愛玩……徐四爺,我給您磕個頭吧!」

  徐德龍阻攔不住,估衣鋪的小夥計給徐德龍磕了頭後,跑出筐鋪。

  「誰死了?」徐秀雲問。

  「估衣鋪掌柜的夏小手。」徐德龍說。

  「他該死!」徐秀雲恨恨地說。

  夏小手在徐秀雲的記憶中與一個人間悲慘的事件聯繫在一起,是他將娘拉走,從此她再也沒見到娘。那時她年齡尚小,不懂得是爹把娘輸給了人家。

  「我記得你爹往娘衣服大襟上寫詩。」徐德龍說。

  「什麼詩?」她恍惚記得爹是往娘的衣服上寫了字。

  「戒賭詩。」他背誦一句那首詩。

  徐秀雲心理始終恨帶走她娘的人,這個人死啦。

  「你熟悉夏掌柜?」丁淑慧問。

  「何止熟悉,我該殺了他!」徐秀雲說。

  丁淑慧愕然。

  徐德龍望眼徐秀雲的腹部,那兒正日益隆起。他聽人說雙身板(孕婦)的人傷不得心,轉了話題,避免不知情的丁淑慧問下去。他說:「睡吧,編一天筐都累啦,早點兒睡。」

  「哦,睡覺。」丁淑慧手摸下炕,說,「今晚秀雲睡炕頭,你怕涼。」

  「我還是睡炕梢吧。」徐秀雲謙讓道。

  在關東,炕頭是個好地方,謠諺道:「一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相當於當下的香車、美女、別墅。

  丁淑慧將一雙麻花被[1]從炕梢挪到炕頭,關懷地說:

  「懷上三個多月了吧……明天,筐你也別編了,跪倒爬起的動了胎氣。」

  「姐,」徐秀雲一直管丁淑慧叫姐,她剛強地說,「我沒那麼嬌氣。」

  「秀雲,聽淑慧的話。」徐德龍說。

  三雙被子鋪好,徐秀雲、丁淑慧一個在徐德龍身左,一個在徐德龍身右。

  [1]麻花被:一種印花的被面,藍地兒白雲字捲兒或白麻葉狀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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