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3 18:12:12 作者: 徐大輝

  索菲婭盤腿坐在炕裡邊,下頦差不多抵在泥土窗戶台上,被日光融化的窗霜,噼叭噼叭地往下摔。韓把頭背靠著間壁牆,抽旱菸。

  「我和林田數馬睡了三年多……」

  索菲婭實在想說出那件事,剛一開口,韓把頭阻止她說下去,他說:「你臥薪嘗膽為復仇,我理解。」

  「我該殺了他。」索菲婭說。

  還是索菲婭和韓把頭在一起時候,他向她講了狩獵隊去殺盧辛的起根發苗,索菲婭發誓殺掉林田數馬。

  「我以為砸死了他。」索菲婭說。

  計劃殺死林田數馬的前幾天,索菲婭思考用什麼武器才能致林田數馬於死地。在不使他有一點察覺的前提下,一下弄死他。

  一,叫玉米去買老鼠藥,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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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和他做愛累疲憊他,用他的軍刀刺死他。

  三,用堅硬的東西砸死他。

  最後決定使用銅蠟台,它就擺在床邊,伸手隨便就可操起來,他們經常挪動蠟台,林田數馬有個看的癖,他時不時地叫她把蠟台遞給他,索菲婭躺在里側,離放蠟台的地方近。

  林田數馬參加鎮上一商賈的宴請,喝酒常使他渴望女人,索菲婭利用這一最佳時機。

  索菲婭清楚耗盡林田數馬每一絲力氣對自己的重要性,要實施的計劃需要林田數馬無束雞之力才完美。

  林田數馬的慾火被索菲婭煽得燃燒異常,到最後他變成灰燼,輕飄飄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索菲婭揮銅蠟台砸向灰燼……

  沒想到死灰復燃,林田數馬活過來。他沒死對索菲婭意味著什麼,將有人日夜追殺她。

  「你得躲起來。」韓把頭說。

  躲過一次追殺,還有二次、三次的追殺,林田數馬絕不放過傷害他的人。

  「如今的滿洲國是日本人的天下,」索菲婭說,「我能躲到哪裡去呀?」

  「今冬先藏在狩獵隊,明年開春逃回俄羅斯去。」韓把頭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狩獵隊人多嘴雜,萬一……」

  「弟兄們絕對忠心耿耿。」韓把頭說。

  打算明年開春逃走,韓把頭給索菲婭畫了張草圖,從哪兒走到哪兒再到哪兒,從國境線哪一薄弱處偷越過去,他都對索菲婭說清楚。

  「過去你一定沿此路線走過。」索菲婭說。

  「是,不止一次。」

  韓把頭到俄羅斯販運過狼皮,或以物易物換過東西,狩獵隊的裝備大多出自俄羅斯。

  「可是我不能走。」她說。

  「為什麼?」

  「根兒還沒有找到,沒找到他我不走。」她堅決地說。

  客觀地說找到根兒又能怎樣,從小就在狼群里,會說狼語而不會說人話,生活習性都是一隻狼。

  「他恐怕認不出你。」韓把頭說。

  索菲婭想過這個問題,見了根兒也未必認她這個娘啊!儘管如此,她沒減弱想見到失散多年兒子的願望。

  「找到他,一定找到他!」她說。

  索菲婭轉回身,坐近韓把頭的身邊,從他嘴裡拔下已經抽透煙的菸袋桿,在炕沿上磕去殘灰。

  「我給你裝袋煙。」她說。

  韓把頭從腰間摘取皮煙口袋,遞給索菲婭。

  她手捧著煙口袋,看了看:「你還用著它?」

  「你給我縫製的嘛。」

  這個用狼卵皮縫製的煙口袋,韓把頭十分珍愛,狼卵皮材料並不希奇,索菲婭把一個故事的伏筆縫在裡邊了,所以他們在相見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隻公狼很大吧?」索菲婭將菸袋鍋探進煙口袋,狼卵生命起來,鮮活地跳動。

  「喔,很大。」

  「像你。」索菲婭說。

  「什麼?」

  索菲婭舉了舉手中狼卵皮煙口袋。

  「你喜歡。」

  他們打鬧起來,滿炕滾,火炕很長,從炕頭滾到炕梢,索菲婭沒剩下幾件衣物,差不多都露出來了。

  「別著急,你去把門插上。」她說。

  「插著呢!」他說。

  為了以下的故事進行得更從容不迫,我們都到院子裡去迴避一下,走進院子,三個陌生人迎面走來。

  「韓把頭的在嗎?」曹長江島用不流利的中國話問。

  老姚趕忙上前:「太君,請先到屋裡做。」

  「他人呢?」曹長江島狐疑地望著一扇窗戶。

  「太君找我們老把頭,太君,我去給你們叫他!」老姚提高嗓門,滿院子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曹長江島搡了一把老姚,向他懷疑的那扇窗子跑去,一刺刀挑開窗戶紙,然後往裡看。

  韓把頭獨自一個人從炕上坐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打個哈欠。

  「你的一個人?」曹長江島站在窗戶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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