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3 18:08:38
作者: 徐大輝
離開哈爾濱城很遠了盧辛回過頭來,他感覺娜娜的目光還在自己的身上。
今晨分手,他覺出她的目光牛皮糖似的粘。
「什麼時候再來?」娜娜問。
「心一樂。」盧辛答。他故意模糊時間,沒有明確回答是因為無法說准什麼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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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來看我呀。」娜娜懇求。
盧辛從她的目光里逃離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還要有足夠的力量,她的目光強力膠一樣粘。他用馬刺刺馬,坐騎箭射出去他聽到咔哧一聲,是目光的斷裂聲音。
馳出城外之前盧辛沒回一下頭,有一種力量朝後拖著他,皮筋似地繃緊,他想這就是她的目光啦。
城市的煙囪漸矬下去,說明城市已遠去,不用再擔心娜娜的目光粘在身上,可以專心的趕路了。
秋風很硬,吹透盧辛的衣衫,穿過身軀時他聽見風的聲音如閃電,所經過之處有些涼意。
「哦,該換季啦。」盧辛不放心地摸下藏在馬鞍下的幾百塊大洋,賣掉三十多張白狼皮所得,回到亮子裡它就是全隊弟兄的冬季禦寒棉衣。歸心似箭,策馬急急趕路。一天兩天到不了愛音格爾荒原,他選擇了靠近俄國人鐵路線的索布力嘎古鎮打尖(歇息)。
盧辛走進一家掛著一串羅圈的通達大車店。
杜掌柜搭一眼盧辛,見他騎一匹好馬,走路呈馬步姿勢,斷定是終年呆在馬背上的人,一定是鬍子了。
關東的大車店和溜賊草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兵荒馬亂的年代裡,鬍子也特別看中這江湖色彩濃重的大車店。
同關東大地上所有的大車店一樣,通達大車店也是胡匪常來扎扎眼(探聽一下財路)的地方。因為這裡收留眾多走南闖北的人,其中有做買賣的,說書賣藝的,郎中馬販,投宿者中也混有鬍子馬賊江洋大盜。車店掌柜處於生意上的考慮與需要,熱心地幫助所有來投宿的人。你要是生意人,掌柜的幫你介紹主道:你是演驢皮影的,掌柜的主動幫助聯繫場地……總之提供一切熱心服務和方便。
久而久之,車店便成了江湖店,活動在荒原的胡匪青紗帳一倒,撂管(暫時散夥)直至轉年春天,有家的胡匪便回家過年,無親無家的或者某原因不能歸的胡匪就奔大車店而來。
「請!」杜掌柜人很精明,眼是秤,心便是砣。來店投宿的人他一眼便猜出身份、職業、窮富。
盧辛帶著一身馬糞味站在面前時,杜掌柜感到盧辛是一位不尋掌的人物,他吩咐小夥計餵馬多加精料,並對盧辛說:「雅間給爺你預備著。」
盧辛順手丟給杜掌柜幾塊大洋,說:「再給我的馬每天餵兩個雞蛋!」
「爺你在小店住幾天?」杜掌柜問。
盧辛還不明白杜掌柜此話的用意,也沒回答。
「壓紅窯(找女人陪著)嗎?」杜掌柜問。
這時,索菲婭穿堂而過,紅色的旗袍特抓人的眼球。
杜掌柜責備:「索菲婭,你又出去瘋。」
盧辛望向索菲婭,眼睛立刻發直。
「回屋納鞋底去!去!」杜掌柜轟趕走索菲婭。
索菲婭臨走瞥盧辛一眼,這是意味深長的一眼。埋下一個情愛故事的伏筆。
「是誰呀,杜掌柜?」
「噢,是賤內。」杜掌柜說。
「賤內?賤內是幹什麼呀?」盧辛聽不懂文縐縐的話。
「鄙人的五姨太。」杜掌柜說。
「掌柜你有五個老婆?」盧辛迅速瞟眼杜掌柜的褲襠,粗出一句話來:「你這身板伺候得了五個女人?」
杜掌柜尷尬地笑。
盧辛第二天沒走,一住就是幾日。
一日,盧辛對杜掌柜說:「我看上一個丁丁(美女),還請掌柜的幫忙。」
「哪位呢?」杜掌柜有點發慌,從未見盧辛出院,投宿者中又都是帶把的(男人),難道是自家的人?
盧辛直白地講出他看上的人名字。
「索菲婭?」杜掌柜嚇出一身冷汗,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竟然發生了。他懇求的口吻說:「請爺放過她吧!」
「放在你這兒不用,干閒著,我帶走。」
「使不得呀,爺,她是我的太太啊!」杜掌柜說。
「你扔把笤帚占盤碾子!」盧辛說了地道的關東土話,意即將女人弄到家,把占著。
「你不能強迫她……」
「索菲婭自己願意的。」
「她……」杜掌柜疑疑惑惑。
索菲婭過去的身世杜掌柜不清楚,她對他隱瞞了被鬍子綁架上山,
給眾匪睡了,殺死大櫃鐵雷逃出來這一節。
杜掌柜盯著女人胸前的高隆處……索菲婭豐臀大乳饞死了他,不惜一切代價娶她過來。伺候一個年輕的俄羅斯女人,他感到力不從心,這匹小騍馬(母馬),欲望簡直比天大。
鐵雷讓四梁八柱C她,她惑然。她畢竟對胡匪缺乏了解,他們結成生死弟兄,信條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有馬同騎,有女人同……」鐵雷江湖義氣,「我就是吃一個蚊子,也要給弟兄們分只大腿。」
索菲婭最後一點柔軟泯滅了,她殺死糟蹋自己的始作俑者鐵雷,逃下山,二櫃卻出人意料的攔住手下的人:「讓她去吧!」
「她可是殺死了大當家的呀……」胡匪大惑。
「一個扛C的女人就該放她一馬!」二櫃說,他饒恕仇人的理由卻是女人扛C!
和杜掌柜第一夜上床,她重複胡匪的髒話:「我可扛C啊!」
杜掌柜後來承認索菲婭的確扛C。
從打第一眼見到盧辛,索菲婭就暗下了決心,跟他走,去騎馬挎槍。
她還愛上盧辛的坐騎,產生了騎騎這匹馬的願望。機會終於來了,那日她見盧辛酒後睡去,便偷偷牽出金鬃馬,騎它出城。
窺視漂亮索菲婭的盧辛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也偷偷溜出車店,尾隨城外。
空曠的原野上,騎在馬上的索菲婭,紅色的旗袍像面旗幟,呼啦啦地飄著誘惑,盧辛被她騎馬姿勢攫住,凝視了許久後他嗷叫一聲,那是他獨創的呼喚坐騎到身邊來的聲音。
馬聽到後不再聽索菲婭的駕馭,朝盧辛奔馳而來,似乎索菲婭決心征服這匹馬,狠收韁繩,那馬猛然豎起前蹄,把索菲婭掀下馬背,重重摔落雪地上,腿部扭傷疼得它呻吟起來。
「我幫幫你吧。」盧辛熟練地給她又捏又揉,很快便不痛。
索菲婭忽然覺得一隻不安分的手朝她髖部摸索著,她沒有反抗……草地上,她說:「你肯定是鬍子。」
「你根據什麼?」
「你們在女人身上騎馬奔騰的姿勢。」
盧辛對一件美妙的事情做了次回訪,認為她感覺很準確。
「我是你的人了,帶走我吧。」索菲婭懇求。
「明天就帶你走。」
「我男人那兒,恐怕……」
「你別管,我和他說。」
「我們生米煮熟了飯。」
「啊,你們倆到一起啦?」杜家掌驚詫。
盧辛搖搖頭,沒聽懂。
「哎呀,就是你說的生米煮熟了飯。」
「是的,飯煮得很熟。」盧辛說。
「丟人哪!」杜掌柜呼天搶地,痛哭。
盧辛不耐煩了,對杜掌柜挑明了,見杜掌柜有些遲疑,來了匪勁,掏出匣子槍朝他面前一拍,冷笑不語。
殺人越貨的胡匪得罪得起嗎?何況又是人高馬大花膀子隊的。
「人你帶走。」杜掌柜割愛說。
「杜掌柜,我就不客氣啦。」盧辛抓一把大洋扔給杜掌柜,「你用它買酒喝吧。」
次日,杜家掌柜眼睜睜看著盧辛馱走索菲婭,麻木的臉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