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就在前一天晚上，凌筱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請問，是凌筱筱同學吧？」

  「是，請問你是誰呢？」

  「你的父親是亞美銀行行長凌冬軍吧？」

  「是的，你是要找他嗎？他不在家。」

  「噢，我們現在不找他，我們就找你。」

  「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們是市檢察院反貪局，今天我們的談話，你絕對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你能做到嗎？」

  「嗯，好吧，可是我不知道你要我談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正在調查你的父親，現在已經基本掌握了他貪污挪用公款、行賄受賄、非法集資融資等犯罪事實。當然，也包括一些生活作風問題，比如包養情婦、高檔娛樂場所消費等等。」

  凌筱筱突然感覺很懵，天旋地轉似的。在她眼裡，爸爸越來越不夠高大了，比如說他在外頭有情人，還給自己生了個弟弟，這她並不在意，爸爸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爸爸，再者說，這在她看來，也算不得什麼錯，沒什麼不好。可現在，反貪局說的這些，實在可怕。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爸爸天天跟那麼多錢打交道，確實對人是一種難抵的誘惑。或許，正是因為他在外頭有了女人孩子，看看那些公布出來的大貪官、大老虎，哪個不是先從這男女作風問題開始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容不得她絲毫置疑，反貪局的人甚至還報出了她父親的身份證號、履職經歷、家庭住址、車牌號碼等關鍵信息。她只是在想，要不要趕緊給爸爸通個風報個信。

  「凌筱筱同學，你在聽嗎？」

  凌筱筱還真沒被嚇住，她只想著怎麼能救爸爸。

  「我在聽，可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就不怕我告訴爸爸嗎？」凌筱筱這麼問，當然是一種試探，她比同齡女孩子還是要多些心計。

  「既然我們敢告訴你，就說明我們不怕跑風漏氣，你告訴你父親也沒用，別說他逃不出國去，就算逃出去，看看現在引渡回來的貪官還少嗎？當然，你告訴他的後果，只可能是導致他自殺，這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

  凌筱筱不再作聲了，反貪局分析得有道理，她絕不能輕易告訴爸爸，那樣會讓事情更糟。

  「當然，我們告訴你，是因為你已經牽涉其中，你現在已經年滿十八周歲，也會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

  這不啻是又一個炸雷！可是，凌筱筱不明白，爸爸做的一切，她都毫不知情，又怎麼能牽涉到自己呢？

  「我們查清，你的名下有多張儲蓄卡和信用卡，其中幾張數額巨大，而且流水頻繁，這就涉嫌了洗黑錢。」

  「你們有沒有搞錯，我是有好幾張卡不假，可那不過是爸爸……媽媽給我的零花錢。」

  「這正是我們給你打電話的原因，你也是剛剛滿十八歲，我們不希望一個孩子無辜被冤枉，很可能是你父親利用了你的卡進行洗錢活動。你如果想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必須同我們合作。」

  「怎麼合作呢？」

  「第一，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今天電話的事情，包括你的父親、母親。第二，把你所有卡里的錢全部轉到反貪局設立的安全帳戶，我一會兒發簡訊告訴你帳戶名，你放心，我們只是通過這種方法檢查這些錢的合法性……」

  這樣的通話內容，如果到此為止的話，技術含量可就真的一點兒也不算高。

  小鍾一本正經地接著說，「第三，我需要在核查完你的帳戶之後再給你去電話，告訴你該怎麼辦。」

  「那，大概什麼時候呢？」

  「大概……我們加個夜班，爭取明天早上告訴你吧。」

  小鍾掛斷了電話，伸了個懶腰。

  陳宗說：「好了，快去取錢吧。夜裡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靠你哩！咱們這是大頭在後頭。」

  小鐘沒想到，凌筱筱一次就打過來了二十多萬，這就是她嘴裡說的「爸爸媽媽給的零花錢」，真讓小鍾咋舌。

  今天一大早，小鍾把凌冬軍和鄭薇拉約會的照片交給了同城快遞，緊接著，就又撥通了凌筱筱的電話。

  「凌筱筱同學，早上好。」

  「噢，叔叔，怎麼樣，錢沒問題吧？」

  「嗯，別著急，錢還是有點兒問題的。不過，我們剛剛開了個會，研究了一下，大家都覺得應該保護你。對了，你沒有對別人提起這件事吧？」

  「沒有，我發誓，誰都沒說。」

  「那就好，我們開會研究了一個方案，那就是你離開家兩三天，誰也不要告訴你去哪兒了，關閉你的手機，包括一切通訊設備，還有網絡，不要登陸微信、QQ、支付寶、淘寶、郵箱、遊戲等一切帳號，總之，你要在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兩三天，跟任何人都不要聯繫，包括你的父母，這樣，你基本上就可以免去了牢獄之災。」

  「為什麼呢？」

  「這還不明白嗎？我給你打個比喻，你走在路上，突然下起了冰雹，你怎麼辦？」

  「找個地方避避啊。」

  「對了，我們現在就是讓你找個地方避避。」

  「叔叔，到底要發生什麼事啊？」

  「孩子，別再問啦，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一會兒出門的時候，不要表現出任何異樣，你出去後，第一件事是去辦一張新電話卡，以便我們能隨時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