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此時，凌冬軍正在銀監會開會，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便習慣性地掛斷了。可緊接著，這個號碼又來電了。

  其實，這會也開得無聊，凌冬軍便拿著手機，走出會議室，來到走廊上，他早就想溜出來透口氣了。

  「喂，凌行長吧？」

  「我是。請問你是？」

  「你別管我是誰，你女兒凌筱筱在我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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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一聽，凌冬軍著實嚇了一跳，可又趕緊安慰自己，沒事兒，不過是個詐騙電話罷了。唉，現在啊，哪個人每天不得接上幾個詐騙電話？說有線電視欠費停機的，說有快遞包裹未領的，說手機話費積分返還的，說中了五百萬大獎等你來領的，說攤上了官司到法院取傳票的，說醫保卡出現問題要凍結的……花樣眾多，不勝枚舉，而且還總是不斷翻新。過去，來電話冒充你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他也不知道他冒充的是誰，你想著誰就算誰了。現在不同了，他早就截取了你的通訊錄，選擇好了冒充對象，這個人你既熟悉又不太熟悉，而且一般是你的頭頭，或者是什麼權力機關的領導，總之對你有用，你就有所忌憚。騙子的針對性也是越來越強，不再是無的放矢，早就打探好了你的關係網，你的活動軌跡，上來就稱呼你「凌先生」甚至「凌行長」，比如你前腳剛訂好飛機票，後腳說不定就告訴你預訂的航班取消了，要不就直接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迷惑性很強，叫你防不勝防，真假莫辨。

  凌冬軍立刻輕鬆了不少，他戲謔地說：「如果滿分五分的話，我給你打四點五。」這個分已經算不低了，凌冬軍心想，這個騙子不但知道我叫什麼，還知道我幹什麼，不但知道我的情況，還知道凌筱筱的大名，可為什麼還是減了零點五呢？他們對凌筱筱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凌筱筱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她十八啦，已經是個成年人啦，而且，她性格還有些刁蠻，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再者說，她高考剛結束，也不指望著讀國內的大學，一直在家準備雅思考試，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用心過，所以，一個十八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怎麼會到了你們手上呢？

  凌冬軍掛斷了電話，卻正碰上了靳茹芸。

  雖說靳茹芸只是銀監會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身為行長的凌冬軍還是很客氣地同她打招呼。這個女人也不簡單啊！她曾經和Williams有一腿，和江浩哲也一直拉拉扯扯。

  靳茹芸卻一付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的表情。她心裡對這個凌行長一直沒有好感，過去他對Williams做的那些事情，終究是下三濫的事情，狗咬狗一嘴毛，誰都不是好東西，現在當然就得加個「更」字了！只可惜自己人微言輕，奈何不了他。

  凌冬軍望著靳茹芸的背影，突然微微地硬了，怪不得Williams這個老色鬼能看上她，還非跟她生個孩子！這女人潑辣、緊緻！味道還真不錯！

  靳茹芸回到辦公室，給江浩哲連發幾條微信：「在嗎？」「我來啦。」「最近怎麼了？」「去找過你，家裡一直沒人。」「忙什麼呢？」「畔畔好吧？」……

  江浩哲看到了微信，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虧了她一直關心著自己，可眼下的事情，絕非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那就不如什麼都不說了吧。

  他看了看陳宗，問：「四點五分？什麼意思。」

  陳宗輕鬆地笑了笑，「這老狐狸！第一次打電話，他能給四點五分就不算低了。」

  江浩哲說：「四點九分也沒用，他才不會信哩。」

  陳宗說：「不愁他不信。」

  凌冬軍剛剛回到會議室，屁股剛坐穩，電話又震動起來，雖然是震動，可聲音還是不小，其他人便都瞅向凌冬軍。凌冬軍趕忙要掛斷電話，卻發現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女兒凌筱筱，他的手指突然轉向，劃向了接通這邊。他的心裡還美滋滋的：怎麼樣？我沒猜錯吧，虧了沒上你們的當！

  他低下頭，湊近手機，壓低了聲音說：「我在開會……」

  話沒說完，他卻楞住了，話筒里不是女兒的聲音，卻是剛剛那個給他打電話的陌生人。

  「凌行長，你在開會？開會，比你女兒的命還重要？你聽著，別想著報警，你敢報警，我們就敢撕票。」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凌冬軍突然就喊了出來，一排齊刷刷的目光看向他。

  凌冬軍也顧不得什麼了，起身走出會議室。

  人們為凌冬軍的失態竊竊私語：「這是怎麼了？」「瘋了麼？」「不知道。」「看來是出事了。」「他們行里出事了？」「能出什麼事？」「你們沒聽說？他在外頭跟人生了個孩子，男孩。」「噢--怪不得，哈哈。」「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主持人清清嗓子，說：「好了，各位，咱們接著開會。」

  凌冬軍來到了走廊上，對著電話喂喂了幾聲，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斷了。他給女兒的手機號回了過去，卻已經關了機，他又翻出了他們第一次來電的那個號碼，居然也是無法接通。

  凌冬軍再次碰見了靳茹芸，卻早把什麼潑辣、緊緻、味道拋到了九霄雲外，甚至他好像都沒看見她。

  靳茹芸很是詫異，這個凌冬軍，一付驚慌失措的樣子，是出什麼事了嗎？那一定是大事，因為他從來總是鎮靜自若、處變不驚的。

  靳茹芸又給江浩哲發了幾條微信：「剛剛碰到了凌，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你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嗎？不會和你有關吧？」「畔畔呢？」「畔畔好嗎？Peter很想弟弟。」「下班帶著Peter去找你。」「一起吃個飯吧。孩子們一起。」「你死啦！」「你死哪兒去啦？」「你怎麼了？」「別嚇唬我！」

  「謝謝！」江浩哲終於回復了兩個字。

  靳茹芸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弄得一屋子人都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