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2024-10-08 11:46:19 作者: 李強

  鄭薇拉和江浩哲約好了,一起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江浩哲原以為會見到畔畔,可鄭薇拉說,「你不是說不要讓孩子知道咱們離婚的事兒嗎?我已經找好了保姆,把畔畔留在家裡了。」

  江浩哲什麼也沒多說,直接把畔畔第一個月的生活費用微信轉帳給了鄭薇拉,鄭薇拉卻不敢收。

  江浩哲又說想回家看看畔畔,鄭薇拉藉口說要趕著上班,請假時間長了不好,匆匆地離開了。

  江浩哲一個人回了趟家。噢,現在這個房子已經不能算是家了。

  他試著用鑰匙開了開門,果然,鎖芯已經換了,這他早就已經想到了。他又試著敲了敲門,也沒抱多大希望,他也早就料到畔畔此刻不在家,更沒什麼所謂的保姆。畔畔一定在凌冬軍那裡,這沒什麼稀奇,他畢竟是畔畔的生身父親,他又能把他怎麼樣呢?

  江浩哲撇了撇嘴角,他是在嘲笑自己:離婚協議,那不過是一張白紙,自己真的能每周見到畔畔?自己真的能繼續當畔畔的爸爸?自己真的能永遠當畔畔的爸爸?他笑自己太幼稚了。可是,他寧願相信這是真的,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呢?

  真正幼稚的恐怕卻是鄭薇拉了。

  一下班,她直接開車去了凌冬軍家。她覺得,現在畔畔已經進了凌家,那她真的也就離凌家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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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鄭薇拉撲了個空,畔畔不在,凌冬軍也不在,凌冬軍那個高考考得不怎麼樣,正準備送去英國留學的凌筱筱也不在,家裡只有那個黃臉婆看家。

  凌太太好像早就知道鄭薇拉要來,不慌不忙地、不卑不亢地接待了鄭薇拉。

  鄭薇拉可沒工夫跟她瞎扯淡,她給凌冬軍打電話,凌冬軍卻沒接,白天她也打過幾次,他也一直沒接。

  凌太太陰陽怪氣地盯著她,頗有些幸災樂禍。

  這讓鄭薇拉覺得有種陰森森的恐怖。沒錯,眼前這個黃臉婆是一臉的不屑,那是一種勝者王侯對敗者寇的不屑。她是怎麼敗下陣來的呢?

  凌太太慢條斯理地說:「來,姑娘,坐這兒,別把我當敵人。咱們都是女人,論輩份,你還應該叫我舅媽才是啊。」

  鄭薇拉聽話地坐了下來。

  凌太太欠了欠身,給她倒了杯水,「喝吧,你舅舅總說你胃不好,就喜歡喝這金駿眉,這不,我專門給你準備好了,等著你來喝,可你總也不來,總也不來。唉,這回,你總算來了。」

  鄭薇拉下意識地咂了一口茶。沒錯,這是地道的金駿眉,和每回凌冬軍給她泡的是一樣一樣的。茶很燙,顯然是剛剛沏好,難道,她早就知道我此時此刻一定會來?原來,她對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我呢?對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兵法上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還真的不假,過去總以為自己年輕、漂亮、性感、知性、懂男人,就能無往而不勝,可是,卻偏偏知己不知彼,又哪有不敗的道理呢?

  「畔畔這孩子啊,真乖,真懂事。可惜我是生不了了,要是我能生,那可就輪不到你了。要說吧,也就是現在,法律不允許男人娶個三妻四妾了,要不然,我還真不反對老凌納個妾,更何況,你真的很不錯。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凌太太的聲音不大,甚至很輕,在這個小四合院裡,卻是擲地有聲,震得鄭薇拉如五雷轟頂。

  她剛才還一直有一個疑問:這個四合院她來過很多次,從來都只有凌冬軍自己,他說這是他獨居之所,可是今天,獨居在此的怎麼是這個黃臉婆呢?她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怎麼會想不到呢?他們早就是串通好了的,上次凌冬軍「綁架」畔畔,連凌筱筱都參與其中,這黃臉婆怎麼會不知道呢?昨天凌冬軍說以生父名義收養畔畔,又怎麼會不跟這黃臉婆串通好了呢?說不定,這黃臉婆就是這樁「生意」的幕後黑手。原來,原以為是自己和凌冬軍合起伙來騙江浩哲為他養孩子,沒想到,卻原來是自己被凌冬軍一家人合起伙來騙,給他生孩子、養孩子。

  凌太太不但給她泡好了上等的金駿眉,還給她準備了一個大大的「紅包」,她把它擺到了她的面前,「依老凌的話說,你們是你情我願,這就不該給你錢啦。可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就是一樁生意。什麼你情我願?那就是給男盜女娼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既然是生意,那就有買有賣,既然有買賣,那就可以討價還價。」

  鄭薇拉是見過錢的女人,她眼前的這堆錢不用數也是二十萬。在這黃臉婆眼裡,自己的這個買賣比代孕媽媽也強不到哪兒去。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是現在,鄭薇拉已經把畔畔的撫養權拱手送給了凌冬軍,她手中沒了孩子,哪裡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

  這又怪得了誰呢?鄭薇拉其實早就清楚,凌冬軍是一個慣於耍陰謀、使手段的人。她怎麼就一次又一次地輕信了他呢?

  甚至,如果,凌冬軍就此消失,那畔畔呢?畔畔會不會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呢?

  唉,不要說凌冬軍消失,就算他不消失,恐怕她再也見不到畔畔了。

  陰謀!原來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鄭薇拉想衝上去跟她打一架,依年齡,她絕不是她的對手,但天時地利人和呢?她現在什麼都沒有!她的眼裡只有憤怒。她站起身來,準備走掉。

  凌太太卻還是不緊不慢地說:「別一看到錢就擺出那付表情,好像你有多麼多麼崇高偉大,我就多麼多麼銅臭氣,其實很多事情拿錢說話最公平,金錢關係最純潔,最簡單,不是嗎?」

  鄭薇拉真想抽她一個大嘴巴,可她卻只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座四合院。她這是逃跑嗎?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接受那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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