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陳宗約江浩哲去游泳。大學時，江浩哲會三種泳姿，還學了幾天蝶泳，陳宗只會蛙泳。這些年陳宗一有機會就游，而且還請教練教會了其它三種泳姿，今天可以比試一下了。剛一下水，他們就立見了高下。江浩哲看來是很久沒游過了，有些吃力，等他見陳宗霸氣的蝶泳時，羨慕地讓陳宗教他。陳宗倒是樂意教，可他沒學一會兒就說，「算了吧，真的太難學了，這麼多年都沒學會，我還是瞎游吧。」

  陳宗突然覺得，勝過江浩哲並沒有太難，不過，這樣的勝利並沒有期待的那種痛快淋漓，一點兒也不解氣。

  就好像現在，眼看著靳茹芸就要唾手可得了，他卻還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昨天，他以為介意的是那個Peter，可當靳母告訴他，孩子不是問題，他們可以把他送人之後，他才發現，他心中真正的芥蒂在於，靳茹芸和那些傍大款的女人有什麼區別呢？這個念頭其實他一直都有，只不過，它一直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裡，當一切問題都變得不再是問題的時候，它才浮出了水面。這樣的靳茹芸，他還要嗎？

  「陳宗，歇會兒吧，游不動了。」

  他們並排躺到了藤條躺椅上，中間隔著一個小茶几，陳宗點了兩瓶飲料。

  「陳宗，昨天，你們沒聊點兒什麼嗎？」

  陳宗搖了搖頭，說：「沒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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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你一直都挺能說會道的，也很懂得把握人心，可我一直納悶，昨天你怎麼就變成了個悶葫蘆？」

  「嗯，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現在的靳茹芸不是以前那個靳茹芸了。其實，我們都一樣，我不是以前的我，你陳宗也不是以前的陳宗了。一個女人，到了這個份上，怎麼說呢？可憐嗎？昨天我想了很多，她說的並沒有錯，她過去就對我說過一個詞，叫真實存在，昨天她又重複了這個詞。」

  「真實存在？這怎麼能是真實存在呢？」

  「我想，這種真實存在應該說的是一種感覺。我這麼說不知道能不能說明白，就好比人的幸福感，其實和錢多錢少沒有必然聯繫，不是說誰誰掙得錢越多，他就越幸福。有的單身漢是幸福的，有的窮光蛋也是幸福的，反過來，我們看到更多的，是那些有錢人，他們很有錢，他們可以花天酒地、為所欲為，但是他們一點兒也不幸福。幸福是一種感覺，愛情是不是也是一種感覺呢？如果我們不打破她的那個感覺，她以為那個感覺是真實存在，至少是真實存在過，她心裡會不會好受些呢？所以，我越來越相信，她對Williams的感情是真實的，不是為了他的錢、他的地位、他的身份。如果那樣，她不會為戳穿真相、丟掉感覺沖我們發火，她寧願永遠不去弄清楚真相，傻傻地保留著那個感覺。」

  「江浩哲，你才是真的能讀懂人心啊！」陳宗對靳茹芸的那點兒成見有了些改變，但他所說的「能讀懂人心」，卻是指江浩哲看出了他的猶豫所在。

  「去吧，你去追追她吧，是我們把她的感覺弄丟了，你去給她點兒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