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趁東風
2024-10-03 16:18:31
作者: 無憂小鹹魚
兩個月過去。
中間裴行遠撥了一回軍餉,糧草送到的時候,前線已經快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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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停滯了幾日,狼煙四起,輸了幾場。民間不知從哪傳出流言,謝世子和沈將軍,一東一西,貪了上千萬兩雪花銀。
今年冬末初春,霜降冷寒,凍死不少牲畜,許多人家幾十日桌上都見不了半點葷腥,賦稅之策一減再減,也是杯水車薪。
民怨當頭,急需的便是一個出口。
裴行遠表面里子做的讓人無從詬病,這藉口便要找個不在京都的人前來背鍋,一來二去沈家和謝乘淵再度推上了風口浪尖。
相比之下,邊境城池的百姓卻一日比一日感念大軍恩情。
若此戰真能徹底殲滅東魯,往後便不再怕三五不時的騷擾和禍害了。
……
平陽侯府。
沈鈺案几上躺著一隻奄奄一息的鳥,小黑闔著眸,喘氣都有些費勁。
女子利落下針止血,又混了金瘡藥將它斷了的半邊尾羽厚厚纏了起來。
她面色雖沒什麼波瀾,可整個房內卻陷入一種暴雨前異樣的死寂。
和謝乘淵的通信被截了。
蟬衣處理完事情回到屋內,「小姐,信箋還要讓人奪回來麼?」
沈鈺將小黑放進一方絨布墊好的軟窩中,淡淡道:「不必,想看讓他們看就是。」
她和謝乘淵用的一直是他們彼此能看懂的傳消息方式,獨一無二,無人可破。
處理好小黑後,沈鈺抬眼:「那邊怎麼說?」
「酉時江畔第十條畫舫,他等您。」
入夜,燈火輝煌,歌舞昇平。
沈鈺到的時候,畫舫中已經坐了一位人影。
君山銀針的茶香飄了滿室,她剛踏入門中,船夫取了韁繩,船漸漸離岸,順水而下。
裴序笑了笑,聲音溫潤:「你來了。」
沈鈺:「見過九殿下。」
「都是自家人,不必見外。」
他打趣地看著她,「如今我該喚你一聲昭玉夫人,還是弟媳?」
沈鈺勾唇,「公事之上,殿下多少還是給臣女一點名位好了。」
「坐。」裴序親自給她倒茶。
兩人先是聊了一會商行的事,扯到銀子對帳,不免就會提及那幾處早已備好的糧草,裴序思緒十分清晰,較謝乘淵多了幾分沉穩深重,考慮事情十分周全。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趁著東風殿下也該點火了。」沈鈺放下杯子,看著燈面浮動的流水。
裴序眸色微深,「私心裡本宮並不希望走到絕境那步,若有轉圜的餘地,他退位後待遇照舊。」
沈鈺笑了笑,「這話殿下不該同臣女說。」
「當今聖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萬民,唯獨對不起謝家兩兄妹和先帝,可功是功過是過,以他的秉性,對謝家下手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殿下難道眼睜睜看著貴妃娘娘落個孑然一身,家破人亡的下場?」
換句話說,謝乘淵又被放在何處?
帝心如淵,聰慧如裴序亦然,他雖未登基,龍氣卻隱隱顯發。
裴家出明君,但明君不代表是個好人,歷史往往由勝利者書寫的,但在此之前,她只抓住自己想要的。
裴序與裴行遠有父子之情,那是他們的事。
他會心軟,謝貴妃卻不盡然。
開春後,裴行遠忽然病倒。
太醫們束手無策,連沈鈺都被傳喚入宮了,死馬當活馬醫,她搭脈後,同太醫院一起擬了個方子,不痛不癢地加了幾味藥。
疾病來勢洶洶,裴序代理監國。
皇后知道後怒了,在長秋宮發了好一通火,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皇子中能堪大用的沒幾個,太子尚在昏迷,甦醒與否還未可知。
沈鈺在未央宮喝著茶,接過謝貴妃遞來的幾張信紙。
短短几條,很快就看完了。
謝貴妃坐在上邊,瞧著她露出一抹笑,「本宮倒是從沒想過乘淵那張嘴,竟也有服軟的時候。」
上面的話她看了都不由耳熱。
少男相思之意,娓娓道來。
「你瞧瞧有沒有少的?」
沈鈺神色一點點凝重起來,半晌,她道:「東魯那邊放了毒瘴。」
謝貴妃重新拿過那疊紙,上面依舊是一些情話,笑靨一點點斂起。
「怎麼看出來的?」
沈鈺按著她的手,摸到紙張正面凸起的條紋,長長短短,排列有序。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通信方式。」
每一筆都能在一本書上找到對應的字,連起來便是新的信息。
表面是情信,其實作用有兩種。
她說會去尋他,快五個月了,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東魯氣數將盡,燕北不肯和談,毒瘴是最後的底牌,只要攻破,打下它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棋差一步,裴行遠未能真正放權,後宮還有皇后和諸位妃子虎視眈眈。
每個人都想在最後分一杯羹。
建章宮外,皇后要見裴行遠,被謝貴妃的近侍攔在門外,「娘娘,貴妃娘娘有令,陛下需要靜養,無詔不得覲見。」
「狗奴才!本宮還沒死呢,謝明薇便要踩到本宮的頭上,誰給你們的膽子!」
那人挨了一巴掌,慌忙跪下:「是……是陛下之意,侍疾只要貴妃娘娘一人,奴才不敢妄言啊。」
「讓開,本宮要進去!」
因著太子,皇后瘦削不少,剛要抬腳,門口烏泱泱跪下一群人,形成人牆一般堵在她面前。
雖沒反抗,到底衝撞了,皇后怒從心起,正要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皇后娘娘駕臨,臣妾有失遠迎。」
謝貴妃裙帶微揚,滿頭珠翠,瞧著比往日華麗更甚。
二人正面相迎,皇后氣勢硬生生被壓一截。
她上下打量後,冷笑一聲,帶著壓抑多年的仇怨,「謝明薇,你終於不裝了。」
往日人前的恭敬退讓,不過是這女人的一層假面罷了。
「本宮要見陛下。」
謝貴妃微微一笑,將禮做足,躬身而行,窈窈娉婷,叫人尋不出一點錯處。
可越是這樣,皇后越是氣怒。
謝貴妃:「晉元太子同六殿下因一女子失了分寸,兄弟自相殘殺,讓陛下寒了心,如今陛下龍體不虞,更不願見到與其相關的煩心事,還請皇后娘娘體恤。」
言下之意,皇后教子無方,皇帝見了她便會想起那蠢鈍的兒子,不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