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執念

  此時白芷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在她皮膚表面已經沾上了一層冰珠，七竅也滲出了血絲，在那一層冰珠之下，皮膚早已經完全變成了冰藍色，然而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那冰藍色的能量正在她體內極致的運轉著，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已經爆體而亡了，而白芷卻依靠著自身強大的意志還有身體內藍色光網的守護硬是製成了下來。

  能量加速運轉，是強化煉造必然會出現的情況，而且它們也護住了白芷最本源的精神識海，相當於為她的精神鍍上了一層膜，任由精神如何激盪，也無法衝破它們的防線。

  濃郁的能量波動，蒼白的皮膚再加上從體表就能看到的冰藍色光網，勾勒出一副驚悚的畫面。

  但是這番景象卻無人在意，白芷是根本毫無餘力關注這些，雪神則是更加關注白芷之後的表現，現在他越來越對白芷充滿了信心。

  

  冰藍色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如同光網一般覆蓋在白芷碎裂光點拼湊起來的地方，而隨著時間推移，藍色光網開始不斷擴大、變寬，由線向面推進而去，將白芷整個身體完全填充進去。

  白芷的痛苦又開始發生了變化先前的痙攣式疼痛漸漸轉變，整個身體開始出現極寒和極熱交替的感覺，那真是冰火兩重天啊！

  前一瞬還冷的她直打顫，下一瞬就火熱的仿佛要燒毀一切。

  而白芷體內的冰藍色能量也開始如潮水般涌動，在極寒的時候，整個人仿佛被凍成了冰雕，而下一瞬極熱的時候，體內的精神識海瞬間沸騰，叫囂著要衝出牢籠。

  從極寒到極熱，再從極熱到極寒，體溫的劇烈變化就像是在熔煉著白芷的精神一般，儘管她意志力十分堅韌，但還是漸漸出現了恍惚之感。

  與之前純粹的劇痛截然不同，這種高高拋起再狠狠摔落的感覺更令人無法承受。

  白芷的意識已經有些迷糊了，她的意志力再強悍也承受不住接連的強烈痛苦，而在這個時候，那些蠱蟲的怨念再次湧入，就像喚醒白芷一般讓人重新恢復了清醒，再次護住了她的精神，稍稍減輕了白芷的痛苦。而與此同時，雪神也出手了，用自身精純的力量將白芷體內翻湧激盪的能量壓了下去，也讓白芷輕鬆了一些。

  他已經給予了白芷最大的信任和希望，所以即便他很希望白芷的精神力能夠得到鍛鍊，但現在的他已經不會眼睜睜看著白芷走向崩潰，所以在感覺到白芷有一些不對勁之後立即出手，給白芷以緩衝。

  白芷雖然被痛苦折磨的痛不欲生，但有了蠱蟲和雪神的雙管齊下，立刻讓她敏銳的察覺到了，雖然體內冷熱交替的感覺依然存在，但她此時已經覺得好多了，已經從極度痛苦中解脫了出來。她定了定神，將險些潰散的精神力再度凝結。

  就在她凝聚的差不多的時候，二者的守護卻再次消失了，極致的痛苦重新降臨。

  白芷哀嚎一聲，怎麼還說撤就撤呢？！一緊一松的，也很容易讓人崩潰的好嘛！

  白芷覺得時間過的極其漫長，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但是極致的痛苦根本容不得她多想。每當她就要瀕臨崩潰時，蠱蟲和雪神就會適時出手，幫助白芷進行一定程度的緩解。後邊二者居然還打出了配合，上一輪蠱蟲出手下一輪就雪神續上，沒有再出現兩人一起動手一同撤出的情況，這樣一來，白芷成熟起來更加容易一些。

  如果最開始他們就出手幫助白芷，雖然看上去降低了她的痛苦，但是也不能保證白芷就不會崩潰，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是雪神也要束手無策。而且就算能夠堅持下來，長時間保持一個精神緊繃，就猶如一直緊繃的琴弦，難保不會繃裂，這樣也不會有半分好處。

  現在就不同了，雖然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卻能夠在二者相互出手之間得以喘息一瞬，能夠讓精神張弛有度，這樣一來白芷就能夠得到一個緩衝的時間，不斷裂的同時讓精神變得更加堅韌。

  白芷心裡明白，這是雪神好心相助，藉此機會來鍛鍊自己的意志力。她很清楚，習武修行一道，只有付出的越多，得到的回報才會越大。當然，雪神的守護讓白芷底氣更足，也讓她的自信心瞬間增長了許多，區區苦痛，如何能阻擋自己變得更加光輝燦爛！

  白芷的意志力不斷的得到了鍛鍊和提升她甚至從痛苦中找到了一絲快樂的情緒，所謂痛並快樂著，應該說的就是白芷現在的狀態，以至於蠱蟲和雪神出手的時間間隔開始逐漸變長，白芷的狀態也是愈發堅定。

  這一發現讓雪神都是大吃一驚，他作為數百年前最頂尖的一批的大能之一，第一次對白芷這個瘦弱不堪的小姑娘產生了欽佩的情緒，承受裂魂的痛苦，就算他們當初這些頂尖高手也不見得能支撐下來，而這個他不屑一顧的小姑娘卻做到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時間在流逝，從白晝一直持續到日落西山。

  其實雪神沒有告訴白芷的是，在接受裂魂磨鍊之後，這處空間的時間流速就會變得很慢，相當於這裡經歷一天，外界只度過了一刻鐘而已，也就是說白芷在雪原經受了半日的痛苦折磨，弦月在寒潭外才過了半刻鐘。

  此時，白芷身上冰藍色的光芒越來越盛，而她的意識體此時已經恢復如初，比起碎裂之前的她則是更加凝實，強大的太多了。

  雪神這一出從極致痛苦中磨練意志的方法，確實有用。要知道其他人想要蘊養精神強大意志，沒有數十年如一日的積累沉澱，根本不可能有突出的質變，而白芷卻直接將自己的精神硬生生凝實了一倍有餘，這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緣法。

  而且也不是單純的磨練意志，凝實精神，在白芷經受痛苦的時候，雪神已經將自身的傳承抽絲剝繭的注入罡風和每一片雪花之中，可以說白芷每忍受一次罡風的切割，每承擔一次雪花冰錐的穿刺，就會有一絲傳承之力侵入白芷的身體，潛移默化的改變著她的精神和實力。

  白芷的精神也全都在這份潛移默化的滋養中開始出現了變化，哪怕只有為數不多的傳承之力，在這份滋養之中，對白芷來說，也是全方位的提升著她的實力，而伴隨著實力的提升，痛苦值也終於開始從峰值逐步下降了。

  現在，哪怕是蠱蟲和雪神都不出手，白芷也能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和精神扛住冷熱交替的痛苦，她甚至已經能感覺到自己意識體的每一寸精神都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堅韌。

  她毫不懷疑，現在的自己僅憑精神就能碾壓當初的十個自己，這不是從實力層面來說，而是她有這個絕對的自信。

  「接下來你要小心了，你的意識體已經強化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完成最後你與身體的融合塑造了，我會將光網的力量封在你的體內，之後會潛移默化的激發你的潛能，這最後的融合過程可能比之前的痛苦更加強烈，但你必須要堅持下來，接下來本尊就不能插手了，挺過去，你就能有資格接受本尊的傳承。」雪神的語氣與之前相比變得柔和了許多，同時也透露著些許疲憊。

  在白芷接受痛苦磨練的同時，他不僅要兼顧守護白芷，時刻關注她的狀態，還要抽出一部分精力控制著那一絲絲傳承之力，否則稍有不慎，白芷就有可能爆體而亡，同時還要注意著寒潭之外的弦月，別讓人真死了，可謂是一心三用，就是再厲害的人如此集中精力也會疲累，更不用說現在的雪神只是一抹元神，本源之力尚不足巔峰的萬分之一，他的痛苦同樣不比白芷小，只不過他畢竟修煉的時間遠超過白芷，意志力自然遠非現在的菜鳥白芷能比的。

  白芷聞言，用力的吸了口氣，長時間承受痛苦，她已經說不出話了，現在能做的，只是向雪神傳遞一個執著而堅定的信念。

  感受到白芷強烈的信念，雪神嘴角邊噙著一絲微笑，他其實說謊了。

  自己當然還能繼續守護白芷，只不過他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斬斷白芷的後路，只有在沒有退路的前提下，人才會破釜沉舟，爆發出絕對的潛能。

  只見雪神招了招手，白芷在寒潭之外昏迷的軀體就出現在了雪原上，隨即白芷的意識體便覺得有一股巨力在拉扯著她飄向自己的身體。

  在意識體回歸到身體的一瞬間，白芷的身體猛然間彈跳了一下，她的身體居然對意識體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

  她的精神識海同時劇烈的翻滾涌動著，險些瞬間就出現了崩潰。

  疼痛，她忍住了。

  極寒與極熱的交替，她也忍耐住了。

  而此時此刻，白芷所承受的卻是另一種近乎無法忍受的痛苦，那就是奇癢。

  和她自己研製出的痒痒粉還不同，痒痒粉只是單純的皮膚上的癢，血肉上的癢，只要能一直抓下去就能夠解除一定的癢意。可是現在白芷經歷的癢卻是從骨骼內里，靈魂深處激發出的癢意，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寸骨骼的骨髓里都傳來劇烈無比的癢，仿佛有千萬隻螞蟻正在自己的血管、骨骼、精神里飛快的爬動啃咬一般，讓人想撓都無從下手。。

  在那一瞬間，白芷唯一的想法竟然是將身體徹底撕碎，然後再狠狠揉搓，止住這份痛苦的癢意。

  白芷的身體劇烈的痙攣著，顫抖著，根本不受控制，劇烈的痛苦讓她全身的骨骼都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雪神嚴肅的盯著白芷的每一個表情和舉止，嚴陣以待，雙手微微抬起，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一旦白芷的精神和身體出現了不可逆的徵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加油啊！

  雪神在心中默默為白芷加油鼓勁。

  白芷的精神識海劇烈的翻湧，猶如狂風之下的巨浪，洶湧蕩漾。她的身體也被漸漸浸染成了藍白色，又逐漸變為冰藍色，然後又褪色成藍白色，就是這顏色的不斷變化中，她的身體和意識不斷的融合起來，也正是這個過程，帶來的痛苦最為劇烈。

  癢！好癢！癢死了！

  白芷真的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住了，前兩種折磨比起這份非人的痛苦都是小巫見大巫！

  咔嚓——

  精神識海終於在此番折磨之下出現了裂縫，破碎的聲音讓雪神瞳孔微縮，果然還是不行嗎？如果放任不管，這裂縫就會逐漸變大，當它轟然破碎時，就是大羅神仙降世也救不了白芷！

  雪神毫不猶豫就要出手，但就在這個時候，白芷強烈的掙紮起來，隨即聽到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吶喊，「別管我！我可以的！」

  雪神呆滯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白芷會如此倔強，要知道稍有不慎她是會瞬間殞命的！

  然而讓他更沒想到的事發生了，白芷的嘶吼宛若吹起了反攻的號角，那精神識海中一道道的裂痕，竟然奇蹟般的自行恢復了。

  「芷兒，娘要死了，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好好的活下去。」顧紫蘇臉色蒼白的躺在一片血污之中，目露不舍的看了白芷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白芷的臉刻進心中。

  「我等你來娶我。」緊接著厲容與俊美無籌的臉出現在白芷眼前，結果她剛要笑著應下卻發現對方竟七竅流血，雙腿也是鮮血淋漓，悽慘的趴在地上，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控訴與憤恨，「不是答應絕對會治好本王的毒嗎？」

  「阿姐，我好想你呀……」沒等白芷回答厲容與，弦月托腮守在白府門口台階的模樣又浮上眼前。

  弦朗、顧菘藍、小蝶……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容飄蕩在白芷的腦海之中，大家的眼神充滿了哀傷，「活下去，不要丟下我們。」

  「活下去！活下去！我要活下去！」白芷的心中開始瘋狂的吶喊著，活下去見到親人朋友的執念驟然升騰，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被那份思念和堅定的感情所覆蓋。

  為了家人，為了朋友，為了自己，我都要堅持下去！我要活下去！

  心中的吶喊，化為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讓白芷的精神徹底爆發了，所有因極限來臨而產生的裂痕都以驚人的速度癒合著，她的精神識海重新凝聚，雖然仍然在為痛苦不斷劇烈波動著，但是卻異常穩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固得多。

  雪神徹底呆滯了，這種連他都無法淡定扛下的痛苦，白芷竟然硬生生扛住了！這得需要多麼強大的精神執念才能做到啊！

  在這一刻，雪神對白芷已經不僅僅是欽佩，甚至多了一分恐懼。

  但是他的心卻徹底放了下來，他沒有選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