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嫁衣

  「芷兒走了吧？」紀嘉容將臉埋在白簡懷中，久久不願離開。

  她早就知道白芷在外面偷聽，雖然有些難為情，但她還是不願意就這樣離開這個男人的懷抱。

  「嗯，剛剛走了。不用管她，她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呢。」白簡現在也不想什么正人君子，授受不親了，這一刻他只覺得懷中的人才是最真實的。

  又溫情脈脈的抱了一會兒，紀嘉容才反應過來一般推開白簡，白簡感受著一下子空落落的懷抱有些悵然若失。

  「還是別這麼快了吧，只是提親就好了，而且你父母親那邊該如何勸說？」紀嘉容攪著手指頭，神情間仍見猶豫。

  白簡知道她在猶豫什麼，溫柔的圈起她的手，「傻丫頭，我只知道這輩子認定了你，我願與你生同衾死同穴，我已經決定明日我們就成親，這也是我想要的一種安心，你願意給我嗎？」

  「生同衾，死同穴……」紀嘉容默默念道，心中暖流滑過，抬頭看向白簡，她能夠從對方的眼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這一刻她的心終於不再徘徊，同樣執起白簡的手與之十指相扣，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哭過的眸子如同水洗過的星辰帶著笑意，重重點頭，「好，我們明日就成親！今日我和你一起去面對，不能讓你一個人扛起壓力。」

  白簡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雙手，幸福直達眼底，但他還是堅定搖頭，拒絕了紀嘉容的提議，「本來時間倉促就已經委屈了你，怎麼還能讓你與我一同面對？放心交給我吧，如果我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到，那也沒有資格娶你。」

  

  紀嘉容驀然笑了，她一直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瘦弱，甚至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敵，但是他的身影始終如巍峨高山一般守護著自己。

  這個男人是自己未來的靠山啊！

  「乖乖回家等我，今日定去紀將軍府提親。」白簡摸了摸紀嘉容的頭，像是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讓紀嘉容一直不曾落下的的嘴角翹得更高，「好，一言為定！」

  兩人沒有和白芷打招呼就悄聲離開了花枝亂，他們走的時候一樓的爭搶還沒有結束，大家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瘋狂搶購，店員根本都不用介紹，更多的是在維持秩序，丟不丟東西倒是其次了，首先得以防出現踩踏受傷的危險。

  白簡不由默默感嘆道，自己這個妹妹好像點亮了很多了不起的天賦，看來以後白家如何發展最終還是要看白芷的了。

  也不知道白簡是如何說服顧紫蘇和白言石的，當天午後兩人連媒人都未找，直接就帶著白簡到紀將軍府提親了。

  趙夫人雖然已經得到了紀嘉容的提前通氣，但是她以為是黃口小兒胡亂說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哪有提親之後省掉那許多步驟第二天就成親的啊？大聖朝開國百年來也從未有過如此先例！是以她料定白家人絕不會如此行事，誰料她剛用過午膳正準備小憩一會兒，就聽到下人來報，白家夫婦帶著兒子登門提親了，驚得趙夫人一下子從床上蹦了下來。

  居然真來了？！

  他們瘋了嗎？！

  最主要的是，她還沒做好準備呢！紀騁也遠在邊境，她現在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奧，也不是沒有，紀嘉容算一個。

  趙夫人冷漠的想，那還不如沒有，都說閨女是母親的小棉襖，她這還沒享受到小棉襖的溫暖，結果眼看著這小棉襖就自己長了腿跑去別人家了，趙夫人心氣瞬間感覺就不順暢了。

  所以見到白家夫婦的時候，趙夫人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她可算知道白芷那孩子早上為何一口氣送了那麼多好東西，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啊！

  實際上，白芷也沒有比她知道的更早，那些東西純粹就是幫著她二哥討未來丈母娘歡心的。但是趙夫人不知道啊，更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家姑娘惹出來的，現在的趙夫人滿腦子都是白家要把她辛辛苦苦養育多年的水靈的大白菜給摘走了，還不按祖宗規矩辦事，所以她怎麼想心氣都不順。

  紀嘉容躲在暗處偷偷看著裡面的情況，看到母親一直冷著臉，生怕顧紫蘇和白言石心中不快，心中焦急的不行，若不是母親派來跟著她的人使勁拉著她，恐怕自己早已經衝進屋裡點頭答應去了。

  不過顧紫蘇和白言石倒是沒有她想像中暴跳如雷，兩人臉上都帶著略有些尷尬和歉意的笑容，他們也覺得自己這事辦的不太地道，這和從人家手裡把寶貝硬生生搶走也沒什麼分別，所以覺得趙夫人如此態度也是理所應當的。

  咔噠——

  趙夫人將手中的茶杯放到茶盞上，發出清脆的碰瓷聲，顧紫蘇三人知道對方已經做好了決定，不由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瞧著趙夫人。

  誰料趙夫人只是抬了抬手，「諸位喝茶呀。」

  白簡眼中閃過失望，只不過提出那樣的要求本來就已經是自己這邊失禮了，現在父母俱在，自己若是隨意插話更顯得沒有教養，於是白簡看向顧紫蘇，現在一切都只能交給父親母親了啊。

  他攥緊拳頭，今日必須成功！

  顧紫蘇接收到兒子的眼神，乾脆不再等待下去，而是選擇主動出擊，「趙夫人是還有什麼顧慮嗎？」

  「實在是時間太緊了，說起來真是汗顏，郡主的嫁妝還沒有置備齊全。」趙夫人不緊不慢說道。

  紀嘉容在門外恨不得把門框咬爛，哪裡沒有置備齊，後院那庫房滿滿當當的不都是自己的嫁妝嘛！

  母親，我們說好了的！

  「這個倒是沒什麼，您看還缺什麼，剩下的由我們家來添置就好了，畢竟是我們失禮在先。」顧紫蘇將自己的身份放得很低，一方面白言石的官職確實不如人家紀大將軍高，二來低頭娶媳婦，抬頭嫁女兒，誰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趙夫人皺起眉頭，「那怎麼行，傳出去將軍府豈不是要被笑掉大牙？而且這些還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將軍最是疼愛這個獨女，容兒的婚事恐怕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見趙夫人把紀大將軍搬了出來，顧紫蘇一時間還真沒什麼好法子，白簡也緊張的頻頻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過我倒是十分好奇，為何白公子突然如此著急？若是有一個十分合理的解釋，我也不是不能答應。」

  白簡聽到趙夫人問話，立即恭敬的站起來，行了一禮，彬彬有禮的態度讓趙夫人心中熨帖多了。

  「先在此請夫人原諒晚輩的唐突，晚輩對成安郡主是一見鍾情，在青蓮寺見到她的第一眼，晚輩就被郡主的颯爽英姿攝住了魂魄，在那時就已經確定她是我要娶的人。後邊越和郡主接觸，就越被她身上無拘無束，隨意灑脫的氣質所吸引，求娶郡主的心思越發強烈。更讓晚輩覺得十分幸運的是，這般完美的郡主竟肯垂青眼於我。」

  白簡的一番話讓門外劇烈掙扎想要鑽進來的紀嘉容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臉頰瞬間紅透了。

  這個傢伙，當著母親的面，這些肉麻的話竟也好意思說出口！

  趙夫人也沒想到他能這般坦蕩，而且自己的女兒什麼性格自己清楚的很，說她原本托生的是個男兒都有人信，一直她還擔心沒有人受得了女兒的脾氣，又會擔心對方是不是真心喜歡容兒，還是為了將軍府的權勢。

  現在看著少年眼中的澄澈，趙夫人吊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這個白簡確實不錯，她能看出對方是真心喜歡嘉容。只是——

  「你說的我自然明白，可是，為什麼非要這麼急，連三書六禮都等不得？」趙夫人是真的想不明白。

  「晚輩其實也沒想過如此著急，這全是因為一個夢境，您可能覺得有些離奇，但是就在昨日夜裡，晚輩夢到一個滿是佛光的老者，他告知晚輩說我和成安郡主命中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但是我們兩人的命格十分特殊，必須儘快成婚，若是晚了則會影響整個邊疆的局勢。」

  這下不僅趙夫人瞪大了眼睛，紀嘉容也瞪大了眼睛，白家夫婦同樣瞪大了眼睛，之前你可沒有和我們說這些呀？！

  紀嘉容捂住了嘴，她真沒想到白簡這瞎話張口就來，不過這就不用擔心會讓母親知道自己要去邊疆找父親的事情了。

  趙夫人的臉色冷了下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邊疆局勢怎麼可能全繫於兩個黃口小兒的婚姻之上，這話若是傳出去那還了得？！

  還沒等白簡解釋，管家神色匆匆拿著一封信交予了趙夫人，又在其耳邊說了一句話，趙夫人臉色幾變，最後淡定的說聲知曉了，便讓人退下了。

  「諸位抱歉，是我家將軍的來信，請容我失陪一會兒。去把郡主叫來，讓她陪著白大人和白夫人說說話。」

  顧紫蘇和白言石忙點頭表示理解，趙夫人見紀嘉容已經迫不及待跳進來也懶得再說她便連忙離開了。

  等她再回來時，紀嘉容正和顧紫蘇親親熱熱的說話，場面十分融洽，趙夫人的心中酸溜溜的，這就是生女兒的不好，都沒見過她怎麼孝順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哄未來婆婆倒是一把好手。

  見到趙夫人回來了，紀嘉容臉上的笑意不減，親昵的喊了聲娘，趙夫人輕哼了一聲，「嘉容，你去小廚房看看那琉璃酥怎得還沒有做好。」

  這都是下人應該做的事，怎麼讓自己去？

  紀嘉容很快反應過來，母親這是要支開自己和白家接著說剛才的話題了，她掃了一眼白簡，乖乖退了下去。

  不知道爹爹信里到底說了什麼，感覺母親看完信之後變得心事重重的，難道戰局已經開始變幻了嗎？也不知道母親到底能不能答應，紀嘉容將耳朵貼在門上，心中暗暗著急起來。

  「你剛剛說的夢是真的嗎？」趙夫人的問話讓白簡一家愣了一下，難道剛剛那封信真的和那個夢有關係？

  「算了，不重要了。」誰知不等白簡反應過來，趙夫人就嘆息一聲，隨即說出了讓白簡欣喜若狂的話，「就按你們說的辦吧。但是步驟可以省，卻不能虧待了我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您看看這是我們為郡主準備的聘禮單子，若是有哪裡不合適的我們再回去添減。」顧紫蘇將一本厚厚的禮單遞給趙夫人。

  趙夫人將禮單拿在手裡的時候就暗暗心驚，光是這禮單的重量就能說明白家準備的很充分。她大致翻閱了一下，看到裡面的黃金十斤，白銀百斤，尺高紅珊瑚一對，珍珠十斛，冬蟲夏草十盒，上等絲綢上百匹……更是嚇了一跳，這還只是其中的一頁！

  趙夫人大致估算了一下，光是聘禮前前後後白家少說也花費了二十多萬兩白銀，就是和公主的聘禮相比，除了那些不能用的規制物品其他也不差什麼了！

  雖說聘禮多少趙夫人並不在乎，將軍府並不缺這十幾萬兩白銀，但是從聘禮的準備程度卻能側面證明白家對紀嘉容是當真用了心的，趙夫人堵在心口的那股氣突然就消散了。

  「那就這樣吧。」趙夫人沒什麼好說的了，接下來和顧紫蘇確定了一下明日的吉時和流程，兩家便匆匆各去準備了。

  白家走後，趙夫人一下子從凳子上蹦起來開始拉著一臉蒙圈的紀嘉容著急忙慌的張羅起來。

  對方給了那樣多的聘禮，容兒的嫁妝必須得再填一些，不能讓人比下去，到時候讓人說將軍府小氣。

  還有嫁衣，想要現在準備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去店裡買成衣了，也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能不能買到合心意的。誰家不是提親之後有一年的準備時間，偏生白家這小子這樣特殊，讓容兒在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竟然穿不上最美的嫁衣！

  趙夫人心中又隱隱生出怨氣，說實話若不是將軍突然到來的那封信，她還真不會如此迅速的做出決定。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趙夫人嘆了口氣，將悵惘的心情扔在一邊，又開始忙碌起來，整個將軍府也隨之開始大動作，忙的熱火朝天。

  紀嘉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連忙拉住趙夫人，「娘，不用如此吧，只是成個婚……」

  「你閉嘴！別打擾我思路！」趙夫人惱怒的打斷了紀嘉容的話，「一輩子就這一次堂堂郡主成親要是連身正經的鳳冠霞帔都沒有，那你以後在京都還有何臉面？」

  「可是，我又不打算……」紀嘉容不以為然，反正她也沒打算在京都長待。

  「閉嘴，你再多說一個字，這親也就不必結了！」趙夫人一句話，紀嘉容再不敢多嘴。

  「夫人，郡主，這是白府剛差人送來的。」正當趙夫人著急上火之時，管家身後跟著四個搬著箱籠的小廝走了過來。

  「是什麼東西？」趙夫人有些疑惑，剛剛大家都已經商議好，因為時間太急聘禮將會在傍晚時分送過來，現在還有一段時間，按理說沒有這麼快呀。

  紀嘉容心中倒是有了幾分猜想，看著地上兩個沉甸甸的箱籠，目光中隱隱有著一絲期待。

  果然，箱籠打開之後是疊的整整齊齊的鳳冠霞帔，以金絲繡成繁複的花紋圖案，綴以珍珠瑪瑙，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猶如繁星點點，美不勝收。

  趙夫人捂住了嘴巴，她已經能想像到女兒穿上這套嫁衣絕美的模樣。

  這一刻，她心中最後一點怨氣徹底消散了。

  紀嘉容的臉被嫁衣映得紅彤彤的，眉眼彎彎，她就知道那個男人絕不會讓自己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