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變化

  時間就像被攥在手中的沙匆匆從指縫中流出，轉眼就到了開業的前一天。

  張氏早早便帶著瑩瑩等在興安堂，這幾日她一直在照顧瑩瑩沒有分出精力關注這邊，所以母女兩人懷著激動的心情踏入興安堂時，看著陌生的地方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們實在是沒想到短短几天，興安堂就宛如新生一般，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明明門頭沒有絲毫變化，可是裡面已經煥然一新，房間內已經被粉刷一遍，看著比之前要亮堂的多，還比以前多了不少花草盆栽用來點綴，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品種，更像是從路邊薅過來的野花野草，但是讓整個房間顯得生機勃勃，平添了幾分野趣。

  最顯眼的還是以前抓藥的地方，原來只有一個寒酸的小立櫃，上面不過二十幾個裝草藥的抽屜，如今卻換成了一整面牆的大藥櫃，張氏也數不清上面到底有多少抽屜，只知道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眼暈，真的有這麽多藥材嗎？

  很快一個高大的男人就告訴了她答案，只見男人飛快的將櫃檯之上的藥材分門別類的整理出來，口中不斷叨念著什麼，臉上還洋溢著滿意的笑容，張氏仔細聽了一耳朵，原來是在報藥名，只見對方口中報出一個名字，下一刻就能準確的在身後的柜子上找到對應的位置，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分好的藥材倒入小小的抽屜中，前後花費的時間不過幾息。

  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次次都是這樣，全無錯漏。這就說明這個男人已經將身後這數不清的抽屜裡面裝了什麼都牢記於心，所以才根本用不著思考，動作也是如此行雲流水。

  張氏已經看呆了，這人的記憶得有多麼強大啊！

  商山將櫃檯上的藥材全部整理好之後，才發現了仍然處于震驚狀態的張氏母女，不由懊惱的拍拍腦門，一下見到這麼多藥材自己實在是太興奮了，竟然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他揚起笑容，歉意道，「二位，興安堂明日才開張，今日不能接待。」

  張氏知道他誤會了，連忙擺手，「這位兄弟誤會了，我們不是來看病的，是縣主讓我們今日到這裡來找她的。」

  商山瞭然的點點頭，目光不著痕跡的在瑩瑩的臉上滑過，便笑道，「那你們先坐一會兒，縣主還沒有來。」說著為兩位沏了茶，奉上茶點，就又連忙回到櫃檯繼續雙眼發光的摩挲起身後的藥櫃，這個抽屜打開一下看一眼裡面，再打開另一個聞聞味道，陶醉其中。

  即便來了好幾天，可他每次見到這個大藥櫃仍舊覺得震撼幸福，他以前都是在醫書中讀到，卻從未在現實中見過如此多種類的藥材，常見的不常見的，便宜的貴重的，應有盡有，商山不由心旌搖曳，恨不得時時膩在這裡，守著這個寶庫一般的藥櫃。

  見對方這種有些瘋癲的狀態，張氏母女倆對視一眼，這人真的沒問題嗎？

  很快兩人又被另一個新出現的地方吸引了視線，那是五六個被屏風隔開的小房間，裡面分別擺放著一張簡單的床鋪和一個布滿抽屜小柜子，不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此時小房間中正有幾個人進出著，不斷往柜子中裡面裝著東西，張氏能認出的也只有艾草一種而已。

  她猜測這裡以後可能會是給病人針灸的地方。

  角落中還多了兩排用來休息的長椅，應該是為了讓等待的病人休息設立的。

  兩人還注意到整個醫館後邊也是有所改動的，但是白芷還沒來，她們也不敢隨意亂動，看著大家有條不紊的忙碌著，想要幫把手又怕自己什麼都不懂幫了倒忙再惹人生厭，只好在位置上安靜的等待著。

  好在白芷來的很快，一進門，張氏和瑩瑩就連忙站起來行禮，尤其是瑩瑩滿臉羞怯和激動，儘管她已經很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可是她挺翹鼻尖上細密的汗珠和無處安放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緊張的心情。

  「來啦？讓我看看效果如何？」若不是張氏站在那裡，白芷還真不敢認眼前這個膚白瑩潤、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是之前那個又瘦又小的瑩瑩。

  她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是比以前漂亮多了，看得出你有按照我教給你的法子在訓練，怎麼樣？看到自己變得越來越漂亮，是不是整個人的心情都好起來了？」

  得到白芷認可的瑩瑩眼睛亮了起來，她重重點頭，摸著自己臉上光滑的肌膚，「多謝縣主娘娘，我，我每天都有好好煉體藥浴，我現在，我現在照鏡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裡面的那個人是我了。」

  雖然還有些羞敏，說話也是磕磕絆絆，瑩瑩卻在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感激和激動，白芷向來對這種努力的孩子很有寬容心，笑著鼓勵道，「不用懷疑，你以後會變的越來越好的。現在恭喜你通過了我的考核，能夠正式成為店中的一員啦！」

  「娘！以後每個月我能為家裡賺四十文錢啦！」小姑娘興奮的蹦起來，「娘以後我賺的錢都交給您，您以後就不用那樣辛苦啦！」

  張氏聽著女兒懂事的話，鼻子一酸，感動的差點掉下淚來，「乖瑩瑩，娘不要你的錢，你自己好好攢著，給自己買好看的衣服首飾。」

  「好啦！以後你們的好日子在後邊，大好的日子不要哭哭啼啼了，我帶你們去看一看醫館後院。」白芷拍拍手打斷了母女倆之間的感動氛圍，兩人不好意思的分開，張氏用袖子擦擦眼角，「讓縣主見笑了。」

  醫館後邊的院子是整個翻修過的，南邊有五間房，其中兩間是用來存放晾曬的草藥，另外三間則是留給離家遠的夥計們住的，而東邊則是開闢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土地，據白芷所說這塊土地待到來年春天將會種上藥草，現在則是先開墾出來讓他們隨意種點什麼。白芷指了指西邊的兩間屋子，對張氏說，「這裡就是廚房，以後飯菜方面就交給你了。」

  張氏對於自己的工作環境十分好奇，走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比她想像的要大得多，東西也都置辦的十分全面，光是刀具就整整齊齊擺放了五六把，有的工具自己甚至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如何使用了，張氏暗暗叫糟，心中不由打起了鼓，懷疑自己是不是能真的做好這份工作。

  仿佛看出了張氏的不自在，白芷笑出了聲，「不用有太大壓力，這些都是那幫小伙子出去買的，人家店家推薦什麼就一股腦全買了回來，也不是讓你都用上，只要挑你拿手的做就可以了，這些人都不挑食。等正式開業之後，他們會每天輪流來幫你一起做飯，這樣你的壓力也能小一些。」

  「是，我一定竭盡全力讓大家都能吃好！」張氏胸腔中感覺有一團火在燃燒。

  「剛剛那個守著藥櫃的男人你看到了吧？他叫商山，他做面的手藝不錯，有時間你可以多向他學習一下。」白芷突然想到商山以後必定不會長久的待在這裡，便想讓張氏到時候偷師一下麵條做法，到時候自己就能隨時吃到正宗的面，於是特意暗示了張氏一句。

  張氏卻會錯了意，以為白芷是在告誡自己若是煮不出比商山手藝更好的飯菜就會換掉她，一時間又變得誠惶誠恐起來，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八十文的月錢絕不能丟！

  白芷帶兩人熟悉了一下醫館，並將張氏介紹給大家，當初白芷挑選的幾人都是比較老實的，對於張氏的到來都表示了歡迎。張氏特意在人群中注意了一下商山，見對方並未和別人一樣歡迎自己，反而有些冷淡，不由心中微凜，果然這個人是要和自己搶廚房的！

  張氏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自己絕不能被對方看扁了！

  白芷見張氏融入的差不多了，有了這些行家裡手，這邊也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再操心的，便帶著瑩瑩去了自己東大街上的另一家鋪子。

  她到時，趙美然早已經在門口翹首以盼很久了，見到白芷的馬車眼睛驀地一亮，連忙迎上去，「縣主，您終於來了！」

  「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白芷走下馬車皺著眉頭詢問道，之前兩人已經開張的各種細節都已經商量好了，應該沒什麼遺漏了才對。

  趙美然見白芷下車之後沒有立刻去店鋪中，而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不由好奇的向馬車看去，然後就發現從馬車中下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青蔥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這是……」趙美然疑惑，總覺得這小姑娘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根本沒有往瑩瑩身上想，畢竟瑩瑩這個小姑娘她是見過的，又瘦又小臉色又黃，一看就是經歷過苦難的孩子。

  「瑩瑩見過趙小姐。」瑩瑩羞怯的抿抿唇，濕漉漉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你是瑩瑩？！」趙美然捂住了嘴，「天啊，短短几日不見，你的變化怎麼會如此巨大？我竟然沒有認出來！」

  趙美然用手比了比瑩瑩的個子，這哪裡還是之前那個瘦小的豆芽菜？隨即瞭然的看向白芷，篤定道，「一定是縣主做了什麼吧？」

  除了縣主，她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擁有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不是說之前的瑩瑩有多不堪，而是她的前後變化實在太大，這種強烈的反差感認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奇蹟。

  之前的瑩瑩就好比是一朵乾癟萎靡的花朵，不知道白芷對她做了什麼，短短几天便讓這朵萎靡衰敗的花朵變得飽滿嬌嫩起來，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這如何算不上化腐朽為神奇呢？

  「也是她自己爭氣。」白芷很滿意趙美然的反應，摸了摸瑩瑩的頭，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親手養成的孩子得到了別人的誇讚，滿足又自豪。

  就算她治癒了很多病人，得到了病人們的一致誇讚，也遠沒有這一次能讓她感到莫大的滿足和開心。

  將人從生死線上拉回來只是她作為醫者的責任，一種和閻王爺搶人的緊迫感，面對的是死亡；而瑩瑩這件事卻不一樣，她做的是讓一個小姑娘變得更美更好，能夠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這是一种放松，是一種對美的追求，更是在播種一份希望。

  「太好了！本來我還在發愁沒有合適的人選呢！」趙美然高興的拍拍手，伸手拉起瑩瑩來到桌前，開始在對方的身上塗抹起來，很是興奮的模樣。

  白芷被她這樣一打斷，情緒已然變得不連貫，看著桌上擺放的一堆瓶瓶罐罐，無奈的扶額，「所以你剛才那麼著急等我解決的問題就是缺少一個能試這些胭脂水粉的人？」

  「對呀！對呀！」趙美然笑眯眯的點頭，在瑩瑩臉上忙的不亦樂乎，白芷好奇的湊過去，很快露出了驚嘆的目光。

  不得不說趙美然性子雖然耿直了些，手是真的巧。

  經她的手一化，瑩瑩不僅原本清麗可愛的特徵被放大了幾倍，同時還增添了一抹亮色，就仿佛一堆綠色的小花中突然長出一抹艷麗的紫色花朵，靚麗奪目。

  趙美然將一面鏡子擺到瑩瑩面前，瑩瑩登時瞪大了眼睛，「這真的是我嗎？」

  這也太漂亮了吧！

  這句話因為她本身的性格並沒有說出來，但是瑩瑩眼中的驚嘆，以及抱著鏡子愛不釋手的模樣，表明她十分喜歡這個妝容。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瑩瑩正是對丑妍建立認知的年紀，趙美然此舉相當於直接幫她快速塑造了對美的認知。

  趙美然拍拍瑩瑩的肩膀，將她從沉浸美貌的情緒中撈出來，「京都的夫人小姐們出門一定是精心打扮過的，這樣一來她們看上什麼顏色又不好往自己身上試用，瑩瑩就可以替她們試用。她年紀小皮膚也好，用什麼都是好看的，所以那些夫人小姐看到效果這樣好一定會動心，就會抑制不住的買買買！到那時，瑩瑩，你就是我們店裡的活招牌！」

  瑩瑩壓抑住心中的激動，乖巧點頭，「趙小姐，我一定會努力做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