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倒霉蛋兒

  但相對的，如果白芷真的成功了，那她觸碰的就會是所有藥行的利益，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不消說白芷只是有名無實的縣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動了別人的蛋糕，也會被打的滿身是包。

  可想而知，白芷以後要走的路會有多難。

  但是，白芷並不在乎，不是說她有多麼的偉大，多麼的品行高尚，多麼的博愛善良，而是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

  她立志以後成為大聖朝第一女首富，目前她的手上有兩間鋪子，一間是準備與趙美然合作的水粉胭脂鋪，鋪面人手都準備齊全了，現在正在加緊趕工，準備在年前開業，賺取一波新年紅利，這種情況下自然是只出不進的，白芷手上雖然有錢，但有些名貴藥材買起來那也是十分費錢的，而且琉璃到現在還在沉睡，要用的藥材一刻也不能停，再加上剛剛盤下的醫藥鋪，以後銀子只會每天如流水般加速消失。

  白芷眼見自己的荷包要被榨空，一邊尋找為自己增加更多收入的機會，就像參與齊力和林嘉的賭局，一千兩就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最多的流動資金，如果不是這樣，白芷可能會放的更多。一邊又嘗試著用開源節流的方式來壓縮成本。

  既然幾種普通的藥草經過特殊的淬鍊就能達到高等草藥的效果，那又何必去浪費那筆錢呢！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研究，白芷也算是摸到了其中一點門道，雖然還沒有達到能將所有的高等草藥全部用普通草藥來替代的程度，當然，高等草藥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會被取代，但是應付這場小小的考試，白芷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就像那個治療風寒的藥方中，其中有一味藥名叫里則，是治療發散風寒效果最好的草藥，一般大夫開藥時總喜歡將其列入藥方，一個是見效快，還有一點是價格相比其它的草藥要貴上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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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著在這裡將里則換成了麻黃、紫蘇、辛夷、羌活等草藥，她當然不是為了給德醫館省錢，而是考試規則中強調必須使用藥櫃的草藥，她的藥櫃中沒有里則，就只好就地解決了。

  這屆主考官的出題思路，讓白芷既理解又不理解，對方用這種方式是想向考生們傳達一個理念，當沒有認知中的草藥時也要知道該如何去應對。可是若有人就真的倒霉到，在第一輪考試中拿到的藥材沒有一點兒能用得上的，那該怎麼辦呢？難道有沒有好運氣也是考試中考察的一環？

  號牌三三的那名考生，和顯然就是這樣一個倒霉蛋兒，第一輪考試中他拿到的藥材都是比較有重量的獨立個體，十分好分離挑揀，對此他還感嘆蒼天有眼，讓他撞上如此大運，十分輕鬆的就通過了第一輪考試，還拿到了滿分這種令人嫉妒的成績。就在他以為今日有幸運之神眷顧的時候，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那些草藥就沒有一個能和這三種方子沾邊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夫也不能無藥治病，三三考生心中悲憤，之前的幸運成為了現在更進一步最大的阻礙，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了，他抓著自己面前的紙張，急的耳朵都要抓掉了，但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去搶別人的藥櫃吧！況且自己也不知道別人的藥櫃裡有什麼啊！

  管他呢！又不是不會開方子，是他們德醫館的題太坑人，反正也沒有合適的藥，三三考生直接一口氣在紙上各寫出了五種治療辦法之後，隨即將筆一丟，瀟灑離開考場。

  王連生見此情形並未阻攔，實際上每年太醫院出的題中都會安排進這樣一個坑，前期十分痛快，讓人覺得自己運氣特別不錯，而到了後期才發現這就是一個甜蜜的陷阱。

  那群老傢伙說，有時候運氣也是一種實力的體現，在與閻王爺搶命時，有一張方子有可能將人救活，但是成活機率只有五成，普通人去做就是只有五五開的機率，幸運的人可能就會將成功機率提高到七八成，而倒霉蛋兒就有可能將成功的機率壓低一到兩成，有時候講求的就是一個運氣！

  王連生以前對此很不以為然，他認為這種想法根本就是錯誤的，扭曲的，片面的！為什麼只看醫者的運氣，而不考慮病患的運氣呢，萬一是對方運氣不好呢？老天爺就是看中這個病患了，怎麼辦？

  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情，讓他徹底改變了這種想法。

  那時當今皇上還未登基，朝政還在已故的太上皇的手中，集萬千寵愛為一身的珍妃懷有了身孕，而專門負責珍妃安胎的太醫家中新喪回老家丁憂去了，原本是應該指派自己去給珍妃請平安脈，可當時太上皇身體也不大安穩，自己臨危受命，被還是院正的文昀大人調去了養心殿伺候，去給珍妃請平安脈的差事就落到了一個名叫仲平的太醫身上。

  當時王連生心中十分不願，皇上重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以他的醫術根本治不好，讓自己去伺候皇上就相當於一把利刃時刻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隨時都可能小命不保。而伺候珍妃卻不同，只是簡單的請請平安脈，根本沒有什麼危險，當時他還心道自己真是太過倒霉。

  可是世事就是這樣難料，他本以為不會好的皇上身體逐漸康復起來，而珍妃卻捲入陰暗的後宮爭鬥，被人指控用狐媚妖術魅惑皇上，還水性楊花不守婦道，與新來的太醫眉來眼去，還傳出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親生。這讓太上皇想起了令他不痛快的往事，登時龍顏震怒，根本不聽珍妃解釋半句直接賜死，仲平太醫也被亂棍打死。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被調去伺候皇上，就是仲平做的手腳，他也知道皇上的病很難治好，說不得會被遷怒殺頭，於是便偷偷將寫有兩人名字的字條相互調換，搖身一變仲平去伺候珍妃，而自己去伺候皇上。

  最終自己好好的活到了現在，而仲平卻死在了他自己的安排之下。

  這事讓王連生深深明白，太醫院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的病患群體在皇宮，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好的運氣有時候確實要比高明的醫術有用得多。

  顯然，這個三三號考生就不屬於擁有好運氣的人。

  不過王連生很欣賞這人的灑脫，不像之前有些考生因為遇上這樣的事情，覺得被太醫院故意針對，本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思想，意圖大鬧德醫館，結果最後被兵士抬著扔出了德醫館，里子面子全沒了。

  他拿起三三號考生寫的答卷，每個方子都寫的很有見地，還特地將熱風寒和冷風寒都分門別類標註的清清楚楚。

  第二道題還將風熱陣痛如何預防也寫清楚了，第三題雖然摸的脈象有些偏差，但是根據他所摸出的脈象，制定出的藥方卻是沒什麼問題的。

  王連生將他的試卷封存起來，小心的放到托盤之上。

  這個三三號考生藥理上倒是有點東西，放到任何一家醫館都沒什麼問題，只可惜運氣不太好，希望下一次他的運氣能夠好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飛快流逝過去，在眾人第一副湯藥正在收尾時，林可兒第二副藥還剩半程就完成了，齊力則是開始對第二副湯藥進行收尾，林嘉的進展和林可兒一樣，同樣是第二副半程的進展，而白芷此時已經熬製完了第二道考題的湯藥，可以看出白芷的實力，目前為止碾壓在場的所有考生。

  就在王連生以為白芷會以這種一騎絕塵的速度保持下去，碾壓所有人取得勝利的時候，白芷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他不明所以，難道是縣主不想表現的太過優秀，抓人眼球？

  後來看到白芷的動作卻是明白過來，因為材料的短缺，白芷為了達到預期的藥效，不得不對普通的草藥進行處理。

  王連生猜出白芷的意圖之後，雙眸暴亮，這可是一個絕佳的學習的好時機啊！

  不論對方有沒有成功，這些經驗對於王連生來說都是寶貴的，而且在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為百姓做一些真正的實事，結果後來陰差陽錯就進了太醫院，成為了宮中管養的一條哈巴狗。

  他現在也不怕其他人笑話他濫用私權了，這樣珍貴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浪費的！

  而且，第二場考核的人早就派人說過，壹仟號的考生摸的脈象是準確的，背後那人讓他務必將壹仟號考生寫的藥方謄抄一份與他們。

  王連生沒有摸過那人的脈，但是聽其他摸過脈的太醫說脈象十分詭異，摸不出來，到現在也沒人能給出確切的醫治藥方，最後沒有辦法，這才將此人拉過來當考題，說不定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遇上在野的神醫呢！

  哎，沒成想還真讓他們碰到了，只用了十息時間，壹仟號考生就將那人的病症說得清清楚楚，將他們所有人都

  王連生其實一點都不好奇那人的病症，在太醫院呆的越久，就越知道有些事不能瞎打聽，好奇容易害死貓。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十一號考生的好奇，畢竟那可是據說連文太醫都束手無策的脈象啊！

  剛開始他還十分期待壹仟號的考生會是什麼模樣，後來發現是樂安縣主，心中竟生出一種怪不得的詭異之感。

  嗯？難道他的內心之中，樂安縣主是比文昀太醫都厲害的人嗎？

  更讓他想不通的是，樂安縣主這樣有才的人，怎麼會來參加推舉考試？！

  這是所有認識白芷的人的共同疑問，但是他們誰也想不到，這個答案竟只是白芷忘記了……

  已經有些人已經陰謀論的開始懷疑，之前的正式考試中有考官貪污受賄，這才導致縣主被不長眼的某些人給刷掉了！

  一時間，當過上場考試考官的太醫們就成為了眾矢之的，經過層層盤查，還真發現了一兩條漏網之魚，借著收受賄賂的方式給考生透題，加分，這兩人連喊冤的時間都沒有，當即就被下了詔獄。

  就在這件事情越演愈烈，準備徹查歷年考試人員之時，一名在太醫院負責記錄的實習小太醫弱弱的舉手。

  「前幾年的考生中根本就沒有縣主的名字，甚至連一個姑娘家都沒有。」

  大家這才意識到，前幾年白芷還跟在晟王殿下屁股後邊跑呢，確實沒有時間參加考試，這一次真的是白芷第一次參加考試，不由尷尬萬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牢中的兩位兄弟得知這件事之後，更是欲哭無淚，這都什麼事啊！

  而引起太醫院這麼大動靜的罪魁禍首——白芷，卻是對這件事一概不知，王連生也是毫不知情，兩人都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著琉璃瓶中的綠色液體合二為一。

  成功了嗎？

  王連生緊張不已，白芷卻是長舒一口氣。

  「成功了嗎？」王連生明知道這不符合規矩，還是忍不住上前詢問，他太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場精彩的表演的最後結果了。

  沒錯，他將白芷提煉藥液替代高等草藥的動作定義成了表演，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沒有炸開，看樣子應該是成功了。」

  白芷也沒再管對方的行為是否符合規矩，這場提煉在缺少工具缺少藥材的情況下，讓她進行得異常艱難，耗費的精神也是在家時的數倍，她現在沒有更多的精力去管別人。

  沒炸開，所以就是成功了？

  王連生卻無法理解白芷這句話裡面的邏輯關係，但他看到白芷難以掩蓋的倦容，便不敢再多問。

  他扭頭看了一眼時間，發現現在第二根香還剩一小半，王連生心中微驚，自己居然站在這裡看了這麼久？！

  不過好在他也沒有湊得太近，其他考生也在忙著進行最後的衝刺沒人注意到他的失態，王連生稍稍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縣主只是將替換的草藥搞定了，還沒有開始熬製湯藥，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時間會不會趕不上？

  白芷也知道時間緊迫，便強打起精神，開始完成接下來的考試，很明顯她的速度沒有之前兩場迅速，但她的動作和步驟完成的卻是一絲不苟。

  「考官，我考完了！」

  齊力第一個舉起手來。

  緊接著，林可兒也舉起了手，「我也考完了！」

  沒過一會兒，又有很多人陸陸續續交了答卷，白芷卻仍在忙碌著。

  一柱香只剩下最後一小截了，白芷蒼白的面容，看的王連生揪心不已，加油呀！

  雖然在他心中，白芷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但考試就是考試，考試有既定的規則，只要完不成就會被淘汰，不管他心中如何想要袒護白芷，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幫白芷在心中加油鼓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