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洛神

  三杯酒下肚，厲晟清感覺腳下已經有些飄飄然，但頭腦還是十分清醒。

  不愧是照殿紅，入口綿柔還不上頭。

  恰在此時，古箏旋律響起，初聽時清耳悅心，讓人如沐春風，好似一下就把所有的不快都忘記了。

  白言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跟著節奏手指在腿上打起了拍子。

  突然曲風急變，悅心變幻成傷心，委婉中帶著哀怨，如泣如訴，讓人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名獨守空閨的少女，在向即將離家的心上人訴說著離愁與思念。

  一曲罷，厲晟清看向白芷，撫手笑道，「琴思悠揚，富有變化，或明或暗，或薄或厚之間，拿捏得十分到位，琴技十分了得，只是怎的不見人呢？縣主這是怕本王和你搶人，才不讓露面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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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從頭到尾，彈琴那人就未曾露面，賺足了神秘感。

  「義兄這是說的哪裡話，只是那琴師說這只是開胃小菜，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只聽足矣。」

  白芷的話引起了厲晟清的極大興趣，他甩甩袖袍，往前探了探身子，看了眼那空闊的高台，又將目光收回到白芷身上。

  「什麼人竟然如此神秘，本王倒是十分期待了。」

  白芷莞爾，拍了拍手。

  下一秒輕快激昂的琵琶聲率先響起，令人精神一震，厲晟清挑眉，一開始就這樣激烈嗎？

  很快在琵琶聲最激烈時，一位懷抱琵琶，身著水紅色長裙的絕色女子從天而降，隨即在急切的旋律中飛快的旋轉跳躍起來，紅色裙擺如同層層泛起的浪花，伴隨著她的動作上下起伏，看得人目眩神迷。

  厲晟清眼尖的發現，那女子抱在懷裡的琵琶可不是擺設，一隻青蔥嫩手正在琴弦上激烈的彈撥著，不由大感驚奇。

  原來真的有人能做到彈琴跳舞同時進行，效果還十分不錯。

  錚——

  激昂的如同利刃出鞘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那絕色女子突然將手中的琵琶扔向空中，眾人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扔出的琵琶，卻沒發現那女子的小動作。

  當女子穩穩接住旋轉掉落的琵琶時，眾人驚訝的發現，那女子身上的衣裙竟已經變成了冰藍色！

  更襯得那女子的臉艷若桃李，動人心魄。

  好！厲晟清激動的拍案叫絕。

  「縣主，你這是從哪淘來的寶貝？」

  白芷唇角微勾，並未多言。

  琵琶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的音樂激越中多了一絲抒情，或清晰或模糊、或剛或柔，俯仰之間，音符自由流淌，一種純淨細膩的情感充斥著眾人的心靈，似要揪出靈魂深處的那份悸動。

  不知不覺高台上又多了三個鵝黃色的身影，容貌上比之前的女子稍遜一籌，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各有千秋，身姿卻同樣柔軟，裙擺翻飛間，三人步履輕盈的將那一抹冰藍色包圍，同時甩動右臂，三道鵝黃色的水袖如花般綻放，而中間那一抹藍色隨著樂聲，回身舉步，盈盈素靨，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厲晟清看的入了神，甚至忘記了此次的目標白芷還坐在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點獨特的冰藍。

  這女子，像極了自己兒時夢中見到的神女。

  看著涼亭中姿容俊朗的晟王，藍燕此時的心跳很快，不是因為跳舞，而是因為看她跳舞的人。

  從上台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厲晟清的身上，當她發現自己心愛之人的目光也同樣在追隨著自己時，藍燕的心中既幸福又酸澀，眸中隱隱湧出幾點晶瑩。

  她太了解厲晟清的喜好了，所以這個舞是她專門為他而做，為的就是有一天跳給他看。

  現在這個夢終於實現了，可是自己卻因為家族的仇恨，讓這場純粹的舞蹈沾染上欺瞞和利用。

  厲晟清哪裡知道藍燕的心思，只覺得那穿著冰藍色長裙的舞娘，周邊縈繞的若有似無的複雜情感讓他心癢難耐。

  又見那舞娘緩緩後退幾步，腳步微頓，眼帶淚花的看向自己，戀慕、不舍、愛而不得的複雜感情宣洩而出，讓他心中大慟。

  厲晟清差點忍不住跟隨著她的步伐追上去，卻只見藍燕足尖輕點幾下，展臂將琵琶送入其中一人手中，復而挽袖頓身一笑，又仰身急舞，仙袂翩翩若輕雲出岫。

  而順勢接過琵琶的少女，素手微彈，便將之前的旋律銜接而上，幾度旋轉，再次將琵琶傳給下一人，同樣旋律未斷，太液波翻。

  這種新穎的彈奏方式讓人眼前一亮，幾經轉合，琵琶再次回到了藍燕手中。

  此時樂曲正式達到高潮，琵琶聲驟然轉急，藍月以右足為軸，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

  另外三人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仿佛泛起藍色波濤，藍月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纖細的腰肢柔軟如柳，眼如秋水，顧盼生輝，宛若凌波仙子，與世隔絕。

  厲晟清的呼吸都停止了，他貪戀的看著藍月未施粉黛，恬靜如蘭的臉龐，內心中有一種聲音在叫囂。

  這才是他一直尋找的神女！

  他夢中的神女！

  一舞終了，藍月胸口起伏，顯然這一場舞消耗了她不少體力。

  「叫什麼名字？」

  突然她眼前出現一雙繡著金線的皂黑長靴，藍月慌亂抬頭，正對上厲晟清溫柔繾綣的雙眸，一時紅了臉頰，低下頭去。

  對眼前人福了福，「回晟王殿下的話，剛剛那一舞名為《洛神》，是奴婢自己創作的。」

  「本王是在問你的名字。」

  厲晟清挑起藍月的下巴，貪戀的看著那張臉。

  像！太像了！

  和自己兒時夢中的神女長得太像了！

  藍月被迫抬頭，眼睛不敢直視對方，向下看去只能看到穿在厲晟清身上精美的華服，睫毛輕輕顫動，像一隻慌亂的蝴蝶。

  「奴婢名為藍月。」

  厲晟清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白芷適時打斷。

  「義兄，你失禮了，已經嚇到我的貴客了。」

  厲晟清這才如夢初醒，看到藍月驚鹿般的表情，訕訕然收回手。

  「是本王失禮了。」

  藍月帶著三人飛快的退了下去。

  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厲晟清。

  這讓晟王心中止不住地失望，剛剛的那個眼神，他還以為神女也是中意他的……

  「晟王殿下，請落座吧。」

  白芷見他這幅模樣，知道藍月已經成功勾起了他的興趣，她在等，等厲晟清主動開口。

  「義妹！你……你能不能把藍月給本王？如果你同意，以前你對本王做的那些事，本王一概不予追究！」

  厲晟清本來有些難以啟齒。

  好歹他是大聖朝身份尊貴的王爺，向自己的義妹討要一個姑娘已經很不合時宜了，更何況他明知白芷對他有愛慕的心思，還向對方提出這種要求，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妥當。

  可是一想到藍月那張臉，就自動與夢中的神女融合，理智便瞬間消失。

  白芷聽著對方厚顏無恥的話，心中冷笑不已，果然每一次見到他都會打破她對人性認知的最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