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蓋世英雄

2024-10-03 14:33:42 作者: 普通慕奶伊

  當我們成為孩子的那一刻開始。

  我們就開始了學習。

  學習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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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習吃飯。

  學習文字。

  學習表達。

  學習相處。

  ……

  當你覺得學得差不多的時候,結合自己的人間體驗。

  將過往所有信息歸納總結,你會發現: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憑著慣性和本能在活著。

  日復一日。

  吃飯,睡覺,搞錢。

  偶爾和朋友見面聊聊天,買個遊戲犒勞自己,按個摩…

  都只是為了讓自己開心一下,僅此而已。

  當你覺得『這輩子就這樣吧,也沒什麼不好』的時候,你便開始了與自己獨處。

  父母,配偶,好友。

  這些都不是陪伴我們最久的人,陪伴我們最久的是我們自己。

  獨處久了,你又會產生不甘的情緒。

  你會開始去主動學習,去創造。

  當你重新孕育一個果實,細心呵護,感覺自己觸摸到一個目標的新門檻的時候。

  看著那就快要墜地的果實。

  你會恍惚,這個好像才是真實的自己。

  開始創造新的東西。

  開始學習新的東西。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把曾經的自己砸了個稀碎,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撿起碎片,把它們重新拼湊起來,組成新的自己。

  再次成為一個孩童,以學徒的姿態再出發,直到又是憑慣性和本能生活。

  然後再次獨處……

  有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打碎自己又重組的體驗,也有人一輩子體驗了好幾次。

  拋開那些極端情況,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會有兩次這種體驗。

  你可能回憶不起來。

  現在想想。

  有沒有一段時間極其討厭曾經的自己,甚至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時,你都會出現應激反應,甚至會遷怒於人,變得苛刻易怒,莫名的心煩。

  這是第一次打碎重組,不敢打碎以及重組失敗的人,會永遠的陷在裡面,最終成為一個尖酸刻薄的人。

  如果突破這一層,你會開始嘗試與曾經的自己和解。

  不再居高臨下自以為是,不再持有絕對觀點,什麼東西都願意試著去理解,當然理解不是贊同,更不是支持,只是接受這些東西存在的客觀事實。

  理清內在邏輯,解釋形成原因。

  很多人都會經歷這兩次。

  牧余,這個某種意義上開啟二周目的人,他現在才迎來第二次打碎。

  他和名字一樣,很愚鈍。

  在使用超能力預知了自己的未來後,他開始謹小慎微。

  看起來好像對一切都洞若觀火,了如指掌,一副拯救者的姿態,自以為是。

  但在做出會影響記憶中美好未來的事情時,便會把畏畏縮縮,斤斤計較展露無疑。

  其實。

  沒有人需要他拯救。

  你不是什麼拯救者。

  「你只是一個膽小怕事,在這種時候還只想著自己的窩囊廢。」

  這句話,他說的是曾經的自己,也是現在的自己。

  在做出這番評價後。

  以幽靈形態漂浮在教室上空的牧余,完成了他的靈魂上的重組。

  犀利的言辭不是在責怪曾經的自己,而是在理清了事情脈絡,解釋了他做出這些舉動的原因後的客觀評價。

  我們都是一樣的,我沒有向你宣洩怒火的資格。

  教室里的同學陸陸續續離開,又要只剩下小牧余和小蔡加岩兩人。

  夢境很真實,現在他徹底明白了蔡加岩遭遇了什麼。

  越是清楚蔡加岩,他心裡就越難受。

  君子可內斂而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論之。

  很顯然,自己和君子毫無關係。

  怕被孤立排擠,怕被打為異端。

  即使看到有人諷刺挑釁蔡加岩時,明明拳頭都攥的那麼緊了,但屁股就像生根一樣,釘在凳子上。

  通報批評,打架處分,請家長……這些現在看來不值一提的事情,當時就像無限火力的暗之禁錮一樣,將他牢牢控住。

  自己和那些施暴者沒有什麼區別。

  畫面又變了。

  幽靈形態的牧余隨之移動,重新確定了最佳觀看位置。

  下午放學。

  空曠的教室。

  和壓著時間離開教室的牧餘閒聊一會後。

  「我走了,還要去醫院呢。」蔡加岩背上了書包,和牧余道別,她媽媽住院,這些天全由她照料。

  「拜拜。」

  看她出了教室,幾分鐘後,估摸著她應該走遠了,牧余才背上書包離開。

  漂浮在他身旁的幽靈牧余嘆了口氣。

  如果他是二十多歲,他會極其厭惡這個曾經的自己。

  如果他是三十多歲,他會去抱抱這個曾經的自己。

  但現在他過完一生又回到了十七歲,看著這個十四歲的自己。

  他沒有站任何立場,只是去嘗試理解所有東西。

  牧余出了教室來到走廊上,沒有如往常一樣看到剛好騎單車離開學校的蔡加岩。

  而是看到她正推著單車緩慢前行。

  …

  輕微的路痴。

  蔡加岩繞了不少彎路,她推著癟了胎的單車走了好幾公里才找到修車鋪。

  言語的排擠終究還是落實到了具體行動,有人偷偷拔了她單車氣門芯不知扔到什麼地方去了。

  「蔡加岩!」

  聽到有人喊自己,她回頭看去。

  牧余弓著身子,雙手杵在膝蓋上,以這樣的姿態喘了好幾秒,他才直起身。

  「一共三個修車鋪」說完一段話,他又趕緊喘兩口氣,很顯然,他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怎麼就挑了個最遠的?」

  看到頭上插著枯草,衣領夾著葉子,氣喘吁吁的牧余。

  蔡加岩忍不住露出了笑,她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去鑽綠化帶了?」

  剛剛跑得太快,現在稍微緩過來了一些。

  牧余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氣門芯,遞到蔡加岩面前。

  「掉綠化帶了,我看到順手撿出來的。」

  明顯愣了一下,蔡加岩一把拿過氣門芯順勢揣自己衣服口袋裡。

  她臉上雖然還是維持著笑容,但是鼻子卻發紅了,眼淚也開始不聽話。

  被排擠欺負了這麼久,她從來沒有哭過,現在不知道怎麼了。

  就是感覺很委屈。

  她別過了臉,不想被看到。

  「你明明知道是被人丟的」小聲的咕噥了一句。

  這誰聽得見啊。

  「你說什麼?」

  牧余儘可能裝出自然的樣子,無視她的眼淚,嘗試正常交流。

  「我說」蔡加岩注視著牧余,她拉長語氣,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你遲到的太久了。」

  「誰知道你會跑來最遠的這個鋪子修啊。」

  我迷路不行嗎,還怪我。

  「我也想當個蓋世英雄,腳踏七彩祥雲來追你啊。」牧余攤手表示無奈,看向地面,「然而我只有帆布鞋」。

  「可我還是覺得」蔡加岩用袖子把眼淚抹乾淨,「七彩祥雲要酷一點。」

  「那沒有七彩祥雲,你會介意嗎?」

  「還好。」

  注視著彼此的眼睛,兩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不知道什麼緣由的笑容。

  牧余上前幫著把單車推進車鋪。

  「還好是什麼意思?」

  蔡加岩落後半步跟著。

  「還好就是還好。」

  四周色調越來越淡,夢就要醒了。

  幽靈牧余看完了最後一幕,他正準備離開。

  這時他聽到了不存在記憶中的聲音。

  【我的蓋世英雄,不需要七彩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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