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使用超能力的代價

  講台上這個濃眉大眼卻頭頂稀疏，精神抖擻但有些中年發福的男人是這個班的班主任。

  永春全，教物理的。

  大家更習慣叫他葉師傅。

  葉師傅雙手杵在講桌上，肚子輕輕搭在上面。

  收起了剛剛閒聊時的輕鬆，熟悉的嚴肅板正重新掛回臉上，瞬間奠定了這節課的感情基調。

  在他視線護送下，一個背著書包，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頂端的女孩走了進來。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她身上。

  尤其是男生的目光。

  

  細碎的交流聲流竄起來。

  「看起來應該不貧窮，但是很吝嗇」楊明宇把凳子往後靠了靠，微微側臉小聲評價。

  「你說呢？」

  遲遲沒有等到牧余的回話，他直接扭過頭來，正好看到牧余那呆呆的眼神。

  「不是哥們，你眼睛都直了，多冒昧啊。」

  還好臉說別人，亂評價別人也很冒昧好吧。

  下頭男警告。

  有了楊明宇的提醒，他徹底清醒過來，收回目光，低下頭。

  面色恢復平靜，但內心的驚濤駭浪，卻是難以遏制。

  超能力生效了，剛剛那不是夢！

  都是真的，蔡加岩真的轉來了。

  就連記憶里自己看呆了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不過有所區別的是，記憶里是因為，沒想到轉校生竟會是初中認識的『問題少女』。

  現在則是因為，那八十多年的旅程正在如實上演！

  見自己的好哥們低下頭不想搭理自己，楊明宇重新坐正了凳子，和同桌夏珊小聲聊起來。

  「我覺得她比你富有。」

  「滾。」

  好吧，也沒能聊起來。

  要不是在上課，有葉師傅在，夏珊已經一腳招呼過來了。

  嘴不把門，什麼都敢說，也就只有楊明宇能做到了。

  講台上的女生長相雖然不是很驚艷，但是很有辨識度。

  她頭髮比較長，扎了個蓬鬆的低馬尾，兩側的頭髮則編成細細的三股辮，簡單的襯在馬尾下，一齊束在腦後。

  如同嫩葉襯托花蕾一般，整個髮型讓原本就漂亮的臉蛋更加惹眼，讓人很容易升起青春的萌動。

  「我叫。」

  這時，葉師傅遞給她一支粉筆，示意她在黑板上寫一下。

  蔡加岩連忙接過粉筆，在黑板上寫完後重新面向同學們。

  「我叫蔡加岩，希望以後能和大家好好相處。」

  一教室的陌生人，讓她有些侷促，即便如此，她也儘可能的鼓起勇氣用目光回應每一個人，傳達自己的善意。

  蔡加岩的聲音和她的臉蛋很搭，雖然聽得出很緊張，但是不妨礙很好聽。

  夏珊打量了一下這個漂亮的新同學，可能受剛剛楊明宇的挑唆，著重打量了腰以上的部位，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她有些慍怒地低下頭看起了新課本。

  這無緣無故的攀比心到底從何而來？

  「哎」楊明宇用手肘戳了戳夏珊的手臂。

  「嘖」正在煩躁的夏珊毫不掩飾，用看垃圾的眼神嫌棄地看過來。

  楊明宇倒是不在意，他嬉皮笑臉，小聲說「蔡加岩，加鹽，一聽就很咸。」

  嫌棄的眼神變成了關愛智障的眼神。

  片刻的沉默震耳欲聾。

  「你不會覺得自己很幽默吧？」夏珊搖了搖頭，微微起身把凳子往外移了一些，然後是課本。

  「你幹嘛？」

  「離我遠點，我害怕智障會傳染。」

  玩諧音梗玩的。

  「蔡加岩你先坐那裡，在牧余旁邊。」葉師傅掃視一圈教室後，他用手指了指班上唯一的空位。

  再次掃視一圈教室後，他把矛頭轉向所有人，老臉更加陰沉，言語帶著些警告意味：「你們剛剛有些嘰嘰喳喳的，我還會調。」

  這時，牧余心裡暗笑了一下。

  一是，蔡加岩果然和未來看到的一樣，成為了自己的同桌。未來兩次應驗，他不再懷疑超能力的真實性。

  另一是，在他眼裡，葉師傅這種故意施壓的小手段給人一種很可愛？的感覺。

  如果沒有那憑空多出來的八十多年閱歷，牧余可能會害怕葉師傅，但是現在他對一切都洞若觀火。

  經歷過職場歷練，葉師傅這樣的小心思還是很容易看透的，表面上是在生氣發火，實則是在施壓，樹立威望。

  他內心大概率是這樣的吧。

  嚇死你們這群小崽子，哈哈哈嗝。

  嚇小朋友雖然可恥，但很有趣。

  對虛齡八十多的牧余來說，葉師傅這樣的舉動也像個小朋友，看他用著小手段，成功後暗暗竊喜，也很有趣。

  感受到葉師傅的威壓，教室變得格外安靜。

  「現在是在上課，你們剛剛在講些什麼？要不要我請幾個上來講？」

  持續施壓，學生們都低下頭翻書的翻書，翻試卷的翻試卷，這樣的效果讓他很滿意。

  蔡加岩來到座位上把東西都安放好，也開始翻起了新課本。

  那不自然的翻書動作牧餘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回憶里，這時的自己心裡很慌亂，他實在無法想像初中時大多數人口中的問題少女，現在成了自己的同桌。

  牧余清楚，她不是什麼問題少女，她是遭受了嚴重的欺凌，不得不轉學，這才讓她淪為了那些人口中的問題少女。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人，導致她遭受到欺凌的人就是她現在的同桌。

  牧余。

  慚愧，害怕，自責，後悔各種各樣的情緒錯雜交織。

  那時的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男孩，整個人被內心的複雜情緒淹沒，都快要窒息了。

  哪還有什麼餘力能去注意到蔡加岩那不自然的動作？

  可是現在不同，他注意到了。

  他明確察覺到了來自蔡加岩的目光。

  這絕對不是人生錯覺之一。

  她確實是在看我。

  猶豫片刻，牧余轉頭看去，發現蔡加岩突兀的錯開視線。還有那快埋進課本里的臉，臉頰微微泛紅。

  縱使閱歷豐富的牧余也愣住了，這是個什麼意思？

  她在看我或許只是想確認，我到底是不是她曾經的初中同學，畢竟名字一樣，外貌也很像。

  但是，臉紅什麼？

  精神煥發的可能性都要比她喜歡我的可能性高。

  人活一世，自知之明很重要。

  不對，經歷過那樣的事，這個時間段，她應該恨我，討厭我才對。

  怎麼會是這樣一個表情？

  有些琢磨不透。

  旋即，牧余便給自己尋得了解釋。

  我對她的餘生都很熟悉，但是自始至終，她到底怎麼看待被欺凌這件事，我都不清楚，我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面對。

  是了，她其實都轉校離開了也沒能知道，是我導致了最終欺凌的爆發。

  她不知道是我那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坑害了她。

  這正是摸不透她當前想法的根本原因，要想明白她此刻的想法，需要從初中時的欺凌事件入手。

  牧余正要準備回憶初中欺凌事件的始末，以尋求答案，卻被葉師傅精準打斷。

  「來，把你們的物理作業拿出來，我檢查一下。」

  回顧牧余整個求學生涯，葉師傅是唯一一個會在課堂上檢查假期作業的老師，他是真的會把自己布置的作業做一遍，然後挑出一些題來精講。

  這使得他們班沒人敢敷衍物理作業，畢竟上課必定檢查，他們班不是整個年級最優秀的，但單拎出物理這一門，那只能用四個字形容。

  遙遙領先。

  檢查完畢，葉師傅在講台激情開講，這時的牧余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不是因為窺視完未來後的思緒泛泛，更不是因為摸不透蔡加岩當前的想法，而是現在一大段信息被強行塞進腦袋裡。

  使用超能力的代價要來了。

  牧余反倒舒了一口氣。

  還以為不會有什麼代價，現在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代價：

  在你的未來里，蔡加岩對你的影響很大。從現在開始，她對你的好感度會持續下降，當好感度降為0時，不管你做什麼，好感度都不會有所提升，她不會再理睬你，不可能和你戀愛，更不可能結婚。

  如果不想失去她，你得每天想方設法不斷提高她對你的好感度。

  喜歡看未來？看得過癮吧，現在直接把對你未來影響最大的東西抽離，把她從你身邊奪走。

  嘭。

  「絕對不行！」

  牧余拍桌而起。

  正打瞌睡的楊明宇和講題的葉師傅都被他嚇一哆嗦。

  全班目光向他看齊。

  「什麼不行？」葉師傅愣了幾秒鐘，他用三角板拍了拍黑板上的題「你說這種解法不行嗎？」

  短暫沉默後，恭喜牧余同學，喜提站票一張。

  「發什麼夢癲，不管有什麼問題，先舉手，一驚一乍的，站起來又變啞巴了。」

  「好了，我們接著講。」

  高二時，撿到一顆手雷，耐不住好奇拔了拉環。別說爆炸了，連個聲都沒響。後來走完人生的路程，重新回到教室。當初留下的手雷已經變成了原子彈。

  一片光明的未來在此刻被瞬間夷為平地。

  超能力已經使用成功，事實擺在面前。

  牧余也不對剛剛告知的代價，其真實性抱有任何一絲僥倖心理。

  使用超能力前，有的只是對未來的迷茫。

  現在好了，不僅有對未來的迷茫，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她的擔驚受怕。

  明明從來沒有擁有過她，但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了。

  超能力。

  聽我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