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棋局

  沈也沒話說了。

  他很小心地搬了椅子，端正地坐在不遠處，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房內只剩布料摩挲的細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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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嘎吱」一聲，換好衣服的沈知夏推門而入，疑惑地探頭看過於安靜的房間。

  「你們……」

  「噓！」沈也連忙用食指抵在唇中，指了指陸竹，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大佬說了，安靜。」

  沈知夏下意識閉上嘴巴。

  她順著沈也所指的方向，看見眼前的一幕，驚訝得稍微張了張嘴。

  眼前，陸竹正在為她爺爺扎針。

  他的動作自然又嫻熟，金針在陸竹手中，仿佛獲得了新生，很聽話地扎入穴位，不深不淺，不偏不倚。

  陸竹手上的動作很快，沒有片刻的停頓，足以見得手法嫻熟、醫術不凡。

  她的眼睛瞬間變亮了！

  沈知夏之前還以為爺爺沒救了，現在……陸竹的到來，簡直是意外之喜。

  她好像知道，爺爺為什麼要讓她和陸竹訂婚了。

  她嘴角牽扯出好看的弧度，頓了頓，順著沈也的位置，端坐一旁。

  像極了兩個認真聽話的小學生。

  房間內靜得落針可聞。

  陸竹落下最後一針，視線停留在沈老太爺因著受傷中毒而凹陷的臉上，看著烏黑的嘴唇和發黃的臉窩逐漸變了顏色，眉頭才鬆了松。

  「按照藥方，去抓藥。」

  陸竹擦了擦頭上細碎的汗珠，將藥單遞給沈也，順便囑咐道：「每天熬三次，每次至少熬四個小時。」

  加在一起，就是十二個小時，正好半天。

  換做普通的家庭，肯定是熬過一個又一個夜，但沈家僕人不少，這種活，有的是人上趕著干。

  「好！」沈也從椅子上彈起來，一把接過藥單，興沖沖地往外跑，還不忘招呼著：「小爺我肯定親自抓藥！放心吧，絕對不假手於人。」

  一頓招呼，就是想讓沈知夏安心。

  沈知夏顧不得沈也，急匆匆上前，跪在床邊，手顫顫巍巍地碰上老爺子的乾瘦的臉。

  她眼眶瞬間通紅，哽咽道：「爺爺……」

  無人回應。

  「他中毒後元氣大傷，還得昏睡幾個小時。」陸竹很自然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別擔心。」

  聞言，沈知夏心下一暖。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低聲道：「陸竹，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

  陸竹嘆口氣，將瓷白的小瓷瓶子扔給沈知夏，淡淡道：「外傷用這個抹，每日換藥，堅持七天，老爺子的皮肉傷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沈知夏下意識接過藥瓶，看著沒有標籤的瓶身，以及老爺子深可見骨的傷口，發懵。

  七天？這看起來像三無產品的藥，能肉白骨？

  沈知夏緊緊捏住藥瓶，終於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嗯！好，我記住了。」

  陸竹微微點頭，不急不緩的。

  沈知夏又看了看爺爺的狀態，確定他的狀態很正常後，叫人取了熱水，順便起身，感激地看向陸竹。

  「陸竹，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只可惜沈家的條件……你也看見了，暫時不能好好回報你，放心，等我從蘇自成那奪回原本屬於爺爺的權利，肯定……」

  話音至此，戛然而止。

  不是沈知夏被人打斷了，而是她忽地眉頭一緊，臉上的表情漸漸轉變為凝重。

  「睡會吧。」陸竹早就預料到了，伸手，穩穩噹噹接住險些沒站穩的沈知夏，解釋道：「勞累過度，再加上情緒波動太大，不虛才怪。」

  沈知夏腦袋昏昏沉沉的，本是不想閉眼睛，但一聞到陸竹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便很自然地閉上眼，平穩地呼吸著。

  陸竹嘆氣，輕而易舉扶著沈知夏，將她放在一邊的木質搖椅上。

  「吱呦吱呦——」

  搖椅靜靜地搖動，沈知夏睡得很安穩，長睫緩緩垂下，少了平日狹長眸子給人帶來的凌厲感，反之，是一片難得的柔和。

  稍微收斂視線，陸竹又端起茶杯，打量著床上正在昏睡的老爺子。

  「堂堂隱世家族的家主，真會被蘇自成那種人騙到？」陸竹挑眉，意味深長地笑笑。

  這老頭，下了好大一盤棋。

  ……

  沈也慌慌張張出門時，完全沒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

  「老闆，抓藥！」

  他風風火火地跑入最近的藥房，直接把藥方子拍在前台。

  「哐當」一聲，架著眼鏡看醫書的老頭嚇得鬍子都顫了顫，瞪了沈也一眼，惡狠狠道：「原來是你這兔崽子，等著！」

  吹鬍子瞪眼的，還挺嚇人。

  沈也撓撓頭，又乖巧地坐在一邊。

  ——他家附近這老頭，說來也怪，把藥房開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老林，不知道的，還得以為他專為沈家抓藥呢！

  脾氣還古怪，平時就沒個笑模樣。

  嘖嘖，難搞啊。

  眼看小老頭去抓藥了，沈也隨手擺弄身邊的瓶瓶罐罐，還很不客氣地倒了杯中藥熬製而成的酸梅湯。

  熬好了還放待客廳，那他這位客人，可就不客氣啦。

  別說，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喝。

  喝過酸梅湯，沈也覺得胃中空空，正要搜羅老頭的中藥房，看看有沒有什么小點心之類的，倏地，大門被人踹開，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沈也少爺，好久不見啊！」

  粗獷的聲音襲來，沈也微微蹙眉，動作停滯片刻，轉而提高警惕，迅速轉身。

  眼前站著四名大漢，眉宇間是實打實的戾氣，胸口的陸家標誌，實在是太過顯而易見。

  「陸家人？」沈也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人，道：「你們不請自來，是想得罪沈家嗎？」

  他手心掐了一把汗。

  近些年，沈家因著蘇自成那智障胡亂下命令，已經在走下坡路了，不少沈家人選擇離開。

  如今的沈家，可沒有和陸家正面對抗的資本！

  再加之他爺爺還沒醒，陸家突然發難……情況很危急。

  「您這話說的，不請自來，不是為了拜會您嗎？」

  為首之人長相儒雅，臉上一直掛著笑，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沈也磨了磨虎牙：「別披著人皮說狗語了，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