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們分手吧

  『咔噠』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吳欣然和盛微微先後走了進來，吳欣然一臉不贊同的瞪著盛微微，「你幹嘛非要這麼著急出院，多住一晚上還能觀察觀察！」

  「我沒事，你知道，我不喜歡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

  盛微微狀態還不是很好，臉色有些蒼白，她赤腳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盯著窗外發呆。

  吳欣然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從旁邊拿了毯子蓋在盛微微腿上，「算了，隨你吧，不過，醫生開的藥你要按時吃，這個沒商量！」

  盛微微一直不在狀態，敷衍地點點頭，吳欣然也沒和她多做糾纏，直接起身去廚房燒熱水，準備盯著她吃下去。

  房間突然靜了下來，盛微微突然感覺到有絲涼意，下意識地抱起雙腿，縮成一團。

  盛微微拿起旁邊的手機，點開牧清風的微信，看著毫無動靜的微信聊天窗口，心底不可抑制地湧上失落。

  鬼使神差的，她點開牧清風的朋友圈，點上去的瞬間，心底划過一絲諷刺，她究竟在做什麼，明明知道牧清風從來不發朋友圈，她卻可笑地想從朋友圈中看到他的動態。

  

  突然，盛微微嘴角的譏笑突然僵住，拿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她看著牧清風朋友圈內唯一的一條動態，眼前氤氳一片。

  當秦楠告訴她的時候，她還能自欺欺人，而現在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她再也沒有理由逃避了。

  看著這條朋友圈的內容，盛微微手腳冰涼，徹骨的寒氣從心底冒出來，深入骨髓。

  許久，盛微微像是下定了決心，在牧清風朋友圈的評論里打下了一行留言：牧清風，我們分手吧！

  她還沒來得及退出他朋友圈的頁面，留言就有了回復，牧清風在她的留言下面回了一個字「好。」

  多麼言簡意賅，又是多麼迫不及待！

  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字，盛微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雙手抱膝，她把臉埋在雙腿間，哭聲由起初的輕聲嗚咽，慢慢地，越來越大，直到最後的嚎啕大哭，一發不可收拾，她似乎要把這些天心裡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吳欣然聽到哭聲直接沖了進來，她不知道盛微微為什麼會突然失控，只能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靜靜地陪著她發泄。

  不知過了多久，盛微微終於停了下來，她慢慢地從雙膝間抬起頭，眼睛裡也漸漸恢復了平靜，「欣然，有煙嗎？」

  吳欣然眼底划過一絲驚訝，她知道盛微微從來不吸菸，還經常苦口婆心的勸她改掉這個不良習慣，可是，她竟然主動找她要煙。

  「你剛退燒，還是別……」

  「欣然，給我一根吧，我難受。」盛微微拍著胸口的地方，「這裡堵得很，我是真不知道能怎麼辦了。」

  吳欣然一怔，想要開口安慰她，卻又不知要從何勸起，最後只能順著盛微微，從旁邊的包里把煙拿出來，遞給盛微微一根，自己也拿出一根，含在嘴裡，點燃後，也抽了起來。

  盛微微吸得第一口，因為太急，嗆得直咳嗽，可是，她仍邊咳嗽邊繼續抽，一根吸完後，嗡嗡作響的腦袋總算安靜了幾分，她這一刻終於知道了，尼古丁雖然有毒，但有時候也會是個好東西。

  看著屋內煙氣繚繞，盛微微順手推開了窗戶，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兩人渾身一哆嗦，她拿起吳欣然剛剛隨手仍在地上的煙盒，又抽出一根，點燃後，靠坐在牆角，靜靜地看著窗外，眼神有些空洞，瞳孔慢慢失去了焦距。

  在手裡這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盛微微終於開了口，「我們分手了。」

  吳欣然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盛微微。

  「驚訝？」盛微微輕笑一聲，吸了一口煙才緩緩地說道，「其實，我們心裡都早就清楚會是這個結果，卻總忍不住要自欺欺人，天真地覺得會有轉機，轉機？呵……」

  「你們，什麼時候的事？」吳欣然也沒有否認，這些天，他們之間的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雖然一直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卻總覺得應該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可是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剛剛。」

  吳欣然驚愕地看著盛微微，欲言又止幾次，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又拿了一根煙，對著沒有熄滅的菸頭，吸燃後遞了過去。

  盛微微一愣，從她手中接過煙後說道：「我沒事，別擔心。」

  果然，註定要走的人，用盡千方百計也不過是枉然。

  「欣然，你說愛情真的會猝不及防的發生，又無緣無故的消失嗎？」

  吳欣然心疼地看著盛微微，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盛微微也沒真的想真的讓她回答，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我一直以為，在這場愛情里，我就是主角，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我從頭到尾都只是別人愛情里的配角……可是，真奇怪，當時在一起時明明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為什麼現在還會這麼難受。」

  『啪』的一聲，眼角一滴淚劃落，打在手背上，在寂靜無人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盛微微呆呆地看著手背上的水珠，心裡一片悽然，她終於失去了一直害怕失去的人，心裡的那塊石頭落了地，可是，卻砸了自己的腳……

  總監辦公室，盛微微和徐雯隔著辦公桌對面而坐。

  「決定了？」徐雯淡淡地開口，聲音還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恩，決定了。」盛微微點點頭，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徐雯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地開口，「競天律所的工作，我可以安排別人負責，你沒必要辭職，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的升職報告最近就會下來。」

  盛微微一臉震驚，徐雯是知道她和牧清風的事情了？欲言又止幾次才問道：「什麼升職？」

  徐雯嘴角微微勾起，「你怕是最想問我怎麼知道你和牧清風的事吧，別擔心，我只是在停車場碰見你們幾次，猜得而已。」

  盛微微心裡一陣苦澀，當初，她自以為做的隱蔽，卻原來還是躲不過別人的眼睛，不過，現在這一切已經都不重要了。

  「至於升職，我之前說欣賞你並不是隨口說說，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正巧有個主管的空缺，提拔你也是實至名歸。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有時候，女人最大的依靠就是工作了，這次機會很難得，你要考慮清楚。」

  盛微微定定地看著徐雯，認真地說道：「徐姐，謝謝您的提拔，不過，我還是堅持之前的決定，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徐雯沒有驚訝，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好，我批了，明天讓人事帶你走一下程序。」

  徐雯說完，拿起旁邊衣架上的外套，「要下班了，沒事的話，去喝一杯？」

  「啊？」盛微微沒反應過來，很驚訝徐雯居然會私下裡約她。

  徐雯輕笑，眉毛微挑，抬手拂去額前的碎發，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絲嫵媚，「這麼驚訝？我就不能請你喝杯酒嗎？」

  盛微微跟著徐雯來到了一個地下的清吧，位置有點偏僻，不過環境還不錯，可能是剛營業，人還不是很多。

  徐雯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們剛進來，酒吧老闆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徐小姐，今天和朋友一起啊，還是老位置？」

  徐雯點點頭，還是一貫的冷冰冰，酒吧老闆好像也對此習以為常，並沒有在意，帶著她們朝著角落的位置走去。

  兩人坐定後，點的酒很快也被老闆送了過來，兩人似乎都不著急聊什麼，只是盯著台上的駐場歌手出神。

  一曲終了，徐雯喝了一口面前的雞尾酒，才悠悠地開口說道：「我們聊聊？」

  盛微微一怔，不知道要如何接她的話，只能點點頭表示沒意見。

  「你和牧清風分手了？」徐雯一上來就直入主題，沒有半點拐彎抹角，即使盛微微有意想要迴避都沒有辦法。

  「分手了。」盛微微聲音中夾雜著一絲苦澀。

  「早晚都會過去的。你現在覺得難受得要死，但是，挺過去了再回頭看就會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徐雯聲音不大，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她在自言自語。

  盛微微低著頭，雙眸微垂，讓人看不清她內心的情緒。

  徐雯也沒去探究，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的事，想必你在公司也多少聽說了吧。」

  盛微微不解地看向徐雯，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

  徐雯嘴角勾起，臉上出現一絲嘲諷之色，「關於我和我前男友的事，公司里已經有N個版本了，今天，有沒有興趣聽一聽原版？」

  盛微微一愣，猶豫了片刻，她輕輕地點點頭。

  喝了一口氣，徐雯悠悠地說道：「你可要有心裡準備，這是一個很俗套，爛大街的故事。」

  盛微微笑了笑，「我們都是俗人，怕什麼？」

  徐雯醞釀了片刻，開口說道：「有一個生活在城堡里的王子，為了體驗生活，掩藏身份來到民間，遇見了灰姑娘，然後，兩人相愛了。灰姑娘不知道王子的身份，一廂情願地做著和王子一起奮鬥的夢，卻不知道人家其實是一出生就在終點的人啊……」

  徐雯臉上閃過一絲諷刺，「呵，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只不過當時深陷其中，那還管得了什麼可笑不可笑。後來，不出意外，王子的家人發現了兩人的關係，直接甩了張支票在灰姑娘的臉上，讓她離開王子……可就算都到了這種時候，灰姑娘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以為王子不會放棄她，可是，她忘了一個事實，王子都是要娶公主的，所以，她的王子最終還是放棄了她，回去娶了公主。」

  盛微微神色怔然，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徐雯，這和她聽過得版本差太多了，根本就是兩個故事。

  「怎麼，被這麼狗血的故事驚訝到了？」徐雯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雖然狗血，卻也是這個社會不爭的事實，不管在哪個年代，門當戶對這種觀念，什麼時候變過。所以，和他們那種天之驕子之間的戀愛，就當做了場夢，夢醒了，雖然會不舍，但該放下的還是要學會放下，不然這只會成為你的噩夢，時刻提醒著你當初的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盛微微心底升起一絲苦澀，多麼貼切的形容，「能問一下，甩在你臉上的那張支票有多少錢？」

  徐雯一怔，啼笑皆非地看著盛微微，「你這是在苦中作樂嗎？」

  想到剛剛沒過腦子問出的問題，盛微微啞然失笑，「我們的故事不一樣，我的王子是自己發現原來還是喜歡出身高貴的公主，自己回去了。這樣算起來我好像比你還慘，連被扔支票這種唯一能證明價值的橋段都沒遇到，所以，我很好奇是不是真的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扔下一張天價支票？」

  徐雯眉頭微皺，似乎真的在認真地回憶，想了好一會才怔怔地回道：「當時忘記看了，那時候太年輕，只是覺得被侮辱了，直接又把支票給扔了回去。」

  徐雯說完臉上出現一絲懊惱，故意說道：「早知道錢這麼難掙，當時就該把支票收下，管他什麼侮辱不侮辱的，這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被錢侮辱的。」

  盛微微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有道理，我要是有這種機會，我肯定收！」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碰了一個，心照不宣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們心裡都知道，即使給她們十次機會，她們誰都不會收下那張支票，不是因為自尊，而是在她們心裡，從來愛的是都那個人，不是他們身後的財富或者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