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Hatsukoi

  「什麼才是真愛啊？」蔣心怡仰面看著天花板，兩條大長腿搭在沙發背上，「都是放在小說里騙人的吧？」

  溫暖呆愣愣地盯著頂燈，盯得眼睛都花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誰知道呢。」她翻身起來，「我去刷碗了，你繼續暢想真愛吧。」

  蔣心怡趕緊起來，「別啊，喬喬要是知道我讓你幹活，不得用眼神殺死我。」

  「他不會的，頂多就是去跟他那哥們兒再借點錢，給我請個家政。」溫暖垂下眼瞼，想到他口口聲聲很懂人間疾苦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蔣心怡湊過來幫忙，「說真的，你不想離開這嗎？」

  「嗯，去哪呢，不如跟你一起去美國吧。」

  「哈哈，你要是去美國，不得把Samon樂死啊。」

  Samon是美國一家小有名氣的手工釀酒廠的老闆，去年，來中國喝到溫暖的啤酒之後，就向她拋出了橄欖枝。過去這麼長時間，她都要把那個長著大鬍子的美國人給忘了。

  「說不定合作之後，他那次喝的是我超常發揮釀出來的酒，然後被氣哭了。」溫暖打趣一句，不再多談。

  但這個問題卻在她心裡發了芽。

  離開S市嗎？

  從考上大學離開家，到這裡已經快要八年了，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在這裡過下去的。

  雖然跟尹秋香的官司已經打贏了，但她依然在發含沙射影的話，喬煦璟安排的保鏢也還沒有撤走，看似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不過像風平浪靜的海面，內里依舊波濤洶湧著，直到所有的人都淡忘了這件事，都無法再跟從前一樣了。

  所以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父母一年年老去，就算飛機再怎麼方便，也不如近在眼前的好。

  如果說曾經的她是為了錢和秦海留下，那現在她繼續在這裡生活的理由呢？

  「啊，你還是不能走，喬喬在這裡呢。」蔣心怡笑著冒出這麼一句，「說不定談談心戀戀愛之後，你會覺得嫁給他也不錯呢？汪小菲和大S當初那麼不被看好，現在還不是幸福得很，要有信心。」

  溫暖懶得理她，把刷碗的工作交給她，轉身去看電視。

  日子一天天過去，酒吧的新啤酒上市，無籽露和生蜂蜜最終發酵出一種類似藍莓蛋糕的奇妙口感，馬上俘獲了一眾酒友的心，一躍成為銷量榜首。

  這也是第一次，溫暖獨立釀製的啤酒評分高過了D白同期上市的夏季啤酒。

  可惜的是，溫暖現在還不能喝酒，只能看著李白和蔣心怡一唱一和的饞著她。

  距離溫暖上次來酒吧已經有三個多月，現在回來，竟然連台上的新主唱都不認識。

  是個唱民謠的小男生，抱著木吉他，嗓音清澈而柔軟，往前看的時候，大眼睛裡漾著光，像盛著好多關於青春的故事，溫暖真是太喜歡這樣的小男生了，一個心花怒放就忍不住招呼他過來喝一杯。

  高磊得意地抖抖眉毛，「沈放，我招來頂喬煦璟的場子，還不錯吧？」

  他跟喬煦璟是兩個風格，喬煦璟是魔音，不管什麼樣的歌都能唱出太陽的味道，就算沒有閃光燈，人們的目光也要不由自主聚焦在他身上，但沈放像山澗里不疾不徐的小溪，安靜地潺潺而過，不管塵世多麼喧囂，我自清靜一派，怕是讓人多看幾眼，還要害羞的。

  「沈放，你要加油啊，我們FLY新一任的鎮店之寶就靠你了。」溫暖起身給他打氣。

  「謝謝老闆。」他靦腆的笑笑，有些侷促的舉起酒杯，「多謝老闆和磊哥給這個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小姑娘忽然衝過來，「他酒精過敏，我來喝。」她說著奪過他手上的啤酒，仰頭喝下去，砰一下把杯子放下，怒氣沖沖的瞪著溫暖，似乎是下意識的揚起手臂，把沈放擋在了身後，像個護著崽子的老母雞。

  沈放皺起眉頭，一把扯開小姑娘，「你別在這搗亂了，多丟臉啊。」

  「我幫你喝酒，怎麼丟臉了，難道等你全身出疹子進醫院就不丟臉了？」

  沈放知道一時半會兒跟她說不明白，轉頭跟溫暖她們說聲抱歉，想把小姑娘拽走。

  小姑娘卻不依不饒的甩開了他的手，幾步折回來，對著溫暖憤憤不平的說說：「網上說這家酒吧的老闆是狐狸精，我本來不信，沒想到你還真是看見個男人就想勾搭，也不說你多大歲數了，包養小白臉有意思嗎？」

  「小鹿！」沈放這次真生氣了，拉著她的胳膊強行把人拖走了。

  剩下溫暖一臉懵圈，都說她是狐狸精，都誰說的？

  高磊那張過分嚴肅的臉頓時變得殺氣騰騰，「我去看看。」說完就追了出去。

  蔣心怡拍拍她的肩膀，「估計是那小姑娘吃醋了，來來來，你繼續吃你的爆米花，不要被她影響了心情。」

  「影響我心情的難道不是不能喝酒嗎？」她扭頭嘟囔一句，跟著笑起來，舉起果汁跟她碰了一個。

  沒想到，今天晚上，事兒還真多。

  一會兒，服務生端過來一瓶剛推出的夏季啤酒，說是一位先生送給老闆的。

  溫暖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見一個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傢伙笑微微看著她舉起了杯子。

  這種事，以前偶爾也會發生，她心情好的時候會走過去閒聊幾句，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舉杯示意一下，開門做生意，來了都是客嘛。

  所以這次，她也同樣舉起了果汁示意。

  然後服務生放下一張名片，說：「那位先生說，您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

  溫暖這回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吩咐服務生，結帳的時候不要算這瓶酒。

  她以為這事兒假裝不知道就好了，哪知那個男人是相當的不知趣，沒多久，便拿著杯子走了過來。

  遠遠看著斯斯文文有點人樣子，走近了一眼便能看出眼神有點發呆，明顯已經喝多了。

  他強行坐在了溫暖旁邊，揚手搭住她的肩膀說：「老闆娘，我可是這裡的常客啊，跟你喝過兩次酒，你還記得吧？」

  李白起身把他的手從溫暖肩膀上拽下來，「兄弟，你要是想喝酒我陪你，我徒弟最近戒酒呢。」

  溫暖趁機坐到蔣心怡另一邊，不想跟個酒鬼鬧翻。

  那男人還不樂意了，「誒，我要跟老闆娘喝酒，誰要跟你喝啊，你離我遠點。」他說著推了李白一把，「我知道你，你是同性*戀，不男不女的東西！」

  李白臉上的笑容轉涼，摸著下嘴唇，低聲說道：「你說大點聲，我剛才沒聽清。」

  「我說！」那男的比劃著名手指，正要開口，被高磊揪著襯衣領子，從座位上拽了起來，「人哪，都怎麼看得場子這誰家放出來的，沒人領扔出去！」

  「你怎麼說話呢？」男人大著舌頭反駁，推推歪了的眼鏡。

  跟他一起的另外兩個朋友，本來在座位上等著他把溫暖叫過去，結果卻動了手，趕緊衝過來幫忙。

  高磊也不想跟他們廢話，讓保安把這三個人拖出去了事。

  那男人的確是喜歡溫暖很久了，雖然送過幾次酒，但從不敢表明心跡，直到溫暖被包養的新聞冒出來，他心裡才有了主意，只是沒想到，再見到她會隔了這麼久。

  是以，他被拖著往外走的時候還在扯著嗓子叫囂，「裝什麼清純，老子有得是錢，你隨便開價！」

  溫暖的臉徹底黑了，沒等其他人注意，已經風一般刮過去，揚手就把一個酒瓶子敲碎在他的腦袋上。

  男人被打蒙了，一時閉上了嘴，架著他的保安停了下來，血從額角淌出來，一點點，帶著令人厭惡的黏稠。

  溫暖叫來一個服務生把碎瓶子遞出去，抽紙巾擦了擦手，斜眼盯著那人，冷聲吩咐道：「高磊，把這王八犢子臉給我拍下來掛門口，以後不做這渣的生意。」

  「好的，老闆。」高磊太高嗓音應了一句，拿出手機，咔咔咔給那人來了個八連拍。

  他被閃光燈晃得回過味來，再一次吵吵起來，「你個臭娘們，竟然敢打我，指不定被多少男人X了才換來這個酒吧，有什麼好裝的！」

  保安趕緊拖著他繼續往外走。

  他感覺有點不對，摸一把臉才知道自己流血了，「你等著，我不告死你，我不姓徐！」

  DJ音樂已經響起，他的聲音被淹沒在音浪里。

  高磊招呼過來一個副手，吩咐他帶那人去醫院，帶單子回來報銷。

  溫暖已經沒心情再玩，就跟心儀先走了。

  李白看一眼桌上那人的名片，收進了兜里。

  高磊的臉被霓虹燈晃得像老妖怪，他扯扯剛才被揪歪的領帶，橫著眼道：「「真特麼以為這沒人了。」

  「誒，沈放那是怎麼回事？」

  「小崽子鬧分手，沒跟女朋友說明白，結果那小丫頭在網上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瞎一聯想，把氣兒撒在溫暖身上了。」

  「看來我徒弟今天是不宜出門啊。」李白苦笑，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酒喝了，也走了。

  簡氏的人已經找了他好幾次了，對方開出的條件很讓人動心，但他怎麼想都有點不願意，那個簡明朗，真是越看越讓人不舒服。

  晚上，溫暖失眠了，她繼續留在S市的理由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