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留崖台

  吃了飯後容微帶著顧冉在小鎮上逛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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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子很小，能去的地方少，但好在風景不錯，大家也都熱情，隨便走一走聊一聊，傍晚也就到了。

  顧冉第二天早上就得走，晚上外公外婆好生招待了一番，雞鴨魚肉的，顯得顧冉是他們親外孫。

  今天天氣很好，吃完晚飯，外公外婆出門閒逛，顧冉在客廳辦公，容微收拾好碗筷後上樓沖了個涼，換了身衣服，隨後抱了條毛毯出來。

  顧冉看著驚奇，「你抱著毛毯做什麼？」

  容微走過來，剛剛洗完澡，頭髮還有點濕，沐浴露的香味還在，走到顧冉身邊，顧冉突然覺得身體裡有一根電流「滋」地上串，在他腦子裡「噼里啪啦」炸出火花。

  「工作處理完了？」容微問？

  顧冉「啪」一聲合上電腦看向她。

  容微微微俯身，拉過他的手臂，頗神秘地說道：「走，我們去乘涼。」

  顧冉任由她拉著走。

  容微帶顧冉去的是三樓外面的小平台。

  這幢小洋房一共兩層半。一層會客室，二層住房，三層閣樓，閣樓走出來是一個寬敞的露天平台，上面什麼都沒有，站在平台上能看到樓頂黑色的瓦片。

  今天天氣好，晚上的風很清涼，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昆蟲叫，樓頂上小飛蟲不多。

  容微走到平台中央，散開毯子撲在地上，毯子夠大，足夠躺下兩個人。

  容微雙腿交疊坐在毯子上，閣樓里的燈還開著，平台上沒有燈。

  顧冉站在閣樓門口沒有動。平台的牆面和地面都被刷成青灰色，灰色吸引夜色，讓整個空間神秘感濃厚。

  容微朝他招了下手，「要過來坐嗎？」說完又補充，「把閣樓的燈關了吧，開關在你的左手邊。」

  顧冉沒應聲，但卻把燈關了，關上閣樓的門，走到容微身邊。

  燈一關，平台只剩夜色，黑暗更加濃厚。

  容微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顧冉沒說話，挨著容微坐下來。

  周圍一片黑暗，天上月光清亮。

  今天晚上月亮半圓，能照出人的身影，星星很多，光輝能讓人看清臉的輪廓。

  黑色是很禁忌的顏色。

  顧冉環視四周，閣樓門關了，暗色的牆面正一點點吸納夜色，天空如蓋，月光淡得忽略不計，夜色濃稠得人喘不上氣，昆蟲不再叫，周圍無人音，空間裡除了他們之外，什麼都沒有。

  顧冉突然說不上話。

  人在窺探一個人秘密的時候，只能寂靜無聲。

  容微伸了個懶腰，就勢躺倒在地上，觸地的瞬間舒服地嘆了一聲。

  顧冉看向她。

  她雙手伸過頭頂，薄薄的衣服輕飄飄貼在她的肌膚上，腰很細，身體挺得很直，因為抬手的原因，衣服下擺上移，小巧細腰暴露在空氣中，雙腿併攏，腿上沒有絲毫贅肉。

  顧冉咬了下嘴。

  容微身體放鬆下來，睜開眼睛看向夜空。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多，很亮。

  他收回視線，也跟著一起躺下來。

  容微看著星星。視線可及有上百顆星星，它們聚攏在一起，光亮有白有黃，盯得久了，會發現每一顆星星都跳動得十分用力，它們的光芒會隨著注視時間的增加而越來越閃耀。

  當你再繼續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們的時候，你會發現星星們動了起來，他們聯合著周圍的星星一起，順勢針或者逆時針轉動，轉動的圓心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這是她小時候發現的秘密，眼睛能看到星河。

  「顧冉。」容微仰著頭叫道。

  顧冉「嗯？」了一聲，聲音很輕。

  「你看星星。」

  「嗯。」

  「有沒有看見星河？」

  顧冉沒有回答。

  「哎，我真的覺得眼睛能看到銀河，這是我小時候發現的秘密，只要你一直盯著看，仔細看，別眨眼，星河就出來了。你試試。」

  顧冉微偏頭看她，不甚清晰，他笑了一下，回過頭眼睛看向天空。

  容微等了一會兒，問道：「看到了嗎？」

  「看到了。」

  「是不是有一個漩渦，所有星星轉動了起來？」

  「嗯。」

  容微有點高興。

  「這是我小時候發現的秘密，我誰都沒告訴，只有你知道。」過了一會兒，她又補充，「可惜今天星星少，我小時候那會一睜眼感覺全天空的星星都圍過來了。」

  顧冉輕輕「嗯」了一聲。

  黑色能讓人周身的情緒放大，容微能感覺到顧冉在聽，她再放開了一點，覺得自己整個人變成了一灘泥，放鬆得只剩下韌。

  「我小時候特別愛幻想，喜歡和別人演戲，演那種武俠片，我喜歡給我自己的角色取名字。有次我演到一半，突然覺得這名字不好，於是說我能換個名字嗎，她們說別換了，戲已經演到這裡，名字不重要。

  「哎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喜歡取名字。我特別喜歡翻字典，翻到好看的字就寫下來，小時候我覺得筆畫多的字就是好看的。

  「以前我寫作文，就喜歡給我作文里的角色取名字。有次老師讓我們寫一封寫給素未謀面的姑娘的信，我翻了很久的字典，取出來一個名字，全名我忘記了，好像有一個字叫『馥』，『馥郁』的那個『馥』，我小時候字寫得特別大，一個『馥』字能占我一行半，我還特別正經地解釋了我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那時候我覺得我取的名字是全班最好聽的。

  「現在想想，其實也就那樣，都還好。我還會給別的東西取名字，小時候武俠的電視劇看多，就喜歡給各種地方取名字，什麼桃花島啊，什麼什麼谷啊，之類的。

  「你知道這個地方叫什麼嗎？」朝向顧冉，音調微高。

  「哪裡？」

  「就這裡，就這個平台。」

  「不知道。」顧冉聲音很沉。

  「叫『留崖台』。哈哈，好聽嗎？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取這個名字，但是武俠風很濃吧？為了表示莊嚴，我還特意給它刻了字，就在那邊的欄杆上，你要看看嗎？」

  說著手肘撐地，撐著身子看向顧冉。

  顧冉看向她，她微微起身，肩膀用力，凹出肩窩，鎖骨明顯。她躺得離他不遠，身體朝向他。

  「要去看看嗎？」看到顧冉的視線，容微挑了下眉，重複道。

  顧冉突然側過身來，一手撐著頭，一手搭在腰上，兩人的距離因為他的側身而徒然縮短，頭對著頭，呼吸相聞。

  顧冉噴出的氣息溫熱，但天氣本就悶熱，以至於當這份溫熱的氣流吹到容微臉上時，容微覺得有點發燙。

  周圍一下子更熱了。

  容微先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沒有動。

  顧冉垂著眼睛看著她的下巴和鎖骨，勾了勾嘴角，舔舔唇問：「去看什麼？」

  這會天台沒有風，空氣像是凝滯了一樣，夏夜的燥熱升騰起，把夜色攪得更加濃稠。

  容微向後退了一點，「看我刻的字。」

  顧冉視線上移，看向她的臉，「在哪？」

  容微看著顧冉的眼睛，隨後瞥開視線，空氣很悶，有種下雨前的悶熱，天台上一絲風也沒有，容微覺得夜晚的熱氣此刻已經在這被凝固住了，剛洗完澡的身體發出薄薄的汗來。顧冉還是離她很近，他身上源源不斷的熱量發散出來，讓她覺得周身的氣溫高了幾度，容微有點喘不過氣。她提了提下擺給自己扇風，纖細的腰若隱若現。

  顧冉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完美的腰線時隱時現，肌膚白皙，臀部線條圓潤，沐浴露的清香隨著衣服的擺動傳進他的鼻子裡。

  顧冉突然覺得呼吸不動，夜色太濃，稠得化不開。

  容微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反應，準備躺回去，可手肘剛要放鬆的瞬間，突然感覺腰部一緊，隨後身體向前一拉，整個人結結實實地被顧冉攏在懷裡。

  顧冉一手摟著她的腰，她的腰真細啊，還很軟。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背，她的臉埋在他的脖間，呼吸間噴灑出的氣息燙得他左半邊臉發燙，她的胸脯靠著他的胸膛，呼吸間細微地蹭動，像有團棉花壓在他的心臟。

  顧冉把頭埋在她的脖子間狠狠吸了一口氣。

  容微身體有微微僵直，臉上發燙，她沒有動，手握成拳。

  顧冉抱著容微仰躺回地面上，自己躺在下，容微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

  容微手觸到地面，想要撐起來，剛一用力，顧冉一把扣住她的腰讓她不得動彈。

  「容微。」顧冉說。

  噴出來的氣息滾燙。

  容微不再動作，側臉埋在顧冉脖間，沒有應聲。

  「容微…」顧冉又叫了一聲，聲音很輕，不像是在說話，而像是在自言自語。

  容微仍舊沒有應聲，她垂下眼睛，身體放鬆下來，呼吸間，熱流噴在顧冉耳根上。容微視線所及只能看到顧冉的耳郭，夜色很暗，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容微垂著眼，皮膚相貼的地方，黏膩又發燙，容微甚至能感覺到嘴邊的耳郭熱量在不斷衝擊著她的嘴巴。

  她身體極其放鬆，顧冉正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腰背，她有點昏昏欲睡，耳郭就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了上去。

  感到耳朵上傳來一陣溫熱，顧冉腦袋空白了一瞬，身體下意識繃直，隨後反應過來，輕撫她腰背的手向上，一下子扣住她的脖子，頭一側，嘴唇划過她的臉頰，準確無誤的含住了她的嘴唇。

  顧冉這次沒像上次那麼溫柔，整個口腔像是著了火，想要在她嘴裡尋找水源。

  容微沒有抗拒，她的整張臉發燙，事實上從被顧冉抱在懷裡開始，她臉上的溫度就高得嚇人。

  顧冉一下子咬住她的舌頭，微仰起頭把她的舌頭擠壓在自己的口腔里，扣著她脖子的手用力，容微做不得其他動作。

  兩人呼吸粗重，容微覺得自己的腰快被掐斷了。

  顧冉突然變換了動作，扣著她腰的手一點點摩挲著她的腰，隨後一下子劃入她的衣服下擺，整張大手扣著她的細腰。手指在細腰邊緣輕輕滑動。

  容微突然覺得有點癢，從腰開始，到嘴唇，再到心裡。

  這種癢像是螞蟻爬在她心上，但手和心之間卻隔了一團棉花，悶悶的，撓不到，也透不過氣，更甩不開。

  容微突然覺得失望。

  好像那團棉花被細雨蘸濕了一樣，是那種綿綿細雨，落在地上砸不出聲響，甚至馬上就看不見，但這細雨卻像是針一樣，把棉花上每個氣孔都扎了一下，縫得嚴絲合縫，一點空氣都不透。

  容微突然推開顧冉，仰躺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呼氣。

  無力感揮之不去。

  顧冉舔舔唇，看了眼容微，微微笑起來。

  隨後抬起手臂靠在額頭上，還是在笑，笑得身體一顫一顫，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容微盯著天空一動不動，雙眼無神，不知在想什麼。

  第二天，顧冉一早就走了，走的時候容微還沒醒。

  昨天容微在天台上睡著了，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卻是在自己床上。

  她沒有去找顧冉，顧冉也沒有找她。兩人相安無事。

  但總歸顧冉來了一遭，這件事被容微外婆知道了，就等於在容微父母那裡也成不了秘密，於是一回家，容微就被逼問了。

  父母早就盼著她找個男朋友，此時迫切想在她嘴裡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然而容微卻只說是朋友。

  說出這話，那天在天台上的無力感復又重現。

  容微回想著那天發生的一切。

  有些事，他不做，那隻好她來做。